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初显 ...
-
警报声像裂开的钟声在 S-4 里来回跳荡,红灯带把控制室的每张脸都染成血色。刚才那次公开对话并未平息任何事,反而像在点燃远方无数人的心火:祷告、念诵、疑问与恐慌同时汇成潮水,朝着世界的裂缝涌来。
阿雷斯站在指挥台前,一手按住耳机,一手握着一叠刚下达的命令。他的声音不再平静:“全站进入一级防御。所有对外频道封锁五十分钟。校验部队就位,非致命拦截为先。若有民间团体靠近裂缝半径十公里,立刻强制隔离。科学小组,准备启动第二级同调观测。”
屏幕上,裂缝的脉动频率不规律地跳动。那束光球仍悬在基地正上方数百米处,像一颗心房单纯地跳动,却又以每次跳动牵动整个地层能场。S-4 的传感器显示:能量正以几何级数扩散到地表、到大气层、到周遭电磁网。
“它想要名字。”一位语言学家低语。她的手指在平板上划过古老文献的片段,像在拼一把古老的密钥;但数据也指出:越多人呼唤,裂缝的稳定度反而会提升……这里没有单纯的好坏判断,只有风险和代价。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一、初显:天空的指节
就在控制室研究员辩论之际,光球发出一记不算宏大的震荡,随之而来的是一道肉眼可见的现象:基地方向的上空,光球像伸出了一只由律动与羽光构成的“指节”,缓缓向地面探降。
探降并非随机。它停在一片空旷的试验场上,那是 S-4 早年的演练区,距离主设施不过一公里。摄像头捕捉到那“指节”触地的瞬间,地面上出现了一个完整的神纹印记:复杂、层叠、并以一种从未有人见过的几何渐进展开。
印记周围的金属试验架开始歌唱般振动,螺旋形的电流在空气中走形。技术人员第一时间报告:磁场发生畸变,通信阻断带状区域形成,所有电子设备进入半休眠状态。就像某种古老的法则临时让位,物理被语言所覆盖。
阿雷斯当机立断,命令部队用非致命手段在印记外形成阻断带。但那“指节”没有敌意,也没有进攻,它更多像是一种试探……一个“来自上方的触碰”,在探询着这个世界还留下了什么能回应它的东西。
林逐星眼中翻涌着未知的景象:他能“看见”那指节落下的路径,是一条条看不见的地脉被暂时点亮;能看见少数人的心念沿着这些地脉被连结;能看见那些在城市里、乡村中在午夜无意念诵古名的人……他们的音节如同串珠,被无形之手穿成一串连向裂缝。他意识到:这并不是瞬时的显现,而是一个渐进的仪式,一个在现代网络与古老信仰同时作用下被激活的祭典。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二、世界的回应:祈祷、恐慌与利用
全球画面像被拆成碎片再拼接回去:教堂钟声连夜敲响,清真寺的诵经在半夜被直播,寺庙里僧人组织起临时的唱诵队伍。某些宗教组织选择公开呼吁平静并组织救援;另一些极端团体则把这当作复兴的先兆,召集信徒到裂缝附近游行。
各国政府第一时间启动敏感通道。某些国家选择封锁信息,强制□□;另一些国家信息外泄,社交媒体上出现大量自发集会与“召唤仪式”的直播。法律、伦理与现实应对同时碰撞:若名字的呼唤能稳固神格,是应当引导它,还是阻止它?没人能给出无可争议的答案。
更危险的是……情报部门开始接到黑市情报:古董商、秘仪教派、极端私企都在奔走,试图获取能与裂缝互动的文物或语音序列。某些军方内部官员私下建议用技术抑制一切公共传播;其他人则建议试图建立一个“官方仪式”由国家控制,避免民间自发成就一个无法控制的共鸣。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三、初次实体化:一个不完整的形象
当夜的深处,光球再次脉动。它这次并非只是“指节”,而是以更丰富的律动与色彩把自身向下投影:一个由羽光与风纹构成的半身影像在试验场上短暂成形。它没有完整躯体,而是一团流动的意象:肩似峰,眉若云,目中是流光的碎片。
研究设备捕捉到的结果让所有人倒吸一口冷气:这并非实体化的“完全复原”,而是一种原初意志的侧影……一个能在物质与符号边界暂时着陆的投影。它伸展的那一瞬,S-4 的所有监测系统都记录到一串古语,那古语在不同语言学家的耳中同时被解读成不同名字:Azara、An、Tian Di、そして…(多名学者在各自母语里都读出略有差异的对应词)。
投影的停留时间仅七秒。七秒足以让成千上万人在网络上看见直播画面并自发模仿那句古语。七秒也足以让控制室里的一台主力服务器发生不可逆的损坏:它在记录那古语的瞬间出现了数据塌陷,像被某个更高的编码规则覆盖后,原有的二进制信息瞬间错位。
更为致命的是:每一次投影的形成都会留下一个“种子” ……一小块极微弱的能量残片,它们伴着被念诵的名字四散在世界的局部范围内。如果这些“种子”累积到一定数量,它们将有能力在更多地点形成更多的投影。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四、代价:林逐星的第一次付出
当投影出现的瞬间,林逐星的身体剧烈抽搐。他被强行从床上拉起,意识被一波波碎片记忆卷入:古代的语言、祭祀的场景、那些被分裂的神格在被迫相互辨认的痛楚。每一次共鸣,他都要付出代价:短暂的失忆、突如其来的生理疼痛,乃至对某些私人记忆的永久淡化。
这一次,他用力挡住了一个冲动:那是一段关于母亲的温柔记忆在他头里被重写为语言的节律。若任由融合完成,他恐怕会失去那段记忆。为此,他在意识里硬生生把那段记忆用一个物体锁住……他脑海里仿佛把母亲的笑容塞进了一个盒子,用他自己记忆的线条缝合封口。封口并不牢靠,但暂时保住了那一角温暖。
科学家们记录下了他的付出:心率飙升、短暂性丧失部分语言回路、以及两分钟的时间差记忆遗失。阿雷斯看着监控读数,脸色沉如铅:“每一次它们试探,我们就损失一部分人类。我们必须在保护人类与满足这个意志之间找到一个平衡点。”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五、裂缝的扩张与新的玩家
夜色下,另一条消息像流星划过:某个遥远的城市出现了第三种裂缝形态……不是螺旋、不是火环,而是像深渊般的翻页缝隙,伴随着低频的哭诉声。情报显示:那处地点同时有人进行古老的祭祀与现代电子传播,两者在时间上惊人地重合。显然,现代通信的“扩音”作用,正以我们未曾预料的方式,加速了裂缝的“出生”。
在 S-4,阿雷斯签下了一个新的执行令:成立合议团,由语言学家、神话学者、伦理学家、心理学家、以及经特别筛选的宗教学代表组成。它的职责很简单且沉重:决定哪些名字可以公开、哪些仪式可以控制、哪些人可作为“代祷者”。
而在暗处,一些非国家玩家也开始行动:旧宗派的暗网联络、富豪秘密雇佣古代祭司、私人保安队伍围捕流言中的古董。每一次行动,都像在向裂缝投石,或许会引来更大的回响。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六、末端:一个决定的影子
夜过半,林逐星被传送到合议团短暂设置的听取室。他被允许说话、被允许请求,但那声音<原初之声>仍在他脑中回响。
他感到自己并不完整地被“赋力”,而是在不断被试探与试验的夹缝里被重塑。每一句被念出的古名,都像在他身上刻下一道新纹。每一次他试图以“知识”为界,便要以记忆或情感为代价划出界限。
合议团的首席语言学家在笔记本上写下:“我们已进入一个以记忆为货币的世界。”
窗外,裂缝在天穹中不再孤独。新的裂缝轮廓浮现于更远的地平线上,像涌动的群岛。世界的版图被重新书写,字句是未知的,标点是断裂的。
这一章的结尾,林逐星在听取室中对着合议团与全球直播中的数百万观众说出一句话,既不是投降也不是宣战,而像是一个人试图在风暴中找到方位的呼喊:
“如果这是一次重铸,那么就让我们用理智为界;若要用名为序,那就让我把名字背后的故事留给人类记忆,而不是成为毁灭的符文。”
话语落下,外面裂缝的律动似乎微微停顿,如同世界正在衡量一个新的答案。而他心里有一个声音更清晰地说出来,低而又近:
“很好……你开始懂得选择了。”
裂缝之外,新的影子在移动。章节在这里收束,却又像被切开的经卷,露出更多故事等待被念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