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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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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4时17分,诊疗室内的香氛像一枚即将成熟的果实,在夕照里缓慢发酵,诱人难以自抑,去浅尝这禁忌之物。
塞缪尔医生注意到,寒枫今天特意打扮了着装——
22岁的他,正在附近大学的文学院就读,只是那件白衬衫,今日多了些许引人侧目的装饰物。
微微松解的黑色领带,一枚垂直于其上的银色领带夹,就连那碍眼的厚重眼镜也已然摘去,换上了一副衬托美貌的隐形眼镜。
他在来到这里之前,见过一位于他而言更为重要的人。
“瓷娃娃的碎片,后来找到了多少?”
不经意的询问,塞缪尔的话语就像手术刀一般精准刺入缝合线,将寒枫那勉强愈合的创伤再度剖开。
寒枫的指尖明显蜷缩起来,隐隐多了几许不安。
“大概...十三片?”他不确定地答,瞳孔亦随着香薰机吐出的雾气微微扩散。
塞缪尔停滞手中记录,让金属笔帽反射的光斑滑过他的眉心:
“不,是二十六片。”
“最后那片...嵌在了你左掌的爱情线里。”
塞缪尔倾身指向寒枫摊开的手掌,那禁忌的香甜忽地浓烈了几分。
当他的视线本能地追随塞缪尔指尖时,脑电监测仪的屏幕亦悄然切换为预设图像——
那是无数破碎的瓷纹,正在模拟他童年脑波的癫狂频率,于人脑海复现。
“看吧。”
塞缪尔在耳边的低语,像浸透蜜糖的蛛网:
“你的神经系统仍在重复童年时的那场破碎。”
寒枫的呼吸开始塌陷,书架上的标本瓶阵列仿佛在无声激荡,那些悬浮的情感切片发出了只有他能听见的尖啸。
认知崩解的前奏响起。
“我...”
未等寒枫开口,塞缪尔忽然关闭了香薰机。
寂静像冰水般刹那灌满房间,剥夺了他最后的感官锚点。
紧接着,塞缪尔轻轻推远纸巾盒,金属与木质桌面摩擦出令人牙酸的声响,刺得人冷汗直流。
“知道为什么所有亲密关系都抛弃你吗?”
怀表银链在塞缪尔指间垂落,开始画着催眠的弧线:
“因为你总是把爱人当作缝合伤口的针,尽管那过程也不过是加深了你的疤痕。”
表盖弹开的瞬间,寒枫看见镜面中映出的自己——
他正张着嘴,像离水的鱼一般窒息。
就在意识悬空刹那,塞缪尔敲下了那句精心淬炼的判决:
“你连痛苦都如此乏味。”
整个世界骤然抽离。
寒枫听见了某种东西碎裂的声音,是比记忆里的瓷娃娃更清脆,更让人崩溃的声音。
没有训斥供他反抗,没有安慰令他心安,唯有一片死寂,让人愈发深陷。
在彻底坠入黑暗前,唯一能够抓住的实物,是塞缪尔递来的手,袖口的面料像溺毙者的头发般,缠住了他的手指。
塞缪尔任由寒枫攥着,给予他足够的时间回味这般苦痛,另一只手在记录册上画下螺旋绽放的纹样,墨迹未干的批注映着窗外沉落的夕阳。
直到直视那双不属于寒枫的冰冷双眼,破茧完成。
标本开始主动分泌依赖素。
可意料之外的,寒枫摇摇晃晃站起身,却对着空无一物的墙面轻声问:
“塞缪尔先生...下次诊疗可以早一些吗?”
“我还有许多话...想要与您说。”
“......”
“可以。”
诊疗室的门合拢后,塞缪尔从标本架取下一只新瓶。
瓶壁贴上标签的瞬间,灯光恰好照亮他镜片上转瞬即逝的涟漪——
那或许是愉悦,抑或是更深沉的饥饿。
这是值得期待的完美收藏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