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自由（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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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22日，通讯依旧不知疲倦地响铃，闪烁着无人接听的寂寞，从维诺德口中得到的确切消息，只能使佩琳勉力维系冷静，长时间的失联让向导紧张无措，她需要安赛尔亲口承认他的平安。
通讯在第13次拨打后被接通，笑容和释然未来得及萌芽，便被破碎的声响和咆哮打断："请您离开，我不会这样去见佩琳！"
"安赛尔？"佩琳喃喃。
光脑被固定，投影画面上出现了哨兵苍白的脸。在失联的一月中，安赛尔极度消瘦，两颊凹陷，眼下的青黑显出哨兵的精神状态濒临崩溃，枯槁的褐发杂乱贴在额上。
"安赛尔，你怎么了？"
“我听说了，你应该与巴特曼结合。"安赛尔声音沙哑艰涩，佩琳险些没听出来。
"什么？安赛尔，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很清楚。”安寡尔开口，"维诺德最有希望成为巴特曼亲王，你会获得财富，地位，会获得许多许多。"
哨兵话语中的苦涩要把所有人淹没，"我永远做不到。"
“你不需要做到。给我听着！听着！安赛尔，我只有你，现在你应该跟我一起想办法，而且不是把我推出去，又将自己弄成一幅马上要死的鬼样子。"
安赛尔抬起头。
"维诺德并不打算和我结合，这一切都是巴特曼亲王的一厢情愿，我们达成了一个交易，原因是……”
“把原因交给该死的上帝吧！总之，他会帮助我与你顺利匹配，前提是你提交申请。"佩琳的语速很快，她如愿看到哨兵眼中迸发出惊喜的光彩，可灵动的光华没能流转唤醒安赛尔绝望的灵魂，那点欣喜湮灭在一潭死水中，而他此时滑向了一个更黑暗，更黏稠的深渊。
"安……”
佩琳的声音戛然而止，光脑因一丝颠簸滚落地面，嘈杂的破空声归于宁静黑暗，佩琳听见了安赛尔的啜泣，压抑的，绝望的，灵魂都在凌迟中颤抖，她被痛苦扼住呼吸。
刚才一闪而过的画面中，病床下半段的被子平平展展。安赛尔的腿呢？他的腿去了哪里？
通讯因超时而自动切断。
佩琳剪开香袋，把薰衣草干枯苍白的颗粒仔细挑拣出来，用指甲碾成更为稀碎的粉末，空气中弥漫着蓝紫色的暴烈香气，熏得她头晕目眩，于是只能孤独的在眼泪中等待溺亡。
"我出了意外，失去了两条腿。"安赛尔脸上挂着自嘲的笑，8月7日，佩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撑过这十五天的，她在麻木中得到了哨兵的亲口坦白。
"我太心急了，错误地高估了自己的能力。如果能亲手杀死一只变异种，我有可能直接晋升少校。"安赛尔双手抓住头发，撕扯中露出眼底的疯狂，"泽玛兽变异种，它是超高危物种，谁能想到，泽玛兽不过是B级星兽！"
"这两条腿还在之前，我没觉得它们有多重要，不过我倒是如愿以偿了。我因伤残，以少校军衔退役。"
"那你还……"
"没有机会了！"安赛尔眼中燃烧的愤怒在荒芜中迅速化作烟灰，"帝国怎么可能把珍贵的向导匹配给一个没有价值的残废！只有少将才可能于退役中获得慰问的权利。”
安赛尔的神情尽是漠然，没有笑容，没有亲呢，没有生气，佩琳看到他的冷寂，像战火侵蚀后的废墟。
“你应该联系维诺德，或者在其他优秀的哨兵中选择一位。”
"没人能拒绝你。"安赛尔的眸中跳动着悲伤和眷恋。
没有机会了。巴特曼亲王在前几日与佩琳进行了一次通话。
"你是一个好孩子。我知道你与维诺德的合作，但我更知道你只是被他带坏了。"亲王肥硕的身躯挤入屏幕，脸上的笑容把白肉塑出沟壑，他的眼睛、碧绿的，翡翠一样的臭水沟颜色，溢满贪婪，"那个臭小子，养不熟的白眼狼，我已经教训过他了，你不用害怕。"
佩琳的齿列在打颤。"你们的婚约还做数，匹配正常进行，我替维诺德向您道歉。"
白猪的眼中没什么歉意，傲慢的上位者突发奇想，逗弄两个不听话的小宠物，通讯结束，有点冷，佩林遍体生寒。
维诺德能力有限。
佩林坐在椅子上，倚着房间的窗，她看见落日的余晖为苍穹染上瑰丽的红，边缘镶着金线，太阳每天都升起来，又静静落下去，白塔孤独地耸立，灰白墙皮笼罩于温暖的橘黄，在脚边生出灰黑的影子，像一柄利剑刺向城市的心脏。
佩琳在这一万多名向导居住的建筑群中，只被允许在A区活动，如叫得出名字的向导仅限本班40人，算得上朋友的也许只有莉莉丝一个.
她的生理课成绩是优，精神安抚测试及精神城概述均为A，礼仪也很优秀，插花曾多次被朗宁顿林先生表扬，她的茶艺，杜维斯太太曾惊叹，"这真是艺术！"佩琳的烘培课程并不顺利，莉莉丝总是为她遮掩、
好在，瑕不掩输，巴特曼亲王担忧夜长梦多，明日佩琳便会以优秀生的身份从白塔顺利毕业。
佩琳将身子探出窗外，勉强落下一只脚，等到她艰难地完成这些动作，整个人都沐浴在黄昏金色的风中。
她的皮鞋踩在水泥台上，白塔为向导的房间加装了一些设置，从围栏中解放并不容易，她此刻鬓发散乱，手臂与双腿有一些艳丽的划痕。亚麻色的裙子是初入白塔时穿在身上的，有些紧促了，裙摆和袖口还脏污了一块。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刺耳的警报蒸腾，佩琳在六楼静静俯瞰大地，风在拥抱她，阳光在亲吻她，灰色的水泥地面变幻成星际尘埃的粉色玫瑰，凯蒂姨妈和瓦莎娜微笑着张开双臂。
"我不知道怎么回应你。"佩林想到安赛尔的亲呢，有些愧疚。她曾经把安赛尔当作哥哥，决定与他进行精神城结合时也还是哥哥，结合并不意味着成为伴侣，尽管灵魂的契合会使双方产生别样情愫，几乎所有哨兵和向导最终都会走向婚姻。
可是安赛尔的包容与宠溺明显超越了一些什么，佩琳发现自己并不反感，只是有些无措。一段关系的改变并非说说便可。
但单纯的契合并非没有先例。
她纠结如何回应安赛尔，也一遍遍地在深夜询问自己的心。
现在佩琳不用回应了。
"安赛尔，我自由了。"
瑞伊恩眼中闪着泪光，它的啸叫凄楚，打破了以往的清冷。佩琳跌落在渐变的花海。
她终于重拾自由。
这是佩琳·维斯特在白塔呆的第五个年头。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自由（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