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书落欢

3、分班

　　时间如白驹过隙般飞速流逝，秋日的银杏叶刚在窗台上积起薄薄一层，冬日的寒风就已卷着细碎的凉意钻进教室缝隙，仿佛眨眼之间，这个学期便已临近尾声。赵雨晴像往常一样，背着沉甸甸的书包，步履轻盈地走进班级。书包里塞满了各科的复习资料、笔记本和刚打印出来的模拟试卷，肩带在肩头压出浅浅的印痕，却丝毫没影响她轻快的脚步。教室里已有不少同学，有的低头刷题，笔尖在纸上划过“沙沙”的声响；有的三五成群小声讨论着难题，眉宇间带着少年人特有的认真；还有的趴在桌上补觉，想必是昨晚挑灯夜读到深夜。赵雨晴径直走到靠窗的座位前，轻轻拉开椅子，缓缓坐下。

　　窗外的梧桐树叶子已经落得差不多了，光秃秃的枝桠伸向灰蒙蒙的天空，几只麻雀在枝间蹦跳，叽叽喳喳的叫声偶尔打破教室的安静。她抬手拂去桌角的一点灰尘，指尖触到冰凉的桌面，才回过神来这学期竟过得这样快。轻轻打开书包，拉链滑动的声音被淹没在教室里的各种声响中，她小心翼翼地取出语文课本、数学练习册和记满知识点的笔记本，一本本整齐地摆放在课桌左上角，接着又从笔袋里拿出黑色水笔、荧光笔和橡皮，一一归置好。做完这一切，她便静静地翻开语文课本，目光落在《赤壁赋》的字句间，低声诵读起来，声音轻柔却坚定，等待着上课铃声的响起。

　　“叮铃铃——”预备铃清脆地划破校园的宁静，教室里瞬间安静了不少，补觉的同学揉着眼睛坐直身体，讨论的同学也迅速回到自己的座位，拿出相应的课本。就在这时，教室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留着整齐寸头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正是班主任李老师。他身材微胖，穿着一件深蓝色的棉质衬衫，袖口挽到小臂，怀里像捧着宝贝一样捧着几本厚厚的教学参考书，脚步不快，带着几分优哉游哉的从容。

　　李老师走到讲台前，将书本轻轻放在桌面上，习惯性地推了推眼镜，然后笑眯眯地扫视着全班同学。他的目光温和却带着几分期许，落在每个同学脸上时，都让人不自觉地挺直了腰板。“同学们，”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教室的每个角落，“这个学期的课程马上就要结束啦，期末考试也近在眼前了哦，大家可要加油复习呀！”

　　教室里鸦雀无声，只有窗外的风声隐约可闻，同学们都屏息凝神地听着，知道接下来要说的一定是重要的事情。李老师顿了顿，继续说道：“下个学期呢，咱们年级就要正式分文科和理科班了。而且这次分班有个重要的依据，就是期末的考试成绩，成绩排名靠前的同学，就能进入重点班级，享受更优质的教学资源。”

　　这句话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在同学们心中激起了层层涟漪。有人悄悄攥紧了拳头，眼中闪过一丝坚定；有人面露难色，显然还在为选文还是选理而纠结；还有人轻轻叹了口气，似乎对重点班的名额不抱太大希望。李老师看在眼里，却没有过多停留，只是温和地补充道：“当然啦，分班也会参考大家的个人意愿，毕竟兴趣是最好的老师。不过成绩还是关键，希望大家都能把握好最后的复习时间，给自己这个学期交一份满意的答卷。好啦，那我们开始上课咯……”

　　接下来的课堂上，赵雨晴却有些心不在焉。老师讲的数学公式和解题思路，往常她都能一字不落地记在心里，可今天那些熟悉的知识点却像隔着一层薄雾，怎么也无法清晰地印在脑海里。她的思绪总是不自觉地飘回李老师刚才说的分班事宜，文科还是理科？重点班还是普通班？这些问题像无数个小问号，在她脑海里盘旋不休。

　　她从小就偏科，语文、英语这类文科科目，几乎不用费太多力气就能取得优异的成绩，作文常常被老师当作范文在班上朗读，历史、地理的知识点也能轻松记住。可面对物理、化学那些复杂的公式和抽象的概念，她却总是要花费双倍的时间才能勉强跟上进度。按理说，选择文科对她来说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可昨晚和妈妈的一番谈话，却让她陷入了深深的纠结。

　　妈妈是一家工厂的普通工人，一辈子勤勤恳恳，却总觉得自己因为没文化、没选对专业，才只能从事辛苦的工作。昨晚吃饭时，妈妈语重心长地对她说：“晴晴啊，你看妈妈现在多辛苦，就是当初没好好读书，选了个没前途的专业。你可不一样，你学习好，将来一定要选个好就业的方向。我听别人说，理科以后好找工作，不管是进公司还是考公务员，选择都比文科多。你可别一时冲动选了文科，到时候毕业找不到好工作，后悔都来不及。”

　　妈妈的话像一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在赵雨晴的心上。她知道妈妈是为了她好，想让她将来能少吃点苦，可一想到要放弃自己擅长又喜欢的文科，去面对那些让她头疼的理科难题，她就觉得有些喘不过气。

　　“嘿！发啥呆呢？”一只温热的手轻轻拍了拍赵雨晴的肩膀，打断了她的思绪。她猛地回过神来，转头一看，正是池念，她的额前碎发用一个小巧的发夹固定住，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眼睛弯成了月牙儿。

　　“你们班主任跟你们说了没？下个月学期结束就要根据成绩重新分文理班呢，我正在琢磨这事儿呢。”

　　赵雨晴轻轻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笑容：“说了，就是因为这个，我才走神的。”

　　“哈哈，我就知道你也在想这个！”池念笑得更开心了，露出两颗小小的虎牙，“那你是想学理还是学文呀？”

　　这个问题正好问到了赵雨晴的心坎上，她微微蹙起眉头，目光飘向窗外，沉默了片刻。

　　“嗯……”赵雨晴稍稍犹豫了一下，转头看向池念，语气中带着几分迷茫，“我文科比较擅长，平时考试文科成绩都比理科好很多，而且我也喜欢背历史、写作文。不过……”她顿了顿，脸上的迷茫更甚，“我妈妈说理科以后更好找工作，工资也高，让我选理科。我现在真的还没拿定主意选哪个呢。”

　　池念听完，脸上的笑容淡了些，她轻轻拍了拍赵雨晴的胳膊，安慰道：“这有啥好纠结的呀？你学习那么好，不管选哪个将来都会有出息的啦。”看着赵雨晴一脸认真又纠结的样子，池念又忍不住笑了起来，语气变得轻松了许多：“好啦，别想那么多啦，船到桥头自然直嘛。你瞧瞧我，像我这么没上进心的人，才不会在学习上费神呢。有那时间纠结选文科还是理科，还不如琢磨琢磨放学后吃点啥呢。”

　　说到吃，池念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脸上的表情变得生动无比：“哎呀，一说到吃的我都有点饿了。汉堡、炸鸡、可乐、糖醋排骨、麻辣火锅……啊啊啊！我的脑海里好像在开美食派对，各种各样的好吃的都在打转，不能再想了，越想越饿！”

　　她夸张地捂着肚子，做出一副馋涎欲滴的样子，逗得赵雨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心中的纠结也消散了不少。“我决定了！”池念一拍桌子，语气十分坚定，“放学后等我哦，咱们一起去学校门口那家新开的汉堡店吃汉堡包，听说他们家的香辣鸡腿堡超级好吃，还有现炸的薯条，外酥里嫩的，配上冰可乐，简直绝了！”

　　看着池念一脸期待的样子，赵雨晴心中的阴霾彻底散去了。她笑着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暖意：“好呀，放学一起去！”

　　“耶！太好了！”池念兴奋地跳了起来，又连忙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生怕被同学看见。

　　赵雨晴点点头，开始收拾桌面上的书本。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落在她的书本上，形成一道道温暖的光斑。她看着手中的语文课本，又看了看旁边的物理练习册，心中的纠结虽然没有完全消失，但似乎也没那么沉重了。

　　也许就像池念说的，船到桥头自然直。无论是文科还是理科，无论是重点班还是普通班，只要是自己认真选择的道路，只要肯努力，就一定能走出属于自己的精彩。而且，至少现在，她还有美食和朋友相伴，那些烦恼和纠结，或许在咬下香辣鸡腿堡的那一刻，就会暂时烟消云散。

　　收拾好书包，赵雨晴和池念并肩走出教室。走廊里挤满了喧闹的同学，大家都在兴奋地讨论着分班和假期的计划，青春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池念还在滔滔不绝地说着汉堡店的各种美食，偶尔夹杂着几句对分班的随口吐槽，赵雨晴静静地听着，时不时点头回应，嘴角始终带着淡淡的笑容。

　　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