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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托人办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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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居殿内,紫檀桌上棋盘铺展,黑白棋子交错,皇帝抬手拈起一枚黑棋落下,听完身旁太监说完太子那边的情况,只是抬了抬头,太监便十分识趣的退下了。
白子落下,此时局势已定,但白棋却故意留下一个缺口,倒是空的精妙,皇帝嘴角露出一抹笑意,声音不高但是苍劲有力,“允修,你倒是难寻的对手,朕喜欢。”局如迷阵,看似没有步步紧逼,却左右呼应,引人入套,最后死局做活,极具分寸。
“陛下棋风沉稳,臣不过是寻隙而动,难及陛下洞察全局。”方砚洲含笑回道。
皇帝摆摆手,起身道:“这玉儿实属不省心,连自己的后宅之事都处理不好,怎堪我大楚国运。”
方砚洲回道:“太子年方弱冠,后宅事务本就历练尚浅,难免有思虑不周之处,多得历练,定不负陛下期许。”
现如今朝野中三皇子极速拉拢人心,不少武将都在暗地与其保持联系,太子尚且年轻,本性纯良,但是贪图享乐,并没有争取之心…
这是皇帝担忧的,大楚建国不到百年,朝野颠覆或许只是一瞬,一个好的继承者至关重要。方砚洲便是他
皇帝走到大殿门前,看着黑云压着弯月,缓缓开口道:“但愿吧,允修,你帮我去处理此事,妥帖为主。”当初皇帝指婚便是想拉拢程家顺于太子一方,与三皇子有所平衡,但这婚后大小事不断 ,程老都快成了这鹤居殿常客。
臭小子,到不让人省心。
孙怀玉此时正蹲在地上拿着木棍戳着香灰,软帕捂着口鼻含糊不清的说着什么,忽的看见旁边那熟悉的衣摆,连忙起身道:“先生,父…父皇让您来的吗?”
方砚洲点点头,看了一眼地上的香灰,柔声问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先生,刚才可把我吓坏了,瑶娘她吐了好多血,太医说是这熏香内含的椽粉过度,活血攻心,没一个月好不了,我已经让大理寺把那香坊管控起来了,人就在大理寺。”孙怀玉不敢多呆,赶忙跳出屋外,虽然孙怀玉不矮,但是也足足低方砚洲一个脑袋,看着跟个小鸡仔似的。
孙怀玉继续道:“这揽梅坊简直不干人事,而且听说好多世家贵女都是这里的常客,害人不浅!”
现如今出了这档子用料不当之事,又正好撞到了太子头上,怕是要被杀鸡儆猴,让城中其他商户收收心。
方砚洲继续问道:“太子妃之前身体如何?”
孙怀玉回:“之前?就挺好的吧,能吃能喝的,太医说是天气转凉,瑶娘有些寒气入体,加上长期吸这熏香,两者相撞,灼伤脉络。”
方砚洲打开熏香盒,里面躺着三分之二没用的香料,指节分明的手指拿起一根熏香,用香勺压开以后依稀能闻到里面的材料味,里面有椽粉不假,但也含着外域的一种药材——苻枝,被压成白色小方块添加在其中,因外貌极容易与其他药材弄混,但此物硬度极高,经过刚才方砚洲的碾压,就它还保持原状没散。
这两味药材如烈性草药和解药,可见这香坊制香,或者说制毒极为精妙,但太子妃吐血并非此所致。
“人已经在大理寺了?”
“对啊。”孙怀玉见他要出去,连忙跟上道:“先生你要去查案吗?”
方砚洲点点头,眼神询问。
孙怀玉挠挠头,“我就不去了,得看着太子妃。”
“也看好你府上的其他人。”这句话倒是让太子一愣,未等反应过来先生已经走了。
眼看太阳落山,方砚洲掀开帘子低头坐进马车,唤来旁边骑马的阿福道:“你去大理寺喊顾大人,告诉他太子妃日常所用之物需一一排查。”阿福一愣,这人犯正在大理寺呢,虽是摸不着头脑,依旧扯着缰绳调头离去。
“少师大人,我们去大理寺吗?”车夫问道。
“去揽梅坊。”
伴着鼓楼五更的钟声,街上的商贩开始熟练的收拾摊位,夜晚的宵禁开始,在主城道上,一辆华而不艳的马车缓缓前行。
此时的揽梅坊已经被官兵围住,为首的一见这马车便知道是哪位人物,轻快的走了出来道:“少师大人!”
此人为大理寺丞,在他还是寺正时,洛京出现三连无首悬案,正是路过的方砚洲一句:“主宰宫相冲,此人左手有疾。”瞬间将他们的线索串联起来,当即下令逐一排查,不出两日,此案告破。从此费天乐便是认准了方砚洲,即便很远都能瞬间辨别,下一秒就摇着尾巴过去了。
费天乐带着方砚洲到了揽梅坊的库房中,拿起桌上的竹简递了过去,开口道:“大人,这揽梅坊里面所用药材、进货、出库、买卖细节都记录在卷,在规章制度上并没有问题,太子那边传话要严查,说是用材过量,我们这几个大老粗的也看不出来什么过不过量,只能到时候转尚药局去查验。”
此卷记载着夏五月太子妃手下在揽梅坊定制的一批香料,里面数量、斤两、几成到最后交付细节都可寻,倒是个细致的主儿,方砚洲放下竹简问道:“此楼有查过吗?”
费天乐回道:“前院倒是没有问题,后院是坊主和技工的住所,这有个坊主没去码头接货,现在被我们看守在后院正厅,名叫桐堂。”
“这库房的记录都是由他负责的,只是还没来得及审问。”费天乐引着方砚洲往后院走去。
既是负责这千卷记载,便不是初来洛京。
方砚洲知晓这不是他要找的人,柔声回道:“审问的事情我自不擅长,倒是这坊主人建阁有韵,方某自己转转?”
天色渐晚,院内清幽,穿过湖上长廊,方砚洲便与费天乐等人错开,一人朝着小路走去。后院院落分布对称,都是两层阁楼,外表看不出什么差异,方砚洲转了一圈,忽地脚步一顿,腰间的玉坠随步伐晃了一下。
这里的熏香不太一样。
方砚洲推开门去,古架上陈列着白玉瓷器,黄花梨木椅与屏风的锦绣图端庄规整,只是看了一眼,方砚洲又把门关上了,眼神落到旁边的石径,此径周遭朴素,通向后院。
明亮的月光顺着打开的木门倾泻致地板上,高大的人影被拉的绵长,此屋两层贯通,中空无隔,地上墙上都无装饰,唯有中间放置了几个蒲团。
方砚洲轻轻叩门,语速徐缓道:“方某有一计,可助揽梅坊脱困。”
未久
暗处缓缓走出一个人影,白衣拖地,赤脚而行,盘髻有些碎发垂于脖颈,柔白的皮肤与墨色眉眼相映。
女子与其保持着距离,提防问道:“为什么找到这里,你是谁?”
方砚洲侧靠着门柱,高大的影子变得细长,门外的月色便能多淌点进来,声音温润道:“本官—方砚洲。”月色洒落在他的肩上,“我需要姑娘帮我一个忙,我亦能助揽梅坊脱困。”
淮昭冷笑一声,“我凭什么相信你?”
从月谷出来以后,什么太清宫,什么大理寺,说抓就抓,我们这些做妖的,百年化人,可这人有什么好的!
方砚洲步幅匀缓,朝女子走去,嘴唇微张,还未说出口,衣领就被一股巧劲拽住,随即撞入一汪深邃的眼眸,如死潭般寂静。
“带我去见大理寺!”
淮昭力道不减,硬拽着衣领将其拉的和自己平齐,方砚洲便顺着,顺势单手扶膝,弯着腰配合着。
方砚洲眉峰微抬,发出半声轻笑,下一秒淮昭就被一只修长的手掐住脸,被迫仰头看向那男子,方砚洲缓缓起身,温和说道:“姑娘莫要弄错了,我并不是在和你谈条件。”
那手好像要把淮昭整个人提起来,任凭她如何抓挠都不松手,白皙的双脚在地上胡乱踹蹬,淮昭一惊,此人感受不到任何灵力气息,却下手狠绝,内力深厚。
淮昭正准备幻化出自己的黑鞭,就见一七星阵死死箍住双手,瞬间一愣,方砚洲用手捻起淮昭锁骨垂挂的精细项链,柔声道:“这就是你的灵器?”
只见女子肩膀微弱的耸了一下,好似浑身失去力气。
淮昭问道:“你到底是谁?”
“你不需要知道这么多。”
说罢,耐心的问道:“我方才问姑娘的,帮还是不帮?”
淮昭静静的看着此人,一袭蓝衣,腰间佩玉,玉冠束发,眉眼含笑,正柔声询问着她,
淮昭第一次觉得偷跑出来错了。
“帮…”
后院正厅内,费天乐事无巨细的都问了一番,就差问桐堂当时替太子妃买香料的随从是哪只脚迈进这揽梅坊的,但是费天乐从大理寺史员到如今的大理寺丞,靠的就是不能遗漏任何一个细节,“那我再问问你…”
桐堂将头扭到一边,无奈的继续回答,心里却是隐隐不安,一方想着关押在大理寺里的同族,一方想着在静殿的淮昭,转头又见这过于认真的官员。
“好,还有一点,你当时…”
桐堂……
等费天乐记录完,便急忙拿着卷轴寻方砚洲,那日方砚洲一句话道破三连无首案至今历历在目,便是能让少师大人对自己另眼相看一点点,也是他费天乐任职的成功。
只是身边的侍卫道:“大人!少师大人的马车已经走了。”
费天乐挠挠头,转身看向桐堂,“作为案件参与人,你也需和我们回大理寺。”
桐堂问道:“我们制香并没有用料偏差,为何要抓人?”
费天乐回道:“案件没有理清之前,还请坊主配合。”
桐堂一哽,默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