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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绯红官袍2 ...

  •   背靠木门的庄寻被楚茫连着的两问问得沉默,双唇抿紧,复又将头低垂了下去。

      楚茫说得很对,他们之间早已不是曾经的那种关系,如今过去十年,立场巨变,庄寻确实没有合适的身份再去过问对方私下的生活了。

      双方都知道,这些问题在今日注定得不到答案,但楚茫可不是为这些才跟着来到县衙府的,他要知道的,是别的东西。

      房中并未烧着炭火,更是有冷风不断得从门缝内灌入,楚茫本就不好的身子受不得冷,所以他先是将滑落在身后的狐裘毛肩重新披回肩上,又拢了拢散开的衣襟。
      先前被猛拽起来的手腕痛感逐渐回笼,想来那处过了今日就会变得青紫,但他没有第一时间翻开袖袍查看,而是打开掌心检查起了缠着纱布的那只手。
      只见那掌心中本该白净的纱布渗出了一丝丝淡红,是他刚才双手撑着扶手站起时用了太多力,导致伤口撕裂开了。

      楚茫一时头疼,脑海中不禁冒出了那晚,他的贴身侍卫看见他伤口后的神情,心里不由开始叹着气。

      有点麻烦了。

      椅上的人凤眸抬起,转头审视着青年,见人低沉着不再开口,他温淡的嗓音只好来打破僵局。

      “少卿,刺史府一案可有进展了?”

      庄寻依旧沉默。

      楚茫倒也不急,一直就那么看着青年,静静等待着。

      直到过了许久,木门外隐隐传来人声,似乎是守在县衙府大门处的衙役将什么人给拦下了,正在发生争执。

      庄寻比楚茫离得声源更近,听着外面一口一个殿下的叫着,他不用想都知道是谁回来了,索性心下一横,终于肯抬眼直视椅上的人。

      “你知不知道京城那边此次派我来,就是想将此案牵扯与你!”

      “我知道。”看着庄寻脸上严肃的表情,楚茫轻嗤笑了,“那少卿不妨说说,想将嫌疑怎得扣我头上?”

      青年一噎,思绪飘远。他本就该知道的,面前的人从小便很聪明,如今怎么可能猜不到这些歹毒的计谋,但他还是开口问道,“你知道我比你先到毫城的那一天里,都做了什么吗?”

      “排查全城,挨个审问。”楚茫从进城那一刻起心中就已经有了猜想,现下对庄寻自是对答流畅。

      “那你知道我查审出了什么吗?”庄寻双眸眯起,嗓音逐渐暗沉冷厉,好似下一秒就能从他嘴里听到极具危险的事。

      楚茫放在扶手上的右手食指轻点了一下,答道,“我的罪证。”

      先前还只是从这人口中说出的嫌疑,如今已变为能间接性将人定罪的证物 ,庄寻不得不在心下叹服这人的聪明灵敏,可转而他将眉头锁得更紧,说出了他的答案。

      “五皇子府的令牌,以及,目击证人。”

      “令牌?”楚茫扬了扬眉,重复了一遍他抓住的字眼,又道,“你们去我府上偷的?”

      庄寻愣住,看着椅上的人态度随意的说出这句话,竟是如此不关心当下将要面临的处境,他不免心中焦急,怒气也跟着上来了,“楚茫!你到底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知道。”楚茫淡淡的答。

      “那你现在问这些是什么意思?令牌是在刺史府里搜出来的,有人看见刺史府走水前你府里的人进去过。”
      “你知不知道,这些人证物证一旦坐实,杀害中州刺史的罪便全都会扣到你头上!”
      庄寻越说越急,气息换得慢了些,脸上也跟着被憋得红了。

      “我知道。”楚茫点了点头,凤眸里平淡无波,好似青年与他在说着不相干的两件事,随即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略微赞许,“你们这招先发制人用得不错。”

      “你什么意思?”庄寻一时竟没听明白。

      楚茫的手指轻点,面上略感意外道,“少卿居然不知?”

      庄寻的眉头皱得更深了,楚茫的那句话让他感到疑惑,什么叫先发制人?难不成在这之前,有人拥有了同样的证据?那为何此人没有第一时间来县衙府报官?

      在此刻,庄寻冷静了下来,索性在这里胡乱猜想,他不如直接问个明白,“你把话说清楚。”

      “少卿这次来的目的是什么?”楚茫不疾不徐,没去回答青年的话。

      庄寻老实答:“受皇命查案。”

      楚茫追问:“还有呢?”

      “替太子办事。”庄寻眼里黯了几分。

      楚茫装作没看到,带着循循善诱的语气继续追问,“办完事后呢?”

      庄寻不说话了。

      楚茫见他脸上神情紧绷,似在极力的咬着牙,一双唇开了又闭合,却始终发不出声。

      青年的手攥紧成拳,内心极力做着斗争。他这次来真正的目的就是替太子办事,给楚茫扣上杀害中州刺史的嫌疑,如今已有人证物证,他完全可以直接将人抓捕,而不是在这里玩着你问我答的游戏来浪费时间。

      可抓捕楚茫,真的是他庄寻愿意看到的吗?

      答案昭然若揭。

      他对楚茫,有着延续了十年的愧疚,现下又要让他在这条伤疤上再新添一道,他是决不愿意的。

      “我要替你翻案。”

      青年终于下定决心,看着椅上人的目光中是摒弃了所有不顾自身危险的决对。

      楚茫却摇了摇头,声音温和起来,劝说道,“少卿,两边倒可不是一个明智之举。”

      “你以为我想是吗?”庄寻暗啧一声,“你明知道我不想构陷于你,可我又不能违抗太子那边的命令,如今只能先将罪名给你扣下,再暗中调查翻案,不然我还能有什么办法?”

      “少卿的办法自是好的。”楚茫道,“只是这般后,你又要如何在太子哥哥势下得信呢?”

      见椅上的人话中是考虑到他的思虑,庄寻心下不免一暖,想帮其翻案的决心更盛一成。

      “那些先不提也罢,如今我只想帮你。”青年道。

      楚茫闻言,嘴角轻弯,既已让人确定了立场,那他便能开始下一步了。

      楚茫:“少卿的好意我受下了,只是我这里还有别的办法,少卿不妨听听?”

      庄寻:“你说。”

      楚茫视线下移,停留在了青年绯红官袍下的暗襟处,“少卿可以去我府上搜查一二,若能找到跟你所说的那个令牌一模一样的东西,这罪我便认下了。”

      庄寻这才反应过来,按景国律法,若在已有人证物证的情况下,嫌疑人还是概不认罪的话,因有前车罪证造假之件,抓捕人可以先行缓捕,给予嫌疑人找到自证清白的时间。

      青年眼里闪过光亮,自以为抓到了破局之法,一时有些兴奋起来,“你是说,令牌可能造假?!”

      楚茫面上不置可否,但还是道,“少卿去我府上一搜便知。”

      冷气围绕着未被衣物裹住的玉白脖颈,椅上的人一时间喉间发痒,忍不住得咳嗽起来,紧接着他便全身没有力气得彻底摊靠在了木椅中,头偏向别处不再看木门那边的人,凤眸里流露出的是掩藏不住的疲惫。

      “少卿,该开门了,言侍卫还在等我。”楚茫压下喉间一丝腥甜,平静道。

      见人受病虚弱至此,青年心下生出担忧,一时着急得离开门边,向前走了几步。

      “我背你出去。”庄寻嘴上说着的是背,但上前几步后,就忍不住想要伸手将人抱起来的想法。

      只是,他手刚伸到一半,就被上一秒还疲惫不堪,转瞬间就透出了冷刃般的凤眸勒停了。

      “少卿,开门吧。”楚茫重复着,留着最后一丝耐心劝说,“你的下属们也在等你。”

      楚茫觉得,他没有必要再把话说得更明白了。

      庄寻停在空中的手攥成拳,只好悻悻收回,他自然听懂了楚茫话里的意思。

      现今,他们是两个阵营的敌对关系,虽然庄寻从十年前就表明了站在太子那边,可太子并不是那么容易放下戒心的人,他从京城带来的这些人中,保不齐就有太子以防万一,安插进来监视他的眼线。
      如若楚茫真的允许了被他背着走出这扇木门,那他们在木门里的这些不明谈话,必定会被人传到京城太子耳中,遂引来太子的怀疑。

      青年胸腔深深起伏几息,这种想做的事被逼得不能做的感觉,让他心中升起了莫大的不服与怒火,可现下他只能转身,去将门推开。

      老旧的木门好似被刚进屋时那一脚踹得狠了,导致现在被推开后,整个门扇摇摇晃晃,嘎吱嘎吱作响着,让离得最近的庄寻不禁被刺耳得面上不适。

      县衙府大门处,几个衙役手持上黑下红的长棍,使其各自手上的长棍交叉着,将一袭玄衣的侍卫拦在了门外。

      言思鹤沉着脸,面上颇有不满,正在动手与不动手之间纠结着。

      直到听到木门发出的动静,他才猛然抬眼向衙内看去,一双褐眸直接无视了站在木门门口的绯红官袍,与屋内椅上的人视线碰了个正着。

      楚茫清楚看见,他的贴身侍卫对着他眨巴了几下眼,嘴唇弧度下弯些许,脸上表情闷闷得,竟让他一时觉得这人像是在委屈。

      庄寻瞧了一眼门外的玄衣侍卫,就如见到了宿仇,心下不免窝火,奈何他现在没有理由对这人下手,只得在暗地里狠狠咬了下牙,最终还是摆出了最先开始的那套孤傲态度。

      青年鼻观眼观天高得漫步至县衙府大门处,抬起绯红袍袖摆了摆,示意衙役们将人放行,随即用施舍般的眼神瞧着人走进府内。

      言思鹤看都没有看这位大理寺少卿,径直略过后便朝楚茫所在的屋中走去。

      站在门外待命的持刀侍者中,似乎是为首的男人也在这时上前,对着庄寻行礼,却没有着急起身,而是就着这个姿势,静静等待着他家大人的指令。

      “去通知证人,去五皇子府汇合。”青年视线落在言思鹤已经走进屋里的身影,没去看自己的下属。

      闻言,那男人面上略有疑惑,“少卿大人,我们不直接抓人吗?”

      “嫌疑人概不认罪,按我国律法,只得给他一次找到洗清嫌疑的机会。”庄寻回答得颇有些无奈,但又合情合理,“等会我们随五殿下回府,若是能当面搜出别的罪证,那这嫌疑他想洗也不可能洗得掉了。”

      听完庄寻的话,那男人低着头的面上虽将信将疑,却也只得听令后退下去办事了。

      楚茫被大开的木门从外直直进来的冷风吹着,散乱的发丝微微摆动。尽管他穿得比常人都还要厚实的衣袍,可现下,他看着外头雪花花一片的世界,竟然感到了有些头晕目眩,脸上冒起的热气将他皮肤都烫红了些许,整个却还在强撑着精神。

      “殿下。”言思鹤快些几步走到楚茫面前,伸出手背贴上了他的额头,“您生病了。”

      在得出结果后,言思鹤又将手收回,但转而就被这人落在大腿上的手吸引了注意。

      看着这人缠着纱布的掌心冒出的红血丝,玄衣侍卫脸上虽还一脸关切,可那褐眸里却早已黑沉得像要爆发的深渊。

      在同一件事上,这是言思鹤第二次感到烦躁了。

      玄衣侍卫将楚茫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最后只得叹息一声,“殿下,属下不过离开了一会,您怎得把自己弄成这副样子……”
      随后他不再多言,伸手将人抱了起来,就要转身朝外面走去。

      楚茫只觉得天旋地转,喉间沙哑得咳嗽几声,思绪朦胧间,却还是下意识的判断出他作为一个大男人,被这样抱着明显不是件体面的事,于是他开始在言思鹤怀里挣扎起来。

      不过在抱着他的言思鹤看来,这些跟小猫挠痒似的挣扎完全不起作用,但他现下心里本就有些烦躁,导致他变成这样的主子又是这么得不配合。

      言思鹤索性将抱着人的力道收得更紧,直到怀中的人迷迷糊糊间传来一声痛闷,他这才觉得心下舒坦了些,竟是感受到了一丝报复成功后的快感。

      此时,怀里的楚茫也明显感受到了挣扎无用后,只得安静下来,任由他的贴身侍卫将他抱着走出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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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不弃坑,可追平可养肥 第一本文笔目前就这样,可轻喷可提议,作者会积极改进 不在榜字数不稳定更,上榜后补齐字数随榜更,望知 可以看看预收宝宝们,有喜欢的可以先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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