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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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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京语挂断电话,揉了揉眉头。
二十八岁的年纪,幸亏双眉之间没长皱纹。
但他长久地叹了口气,立直斜倚在皮质沙发上的身子。
刚刚才接到原嘉的电话,周五的傍晚,本来离家只有十公里的路程,但是她依旧选择不归家。
那头同学之类的话传过来,大概是同龄的女孩子,跟她一样的声音。
同样年轻、同样靓。
那道声音唤她出去吃饭,“嘉嘉,周五放假了耶,我们一起去那家餐厅呗,好几个星期之前我就看上啦。”
随即是原嘉的欣然同意,大概是在收拾书包,拉链的声音拉起来,清晰又入耳。
令人立即有将将结束学习的想法。
学习是好事,原嘉此时大二,二十岁的年纪,正该是大学的年纪。
偏偏谢京语没法去不怨怼。
哪怕在外面疯也好,野也好,总能让他有个理由,立刻去她那里抓她回家。
像曾经犯错时分那般,松软的发丝搭在肩头,圆溜溜的眼睛嵌在本就巴掌大的脸庞上。
偏偏那洇着无辜水汽的眼珠还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捉回来放在客厅,书包耷拉在膝盖头,人坐在沙发上软乎乎地向他求情。
眼神红彤彤。
她最是会装可怜,也是孩子心性。
对于好的喜爱的亮晶晶事物,扑到眼前跟头,用一双欣喜的眼神看同样看着谢京语。
一旦某日受欺负了,哭着窝到谢京语怀里,哭诉着人家的罪行。
即便这在他眼中像孩童的过家家玩闹。
但这是好久之前的事情了,要说是原嘉犯错,那倒好办。
面对这件事情,谢京语也只能对着空空的卧室叹气。
手指磕一磕太阳穴,无奈地想把脑袋里的记忆剔除出去。
谢京语从斜倚沙发的动作转换过来,站起身,将那在手里盘旋了许久的手机搁置在面前的小几上。
再靠在沙发上也无济于事。平日里那个在家里惯会闹腾的人不在,室内的气氛总是沉得像封了蜡。
他不是活络的性格,工作之余只会看书写字。
要么看着原嘉来叨扰他,叽叽喳喳地说学校里发生的事物。
如今是十月,上京的气温骤降得厉害,但屋内仍然温暖如春。
他开了些隔断门,房间里是有些闷气,还是他自己一口气堵在心里。
他也说不清道不明。
反正他只知道,自从暑假开学之后,原嘉就再也没打电话过来。
偶尔睡前,他看着手机发呆,即便白日里公务繁杂,但他脑子也足够清醒。
翻来覆去地查看,置顶在手机信息最上层的那一栏目,始终空空。
干净得像他这个人。
原嘉最讨厌他这种干净,在她的年纪看来,老男人光风霁月,顶着一张足够诱人的脸庞,无时无刻不在“勾引”着她。
表面上看着笑语盈盈,对谁都礼让三分,但骨子里最是凉薄。
原嘉看他比谁都透。
毕竟她是和他空间意义上而言,相处最久的人。
从17岁,到20岁。
从高中到大学。
现在翅膀硬了,想随处亲他就亲,不管谢京语如何地反抗。
然后,被拒绝之后气鼓鼓地收拾书包,理好行李。
回到学校还是坐着谢京语的车,他给她当司机,临了开了车门,原嘉搬出小女孩的装酷,撂下一句:
“我生气了,别联系。”
随即带上挂在前领子上的墨镜,风刷一般流利下车,扯过行李。
头也不回地迅疾撇开车里这人。
留着谢京语一人在车内独看着她,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击着方向盘。
现在谢京语也最讨厌自己的干净。
暑假那次,第一次被唤过去,他还没有惊异。
像往常一样应酬回来,他喝了点酒,但不多,毕竟饭局上谁也不敢灌他酒。
但总得头有些晕,他站在岛台,手拎起放好温水的杯子,准备浅啜一口。
原嘉在一旁看他,眼神愤愤。
“为什么不接我电话?”女孩子此刻很愤怒,看起来耐心告急,“我打了五个,每一个都用尽了最长的秒数,但是一个都没有人接!”
谢京语这才想起放在口袋里的手机,他一向统一在某个时段查看手机信息。刚刚饭局上一群人喧嚣,手机铃声响了又想,他没太在意。
“抱歉,刚刚没有听见。”千篇一律的话语,原嘉听过了无数次。
以前,她只能默默地放下手机,手抠着膝盖的那处软肉,掐得疼了才清醒过来。
看着一道道的白印子慢慢被血色充盈,她才叹口气。
眼泪却止不住地留下来。
皮肤之处的那块痕迹如果不触碰,不沾水,尚且之后能快速消除。
毕竟那只是一小块的,根本不值得被提起来的小伤口。
她也只是谢京语身边一个被养护起来的人。
可能只是出于当年的恻隐之心,慢慢地担了一种叫做“责任”的东西。
原嘉知道的,这人最是拥有责任。
公司的职责,家族的职责,他都是最威严的大家长。
连在教导她身上,都有最好的一套良方。
将她这个“坏孩子”养成现在举止淑女、谈吐优雅的“好孩子”。
时间是其次,更消耗的是金钱和精力。
而这两者之间,于谢京语而言,后者最是难得。
他却奉在了原嘉的身上。
现在,那个夜晚,原嘉唤着他到身边,小声的控诉之后,他摸了摸原嘉的绒发。
夜晚在家中,无须扎些繁复的发型。
她的发丝现在被养得很好,光洁绸缎,灯光耀下可以发亮。
气色也相较刚认识他那会而言更加充盈,整个人被洗涤一般。
谢京语盯着原嘉,稍低着头。
从原嘉的视角看,只有头顶的顶光打在谢京语的脸上,氤氲出一片暗色的阴影。
他原以为原嘉只是告诉她一些自己的心事,像曾经那样,他是最好的倾听者。
也会基于多出的年纪,给予合理的建议。
可能新学期即将大二,有些大学生活的新奇与担忧要与他分享?
或许是对他最近关心太少而不满。
他暗暗思忖着,近期让秘书安排好接下来的项目后空出一段时间陪陪她。
但这些想法都随着原嘉轻轻地抱着他而消散。
那时候她还是很纤细的身体,165的个子相较于他根本不够看,原嘉要仰着头,仰得很高才能看清他的眉眼。
一样的深邃立体,带着沉稳与庄重。
此刻他才从名利场上退下来,西装外套还没脱掉,仍旧是会所里那股浓郁的熏香气息。
但此刻,谢京语表情带着疑问,片刻的诧异之后,又恢复了平静。
或许是难缠的心事,需要一个拥抱,这也没什么的。
毕竟她是好孩子。
谢京语这样想着。
将心中那些升起来、飘忽着的陌生情感压下去。
他也伸出手,想轻按在原嘉的肩头,给予鼓励的意味。
但他不知道,自己的这般举措被眼前的女孩子视为鼓励,是另一程度上的鼓励。
原嘉踮着脚,头还是仰着,微微屈身,整个人的身子重量全部靠向了谢京语。
还是那一双带着水光的眼睛盯着他。
小巧的嘴唇还嘟起起来,发丝蹭过谢京语的身体,隔着西装,他还是感到了一丝痒意。
谢京语几乎是立刻明白了什么,眉头一皱,但亡羊补牢,为时已晚。
他被原嘉困住。
后来他细细地回忆,明明是一个这样瘦弱的女孩子,但是他还是没能推开他呢?
再退让已经来不及,原嘉紧紧地抱着她,一时他觉得自己也完全算不上清清白白。
因为顺势,他就和原嘉齐齐倒下。
两个人被同时撞到了沙发上。
谢京语只感觉头顶的灯光晃了下神,整个人的视线就从观察着原嘉毛茸茸的脑袋,转到冷白色的天花板。
带着撞击到沙发上的轻微凹陷声音。
原嘉像只出生的小牛犊,看着细弱,力气倒很大。
看着谢京语不从,一脸誓死不屈的样子,她厌恶得很。
就是想扒开眼前这人的一副金枝玉佛的面相,看看龟裂之下暗含着什么样的危险。
于是在沙发上,似无忌惮的舔舐开始。
谢京语觉得自己是被虎视眈眈已久的猎物,而眼前这人,一边舔开他的嘴唇,获得她早就期待的气息;一边睁着眼睛,狡黠地望着他。
覆在他脖颈上的手臂越收越紧致。
原嘉似乎有些难耐,盘在他的腰上,蹭来蹭去,接吻有些满足不了她。
当坚硬碰上柔软,像沙滩碰上袭来的潮水。
只能是无容地接纳。
一双带着青筋的双手搂在原嘉的腰上,那一身衣服被撤得凌乱。
西装外套也在原嘉的手下被拆到地上,报废是肯定。
此刻里身穿的马甲也散落了几粒扣子,一直深到腰腹那里。
笔挺的灰质衬衫被扯出来,手滑过去有些带着纸张的锋利感,此刻也不再恢复十分钟之前的那股子肃穆庄严的模样。
原嘉看着此刻带着微微喘息的谢京语,眼神深邃得不像话,但由于他身形太高大,肩宽背阔。原嘉被拢在他怀里,对于谢京语的表情,她看不真切。
但她几乎可以肯定,那是一种难耐的、带着神明崩坏的表情。
说不定还带着红晕,眼前这人皮肤细腻也白皙,她偷偷地看过无数次。
任何激烈的事情做出来,一定会显在脸上。
像是此刻。
原嘉还想伸手触摸更进一步,被谢京语握住手臂,一双有力的手将她束缚住。
拉开她,眼神死死盯着。
带着幽深的考究,望着眼前这个眼神还算得上无辜的女孩子。
涎液甚至还随着刚刚分离的那一刻,被拉扯,直至捻断。
大部分的灯光被谢京语遮挡住,显得水液也靡靡。
情人之间拥吻最是动情。
原嘉看过无数的影视,在街头拥抱,雪意慢慢地散步;还是穿过薄雾的原野,用一双看狗都深情的眼眸盯着对方。
眼前谢京语也逃不脱。
微微喘动的胸膛,即便在衣物的遮盖下,也显得此刻情绪激动。
原嘉很高兴,她看到了一直想要看见的东西。
也看到了只有她一个人才能看到的东西。
独一无二,在谢京语这里,她获得过很多。
独特的偏爱,唯她一人的教导。如今,多了一份她才能看到的底子。
像影下的独幕剧。
原嘉自己一人导演,两个拙劣且真挚的演员,献给对方一个带着潮气的、暑热的吻。
暑夏的那一天,二十八岁的谢京语奉出了自己的初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