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y Sweetie My Love》墨金金

3、第3章

　　二人从顶楼直接乘坐专用电梯到地下停车场，上了一辆黑色的奔驰SUV。

　　等权衡坐上驾驶位，齐欣欣才好奇地问道：“您怎么还要自己开车？您住总统套房，却没有司机吗？”

　　权衡笑着看了她一眼，反问道：“你希望第三个人看见你从我的房里出来？希望ta误会你悔婚是因为我？还是希望ta知道你去了机场搭了哪一班飞机？”

　　“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齐欣欣吓得再也不敢多说一个字。

　　权衡却一边启动，一边问道：“如果邝仁杰没有犯错，今天的订婚宴会顺利举行吗？”

　　齐欣欣摇了摇头：“我又不喜欢他，怎么可能嫁给他。如果他不犯错，我也会悔婚，就是不能悔得理直气壮而已。”

　　“所以你现在理直气壮？”他开始娴熟地离开迷宫一样的地下停车场。

　　齐欣欣叹了口气，郁闷道：“其实一点儿也不理直气壮。为了自己，我利用了他，还害他名誉扫地。我明明知道他也是被逼的，却还是狠了心。”

　　“为了自保，你逼不得已。他可以选择拒绝，也可以选择不犯错。”权衡认真地开着车，平静地安慰她。

　　齐欣欣自嘲地笑了笑：“逼不得已？呵呵，谢谢您为我找借口。我这么做，只是想断了自己的后路而已。我完全可以偷偷离开，不用得罪任何人。”

　　权衡犹豫了一下，问道：“所以，你后悔了？”

　　齐欣欣摇摇头，坦诚道：“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么做。如果不和过去做一个彻底了断，就很难重新开始。为了把失去的东西找回来，我必须离开这里。”

　　“你的自由吗？”权衡好奇地问。

　　“不仅仅是自由。”说完，齐欣欣转头看向窗外。

　　权衡见她不想继续，便适时切换了话题：“这里交通复杂，岔路多，你不如乘现在把追踪软件卸了吧？没手机不方便。”

　　齐欣欣震惊于他的记忆力。敬佩地看了他一眼，从圆滚滚的小废包里取出手机，打开电源，果然在APP文件夹里找到一个可疑软件。立刻进设置将它卸载。又细细排查，见再无可疑应用，才松了一口气。

　　刚发了个微信通知巧儿手机复活，沈如初的电话就见缝插针似地打了进来。

　　齐欣欣征询地看着权衡，问道：“权总，能接吗？我妈，卖女求荣的帮凶。除了我那个朋友，其他全是反派。”

　　他点了点头，叮嘱道：“别让她知道你要离开津城。”

　　齐欣欣“嗯”了一声，接通电话。

　　她刚把手机贴到耳边，甚至没来得及说一声“喂”，电话那头积压的怒火就像决堤的洪水般咆哮而出，劈头盖脸地砸了过来。

　　“齐欣欣，你是不是脑子有病啊？！你是想我们一家子给你陪葬吗？！你一个姑娘家，怎么这么不要脸！！以后还有谁敢要你？！你说，你让我们怎么办？？邝伯伯都不肯接你爸的电话！！早知道这样，就不带你来津城了！！！”

　　一口温软甜腻的江南方言淬满恶意，好像一块精美的丝绸上爬满蛾蚋，让人毛骨悚然。

　　齐欣欣不想和她争论，意兴阑珊地应道：“对、对、对，都是我不好。所以今天不是给了你们和我一刀两断的机会吗？”

　　“怎么这么说话？你知道你爸费了多大心思才让邝夫人点头的吗？”这倒是真话，邝夫人向来看不起齐家。为了这桩婚事，齐自强的确看了邝夫人不少脸色。

　　齐欣欣揉了揉眉心，反问道：“我求他了？”

　　“你这孩子，真不识好歹！”这也是真话。在她的价值观里，女人最大的成功就是嫁入豪门。

　　“哎，”齐欣欣叹了口气：“我还不识好歹？你为了嫁给齐自强，骗我来津城。为了讨老太太的欢心，不仅偏袒继子，还不让我在齐家落户。我明明是齐自强的亲生女儿，可户籍上，却是你离婚后带来的拖油瓶。你知不知道，这几年，为了给自己弄个户口，我活得有多累吗？嘿，你们倒好，我刚落户，还没过几天好日子，就一声不响把我给卖了。”

　　“你还有完没完了？什么叫把你卖了？我倒是希望有人把我卖到邝家去享福！你到底哪儿不称心了？仁杰不好吗？要身材有身材，要长相有长相，最重要的是，他是邝家唯一的孩子。你嫁过去，就是邝家的少奶奶，将来还不是什么都由你说了算？什么户籍不户籍的，只要你姓齐，就是齐家人。那老太婆还能活几年？你管她做什么？好了，好了，别再任性了，快打个电话给邝伯伯，服个软，他不会真拿你怎么样的。”

　　齐欣欣无语到翻白眼：“你怎么到现在都没弄清楚状况？我不喜欢邝仁杰，所以不管他是谁，都不会嫁给他。嫁人是我自己的事，不需要你们指手画脚。”

　　沈如初真怒了：“你别给脸不要脸！非得你爸跟你翻脸，才肯认错是吗？”

　　齐欣欣被气笑：“都这样了，他还没翻脸？”

　　“你还敢说！现在这幅烂摊子，你叫他怎么收拾？”

　　齐欣欣突然很想恶心她一下，轻嗤道：“这还不简单？你俩赶尽再生一个呗。”

　　“扑哧”一声。

　　齐欣欣闻声转头，只见权衡肩膀微微一颤，迅速抬手遮住下半张脸。但从他弯起的眼角和泛红的耳廓，便能看出他正在拼命忍住不笑出声来。

　　“谁？我怎么听见男人的声音？”沈如初脾气不好，耳朵挺好。

　　齐欣欣突然眼睛一亮：“还能是谁？当然是我男朋友啊。我都要跟人结婚了，他能坐视不理？何况我……还怀了他的孩子……快四个月了。”

　　权衡大概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这次倒是忍住了。但若细看，就会发现他的眼眶倏地湿了，握着方向盘的手因用力过度而指节泛白，手背上的筋络徒然隆起，仿佛要将所有翻涌的情绪都捏碎在掌心。

　　这下，沈如初是真的慌了。再次开口时，态度已经低到尘埃：“欣欣，你不要这样。你要是不嫁给仁杰，齐家就真的完了。邝伯伯答应投资你爸的速冻食品，你爸已经跟加工厂签好合同了。如果邝伯伯突然改口，我们就得赔几千万的违约金。欣欣，你不能一时冲动毁了齐家呀！爱情是不能当饭吃的。只有娘家殷实，你才能挺着腰板做人呀。”

　　齐欣欣没脾气了：“所以你的意思是，为了齐家，为了我有个殷实的娘家，我应该跟我男朋友分手，杀了自己的孩子，然后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和邝仁杰结婚？”

　　“我不是这个意思。”沈如初自知无耻，声音已经细微到听不见。

　　“那你什么意思？”齐欣欣突然不想放过她了。

　　沈如初开始抽泣：“欣欣，妈妈求你了。这件事是你爸太心急了，忘了问你的意见，但我们是真的为你好呀。事到如今，除了你，已经没有其他办法挽救齐家了。难道你真的忍心看齐家破产，看你弟弟被人笑话吗？”

　　齐欣欣深吸一口气，平静地说道：“姓田的时候，我是你的累赘，姓齐了，就变成你的筹码。除了阿爸，我并没有家人。齐家破不破产，齐家人会不会被人笑话，和我有什么关系？不要再联系我了，就当十三年前，我死于车祸，你一个人来了津城吧。”说完掐断电话，一口气，将通讯录里的号码全部删除。

　　看着空荡荡的通讯录，预期的痛快没有到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钝重的悲凉，毕竟这次，她是真的成了孤儿。再怎么要强，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流下来，砸在她的手背上。她别过头，用手掌狠狠抹掉脸颊上的泪痕，然后扬起下巴，对想要安慰她，却又不知如何开口的权衡说道：“权总，您别见笑。我不是难过，是激动，因为我终于自由了。所以，谢谢您。今天如果没有您的帮助，我就要和自由失之交臂了。”

　　“不会。”他故作轻松地说道：“我知道你还有筹码。”

　　齐欣欣不解地看着他。

　　他朝她眨了眨眼：“你手上岂止那九十秒视频？刚才就算被他们带走，也照样可以脱身，离开津城是早晚的事。邝宝荣爱面子，你知道他不会把这件事闹大。我也知道，所以我告诉你，这件事对酒店不会造成损失。”

　　齐欣欣赧然一笑：“谢谢您这么看得起我。不过，那是最糟糕的结局。其实，我挺敬重邝宝荣先生的，并不想和他当面扯破脸。”

　　“他也是真的喜欢你。“权衡很中立地说道：”这件事，圈内人尽皆知。所以，比起邝仁杰，他受到的打击恐怕更大。你离开津城后要小心，最好不要上社交媒体以免暴露了自己。不过，等他找到下一个心仪的儿媳妇，你就安全了。”

　　齐欣欣抬起一双湿漉漉的眼睛，一瞬不瞬地望着他，动容地说道：“谢谢您。虽然我不喜欢津城，但现在有了您的记忆，津城就值得回忆了。”

　　权衡眼底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但很好地被他掩饰，含笑说道：“很高兴能成为你回忆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