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残阳如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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埋葬了小刘，队伍只剩下沉默的三人和一个昏迷的夜烬阑。悲伤被压缩成坚硬的石块，堵在每个人的胸口，连喘息都带着钝痛。无人机的出现，像一道冰冷的判决书，宣告他们已无处可逃，唯有在审判降临前，冲到那最终的舞台。
接下来的路程，是在与时间赛跑，也是在和逐渐熄灭的生命之火赛跑。
武振雄的体力真正到了油尽灯枯的边缘。他背着夜烬阑，每一步都像是在燃烧自己最后的生命潜能。他的眼神开始涣散，步伐踉跄，有好几次，若不是沐笙和秦青拼死撑住，他几乎要带着夜烬阑一起栽进路旁的深沟。
沐笙自己的状态也差到了极点。幻觉与现实的边界越来越模糊。他时而看到夜澜在对他微笑，时而看到无数黑色的手臂从地下伸出，要将他拖入深渊。他只能依靠着武振雄那即便摇晃也始终向前的背影，和掌心那枚冰冷哨子的触感，来确认自己还行走在现实的土地上。
秦青成为了队伍临时的支柱。她强迫自己冷静，用尽所学的地理知识和残存的方向感，在复杂的地貌中寻找着最可能接近目标的路径。她的嘴唇被自己咬破多次，血痂结了又裂。
水，依旧是最大的问题。白天的酷晒让他们刚刚有所缓解的脱水症状再次加剧。找不到露水，找不到任何水源。喉咙的灼烧感从刺痛变成了麻木，仿佛连黏膜都已干枯。
黄昏时分，他们挣扎着爬上一座低矮的丘陵。当秦青颤抖着举起望远镜，望向东南方向时，她几乎要瘫软在地。
“看到了……我看到了……”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又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激动。
沐笙和武振雄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
在遥远的地平线上，沐浴在如血残阳的金红色光芒中，一片庞大得超乎想象的建筑群轮廓，赫然矗立在山峦之间！
那不是普通的建筑。它有着流线型、充满未来感的穹顶结构，如同数个巨大的金属卵壳半嵌入山体，表面反射着夕阳冰冷的光泽，与周围原始荒凉的山地形成一种诡异而强烈的对比。即使相隔如此之远，也能感受到那股非人的、冰冷的科技感与压迫感。
“天穹……”武振雄喃喃道，背上的夜烬阑似乎都因此而轻了几分。他浑浊的眼睛里，重新燃起了一丝光芒，那是目标在望时，生命本能的回光返照。
希望，如同强心剂，注入了他们濒临崩溃的身体。
然而，希望的另一面，是更加具象化的绝望。
距离依旧遥远，按照他们现在的速度，至少还需要大半夜的跋涉。而他们的身后，追兵必然正在合围。更重要的是，那片庞大的建筑群安静地匍匐在那里，像一头沉睡的巨兽，谁也不知道它何时会苏醒，会张开怎样的血盆大口。
“我们……能到的。”沐笙嘶哑地说，像是在给自己打气，也像是在陈述一个必须实现的信念。
武振雄没有回答，他只是调整了一下背上夜烬阑的位置，用行动代替了语言。他迈开脚步，朝着那片血色的“天穹”，开始了最后一段，也是最艰难的一段冲刺。
下坡的路比上坡更加难行，对体力的消耗和膝盖的冲击更大。夜幕迅速降临，最后一丝天光被黑暗吞没。没有月光，只有稀疏的星斗，洒下微弱得可怜的清辉。
他们不敢使用任何光源，只能在黑暗中摸索着前行。跌倒，爬起，再跌倒，再爬起……每一步都靠着意志支撑。沐笙和秦青轮流在前面探路，用手脚感受着地面的坎坷，尽力为武振雄扫清障碍。
夜烬阑在颠簸中偶尔会发出几声模糊的呻吟，但始终没有真正醒来。他的存在，是动力，也是沉甸甸的负担。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小时，或许是两小时，走在最前的秦青突然脚下一滑，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整个人向下坠去！
“秦青！”沐笙惊呼，下意识地伸手去抓，却抓了个空。
武振雄也猛地停住脚步，紧张地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几秒钟后，下方传来秦青带着痛楚和一丝庆幸的声音：“我没事……是个陡坡……不高……下面好像……是条干涸的河床！”
河床！这意味着他们可能找到了一条相对好走，并且能一定程度上隐蔽行踪的路径！
“能下去吗？”武振雄哑声问。
“可以！坡度很陡，但能爬！”秦青回应。
这或许是最后的机遇。武振雄不再犹豫，对沐笙道：“你先下，接应。我背他慢慢下来。”
沐笙点点头，摸索着，小心翼翼地顺着陡坡滑了下去。坡底果然是坚硬的、布满鹅卵石的干涸河床。秦青正揉着摔痛的脚踝站起来。
接着，武振雄开始了他最艰难的一次下降。背着一个人，在几乎垂直的陡坡上，靠着脚尖和一只手寻找支撑点，另一只手还要死死护住背上的夜烬阑。碎石不断被他踩落，哗啦啦地滚下河床。
沐笙和秦青在下面看得心惊胆战，却又无能为力，只能紧张地注视着。
就在武振雄即将下到河床，只剩最后两三米高度时，他脚下的一块石头突然松动！
“小心！”沐笙和秦青同时惊呼！
武振雄身体猛地一歪，失去平衡！他闷哼一声，在最后关头，用尽全身力气将背上的夜烬阑向前猛地一推！沐笙和秦青拼死上前接住！
而武振雄自己，则随着松动的石块，重重地摔在了坚硬的鹅卵石河床上！
“武哥！”
沐笙和秦青将夜烬阑安置在一旁，扑到武振雄身边。
武振雄蜷缩着身体，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痛苦的呻吟。他的左腿以一个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显然，摔断了。
完了。
这个念头，瞬间掠过了沐笙和秦青的心头。
唯一的战力，队伍的脊梁，在这最后关头，倒下了。
武振雄尝试着想站起来，却痛得满头冷汗，根本无法动弹。他靠在河床边缘，看着自己扭曲的腿，又看了看不远处昏迷的夜烬阑，最后目光落在沐笙和秦青绝望的脸上。
他咧开嘴，想笑一下，却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
“妈的……看来……老子只能……送到这儿了……”
他的声音里，没有恐惧，只有浓浓的不甘和……一丝释然。
残阳早已落尽，只有星光冰冷地照耀着这条干涸的死亡之河，和河床上，这三个伤痕累累、陷入绝境的灵魂。
距离“天穹”或许只有不到十公里。
但这最后的十公里，却如同天堑。
（第四十八章完）
作者有话说
第48章 残阳如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