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难道不算纯爱吗？》东雪乌

12、第 12 章

　　两三年前事了，现在重演。

　　晏珈肯定陆钰西站在他一边的，说出这种话来时眼角眉梢已经带上了几分神气。

　　可陆钰西吝啬的分给他一个眼神，“说错了？”

　　这个回答和晏珈想象中的回答大相径庭，导致晏珈一时没控制住手上的力道猛地握了下，饮料顺着吸管挤出来，喷了陆钰西一身。

　　陆钰西下巴上，衣服前襟，都是奶绿色的蜜瓜奶饮。

　　晏珈没道歉，并且把放在陆钰西桌子上的吃的通通收回。

　　他要和陆钰西冷战！

　　在把陆钰西吃了一口的东西全部扔进垃圾桶时晏珈气鼓鼓的想，然后等他一转身，看见陆钰西把他桌子踹倒了。

　　桌子砸在地板上发出“咚”的一声，震的班里安静下来，全部往他们这边瞧。

　　晏珈扭头出了班。

　　第二节课就换了位置。

　　他不要和陆钰西做同桌了。

　　收保护费的小混混都知道拿钱办事，陆钰西吃他的、喝他的居然还不说向着他，一点儿规矩也不懂。

　　这让晏珈有想起八岁那年挨的打。

　　越想越气，在心里骂了陆钰西一整天。

　　阴晴不定的神经病，不想和他玩儿就直说，没长嘴似的，他坐下来还打他，他不想和他玩儿，以为他就想和他玩儿吗？知不知道现在多少人喜欢他！

　　第二天，晏珈幻想着在学习上压他一头，把陆钰西彻彻底底的踩在脚下，然后，在一上午的认真听讲后觉得这个想法太不切实际。

　　于是，经过一中午的冥思苦想，晏珈决定继续冷战，等陆钰西先开口道歉。

　　等了一个星期，陆钰西没任何反应，有时候撞见对方时，陆钰西正和三五成群的人靠着墙抽烟。

　　迟早得肺病！

　　和陆钰西决裂后，晏珈好心情指数骤降，再次碰到有人蛐蛐他时，劈头盖脸的把人一顿好骂，且动了手。

　　陆钰西不给他当靠山又怎么样！他长大了！用不着陆钰西这个靠山！

　　然后，对方靠山过来把他揍了一顿，逼着他道歉，还要逼着他自辱。

　　他想他也是心高气傲了，小时候说的顺口溜现在居然说不出来，嘴巴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就是张不开了。

　　挨打也张不开。

　　蜷在地上起不来还是张不开。

　　他竟然有骨气这种东西了。

　　直到，他听见那群人说“陆钰西不管他了。”

　　不管他，不和他做同桌，两人现在形同陌路决裂了。

　　所以不用再畏惧陆钰西的威势，可以肆无忌惮的欺负他。

　　晏珈突然就想哭了。

　　他那不值钱的自尊心一直破破烂烂，无非是靠着金光闪闪的陆钰西才遮挡一二。

　　全靠陆钰西。

　　没了陆钰西，依旧什么不是。

　　心破裂后，骨气也散了，晏珈感受到身体上传来的密密麻麻的痛感，开始如他们所愿的骂自己。

　　低俗粗鄙、是这群少爷小姐们没听过的无下限。

　　被抓着头发，被按进污水里，被镜头忠实记录下一切，晏珈终于能从地上爬起来。

　　视频一传十，十传百的泛滥开来。

　　甚至有人拿到晏珈面前让他看。

　　窃窃私语的声音高的晏珈听的一清二楚。

　　铺天盖地的都是恶意。

　　人类的劣根性让他们天生是乌合之众，一个人带头，就能带动群体的大部分，不同流合污就是不合群的异类。

　　一个人带头说他轻浮放荡和他妈妈一样，一群人都这么认为。

　　尤其是给他送过东西的人，深以为然，变本加厉的欺负他。

　　没有人喜欢他。

　　没有人和他说话。

　　形单影只，是被欺负的伊始。

　　晏珈太了解这个流程了。

　　他熟练掌握。

　　他应该现在马上立刻去找陆钰西，抱着他蹭蹭哭一场，痛哭流涕的去道歉。

　　但是，晏珈竟然低不下这个头，明明在别人面前下跪磕头都做的容易。

　　窝里横。

　　晏珈发现自己居然有这种毛病。

　　现实的残酷能纠正一切坏毛病。

　　他买了陆钰西喜欢的饮品，提着好看的青提斑斓蛋糕，翠绿和奶油白的颜色清新漂亮，上面还洒了些金箔做装饰。

　　蛋糕摔在地上，饮料洒了一地。

　　陆钰西把他脸捏的生疼。

　　晏珈笑着笑着眼睛就酸了。

　　要是陆钰西没有给他喂人生中的第一颗糖，可能他现在早就习惯了，像八岁以前习惯所有的白眼冷待。

　　“想起我来了？”陆钰西指腹被他眼泪浸湿，皱了下眉，在他身上抹了一把，不耐烦的把人推开，“一边玩去。”

　　晏珈抹了把脸，哽咽道：“没人和我玩儿。”

　　“怎么会没人和你玩儿。”陆钰西掏出手机，屏幕上赫然是晏珈的脸，笑的卑微低贱，好似小丑，“不是一群人和你玩儿吗？”

　　晏珈哭声顿住，一双看不见的大手正正死死的掐住他的咽喉，一呼一吸都变得艰难。

　　他应该低微卑下的讨好，承认不知道犯到哪儿的错，对待陆钰西要比对那些人更加的像条狗，这样陆钰西或许能可怜可怜他。

　　可晏珈做不出来，连眼泪在短短几秒的时间内都干涸了。

　　“想揍我？”陆钰西看着他漆黑阴沉的眼珠，接着低头看正在播放的视频，同一个少年，判若两人的神态。

　　“尾巴呢？摇摇。”

　　晏珈抬腿就踹，也不管踹没踹空，转身就跑。

　　凭什么陆钰西高高在上。

　　他恨死陆钰西了！

　　晏珈跑到口干舌燥，跑到呛风咳嗽起来，回到教室时浑身冒汗，心脏跳的都泛疼。

　　恹恹的在桌子上趴了一中午，晚上被一群人堵在了教室。

　　晏珈今天很烦，和陆钰西彻底决裂令他一天想哭又想笑，颇具精神失常的潜质。

　　由于没心情，晏珈并不想陪他们玩儿那些自辱的把戏，且由于无处发泄的烦躁，没等这群人说话晏珈先把书包扔了过去，拿起凳子和他们打了起来。

　　人多势众的情况下，晏珈很快趴在地上起不来，腿上，后背上火辣辣的泛着疼，像条废狗一样被人往厕所里拖。

　　死了吧。

　　活着真特么没意思。

　　晏珈被拽着脚脖子，脸皮蹭在地板上都懒得拿手撑一下。

　　天边的圆日被灰暗的云吞噬遮挡，几片云彩挂着粉橙色的薄纱，充斥着绝路末途的美。

　　一双黑白配色的球鞋的插入破坏这副美景。

　　晏珈眼皮一撩，看清来人的瞬间剧烈挣动起来，可笑的像只被抓上岸的鱼，活蹦乱跳的迎接一条死路。

　　陆钰西的出现，不仅晏珈反应巨大，抓晏珈的人都愣了下。

　　或许他们以为陆钰西是来帮他，但晏珈知道绝不可能，距离他踹陆钰西那一脚还没半天，这男的绝对是来报复他的。

　　所以在察觉原本的束缚轻了以后，晏珈马不停蹄的从地上爬起来，疼痛一时都感觉不到，肾上腺素飙升只为了跑。

　　想死的话说说而已，谁特么想死！

　　可惜陆钰西早有准备，晏珈跑了两步就被陆钰西抓住衣服，紧接着少年结实的胳膊从他腋下穿过，把他拖进了厕所。

　　高高瘦瘦的陆钰西自小就力大如牛，打人都比别人打的疼。

　　晏珈拼命挣扎起来，被陆钰西轻轻松松的扔在了地上。

　　晏珈再次从地上爬起来，门口乌泱泱的堵了一群人，除了最初的那几个，还有和陆钰西一起厮混的。

　　操，想跳窗。

　　五楼，树都没楼高。

　　晏珈瞟了眼放弃了。

　　陆钰西点了根烟，在手机上点了几下，屏幕一转，让晏珈看到，“想看这段。”

　　晏珈看着他后面一群看热闹的人，忍住了把他手机打掉的蠢蠢欲动。

　　摒弃掉自尊心羞耻心，晏珈凑过去看完四十三秒的视频，问他，“你要按着我脑袋吗？”

　　陆钰西想了会儿，礼貌发问，“能踩吗？”

　　晏珈深吸一口气，“随便。”

　　他趴在地上，看陆钰西抬脚时别开了头。

　　被谁踩不是踩。

　　陆钰西没踩在他脸上，那双黑白球鞋落在了他背上。

　　力道不重，陆钰西倚在门边，长腿腿屈着，指尖的烟燃着，晏珈鼻间一直能闻到烟味儿。

　　背上的脚动了下，晏珈开始背顺口溜。

　　背了十几秒，背上的腿晃着都没停，像是摇摇车，不重，搭着。

　　要是在家里的床上，晏珈会更加觉得这是在玩游戏，但现在一群人在外面看着。

　　仅仅是看着，堪称诡异的画面一时间没人出声。

　　这看起来不太像正常霸凌，所以他们有点儿摸不清楚要不要起哄。

　　晏珈趴在地上，从下而上能看到每个人的表情，他们目光迟疑，眼神都落在他的上方，陆钰西的身上。

　　陆钰西。

　　他明明可以帮他的，可偏偏他选择欺负他。

　　晏珈想起他中午说的那些恶劣的话，咬牙切齿的想起来。

　　由于陆钰西踩的不重，他确实起来了，但是由于体能上的差距，在扑腾的两下被陆钰西掐着脖子按进了洗手池里。

　　“对别人能摇尾巴，对我不行？”

　　“去死！陆钰西！你去死！.......咳咳咳！”

　　迎面而来的水流迎头浇下，水柱冲进晏珈的耳朵，打湿睫毛，灌进口鼻。

　　陆钰西打开了水龙头。

　　谁都可以打开水龙头，偏偏是陆钰西。

　　晏珈叫喊不止，挣扎的更加用力，双手撑着洗手池想起来，又被恶狠狠的按住脑袋，喉咙里呛进越来越多的水，脸色胀的通红，分不清脸上是水是泪。

　　陆钰西松手的刹那，晏珈跪在地上剧烈的咳嗽起来。

　　“小狗，摇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