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亦是解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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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昭穿小道快步走着，脑中回忆起那问镜之地，接连穿过几道小巷，灯火渐暗。
方砚洲看向周遭杂草丛生，不禁有些疑惑道：“淮姑娘既是找镜妖，为何来此处？”说着手里不忘替其拂开前路的杂草。
淮昭在方砚洲身后解释道：“这镜妖不是大人所想的铜镜所化，早年妖界没这罕物，镜妖其实就是一口古井。”
见方砚洲拂开的动作过于细致，淮昭拉住他的手臂，直直甩在身后，及人高的杂草就靠着淮昭自己的身子冲开，方砚洲嘴角一抽，无奈的跟上。
见一直到不到古井，淮昭知道这老头又在耍花招，忽地脚底被什么东西怼了一下，整个人失衡的朝前扑去，正当她身形踉跄之际，一只有力的臂膀徒然扶住她的肩膀，稳住她快要摔倒的身子，见其足尖落稳，又快速收了回去。
淮昭回头瞟了一眼方砚洲，斗笠下看不清他的神情，正当此时枯草簌簌作响，一股强大的气流搅动着周遭杂草，忽的地上沉沉响起一道苍老的声音。
“昭儿哥？”
不知何时地上浮现起一口古井，那声音正是从井中传来。
淮昭拨开方砚洲的衣摆，踏脚蹲在井口，朝着里面问道：“托您打听个东西。”说罢就接过方砚洲手中的那块焦石。
焦石被水轻轻托住，旋了一周，“昭儿哥，你这哪来的？”镜妖话里憋着话，思忖着没往下说。
淮昭回头看了一眼方砚洲，斗笠黑篷，看着不像善茬，解释道：“他寻得这物件，想来问问出处。”
镜妖沉闷一阵，一阵急而强的微风围着方砚洲扫过一圈，见没有那股气息，才缓缓开口。
“你这东西——不干净，所用皆为怨气所化，不是寻常妖物。”
继续补充道：“可能就不是妖。”
方砚洲拿下斗笠，抬手抚袖，躬身道：“老先生可能寻到踪迹？”
只听见几声沉闷的笑从古井荡漾开，“你需答应我，所求之物不害妖辈，所问之事不扰妖界，不然，我自会去寻你。”
方砚洲只是点点头，缓声说道：“吾有一徒儿，一月前被离奇残害，这是唯一的物证，吾只想寻得下落，将其正法。”淮昭一愣，这是方砚洲没有说过的，看着焦石的眼神微微失神。
一月前被害…自己到了广居山被背上几条人命，他们身上除了缠绕的痕迹也有这焦石般墨黑的毒素，又引得太清宫对自己满是仇意，现在那几个道士已经找到了洛京，且偏逢青衫阿师和族人被大理寺带走。
接着自己也被方砚洲掐着脖子威胁带走了…却未害自己。
他想用自己引背后之人出来。
方砚洲突然见淮昭回头暗狠狠地瞪了一眼自己，但黑沉地斗笠压着，又有些怀疑自己看错了。
镜妖听了方砚洲地由头，语调轻松许多“既是如此，老夫可帮你看看，你且走上前来。”方砚洲顺着意思朝古井走去，只见井水荡漾，转起漩涡，慢慢浮现出一张熟悉的脸。
见镜妖和方砚洲都忽然静了声，淮昭不免好奇走了过去，却见池中什么都没有，忍不住摆摆手，下秒就僵在原地。
那古井中的自己并没有动，浮现的正是她淮昭。
什么事情都冤枉上来了？
“你…这…不是我！”镜妖知道淮昭个性，没等说完就将那焦石抛了回去，瞬间杂草隐秘，消失在原地，只留得淮昭和方砚洲两人。
淮昭已幻化出黑鞭，搅得身旁的杂草随风舞动，只见方砚洲并没有说话，漆黑的斗笠沉沉地笼罩着他，淮昭心一横，只等那人出手。
方砚洲取下斗笠，狭长的丹凤眼尾上挑却不显得锐利，瞳仁如墨泛汪泉，声音沉稳中带着一丝无奈。“我知道淮姑娘不是我要找的人，亦不会对淮姑娘做什么。”
“你不怀疑我？”
“我倒是很相信你。”方砚洲轻飘飘的几个字却沉重地砸向了淮昭，这是第一次有人这样子对她说，很奇怪的感觉，而那黑鞭早已随主消失。
镜妖见局势缓和，突然又在杂草中冒了出来，“等等等等，这问镜寻妖亦有可能不准，老夫还有一宝物，这引灵可寻找施法之人踪迹，或许能帮到你们，昭儿哥，接着！”说罢泉水便托起一个葫芦扔了过来，便又消失在密草丛中。
淮昭在书里见过这个东西，但不明白为什么就轻而易举给了自己，嘴唇轻启却又不知道说什么，最后只是淡淡道：“镜妖，我下一次来看你。”
枯草随风簌簌，没有回应，但两人身旁的杂草却自动让出一条路，淮昭便头也不回地带着方砚洲走了。
两人寻了一处静谧无人的岸口，又唤起一小舟，这一次没等方砚洲抬起桨，船已稳稳当当地朝前滑动，两人逐渐消失在薄雾中，岸边的一抹红衣也随之消失。
暗夜下淌着月光，寂静无声，等四周都是浓雾环绕，淮昭才转过身子，示意方砚洲将那块焦石给自己，打开葫芦，一汪水随之流动出来，围着焦石打转，又流动到淮昭面前，朝一个方向涌动。
淮昭抬眼看了方砚洲一眼，冷声问道：“去吗？”方砚洲回的肯定，下一秒船头就开始变换方向，快速驶去。
方砚洲看着眼前身形娇小的女子，又回忆着刚才妖界的种种，忍不住开口打趣道：“妖可存活百年千年，令人羡慕。”
淮昭摇摇头道：“寻常妖可活三百年，若是渡劫通过可活七百年，没有千年的说法。”
方砚洲继续问：“这劫好过吗？”
淮昭思考一阵，冷声道：“被雷劈四下，好过亦不好过。”
“若是没过呢？”
“那便死了，化成无主的原灵随风散去。”
“淮姑娘倒是看得淡然，但若只能随风散去，岂不可惜。”
“没过这劫，说不定也是解脱。”
方砚洲一愣，眼里的情绪变得复杂。
淮昭感觉气氛一滞，回头淡淡瞥了一眼，只好扯开一个话题安慰道：“刚才那镜妖，马上就要化瑞了，也是圆满，最后他的灵力会散落在各处，庇佑万妖——是我见过最长命的妖。”
方砚洲大概知道淮昭走之前的那句，下一次来看他是什么意思了，倒是一个无情又有心的人，便是离别也听不见她嘴里吐出一句漂亮话。
他久识妖，这妖与人最不同的便是本能的兽性，但人性难测，二者不论高低，只是眼前的人一板一眼，即便是动不动就要与人干架，又对生死看得如此淡，倒是有些让人心生探究。
继续问道：“若能圆满度过此生，何其幸运，若是劫难没过也会灵力飘散各地吗？”
淮昭回过头，觉得眼前的男子似乎对于妖的生死很是好奇，带着对人类的警觉和排斥，冷声终止了这个话题：“不会，魂飞魄散，无影无踪。”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亦是解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