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断后与余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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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报的尖啸与空间的震动如同末日的协奏曲。红色的侵蚀光纹如同血管般在墙壁上疯狂蔓延，吞噬着冰冷的蓝色幽光。整个档案馆仿佛一个垂死的巨人，正在发出最后的痉挛。
“走！”夜烬阑的厉喝斩断了武振雄瞬间的迟疑。
没有时间争论，没有余地犹豫。武振雄一把架起虚弱的沐笙，另一只手拉住还在试图拷贝最后数据的秦青，粗吼道：“跟紧我！”两名外勤队员毫不犹豫地护卫两侧，五人如同利箭般射向‘回响’早已标注在控制台上的紧急撤离路线。
沐笙在被拖走的最后一瞬，回头望去。
夜烬阑没有看他们。他背对着撤离的方向，站在控制区与那片愈发不稳定的意识深海之间，身形挺拔而孤绝。他手中的枪口微微下垂，另一只手却在快速操作着主控制台，试图调动档案馆残存的防御系统，延缓入侵者的脚步，为撤离争取那宝贵的几秒钟。
红色的警报光掠过他冷硬的侧脸，明暗交错，如同在他身上镀了一层燃烧的釉彩。那一刻，他不像活人，更像一尊即将投入熔炉的、沉默的金属雕像。
通道口在身后闭合，隔绝了那片混乱的景象，也隔绝了那个独自断后的身影。
撤离通道并非坦途，剧烈的震动让通道壁簌簌落下碎屑，原本稳定的能量光带变得忽明忽灭，如同垂死的神经。空气中弥漫着电路过载的焦糊味和某种……更加阴冷的、属于“熵”的入侵代码的气息。
“快！再快一点！”武振雄低吼着，几乎是半拖着沐笙在奔跑。秦青脸色苍白，紧咬着嘴唇，努力跟上步伐，手中的便携终端还在不断接收着来自高彬和琉璃的、断断续续的指引。
沐笙的大脑一片空白，又被无数信息碎片填满。夜澜破碎的警告，夜烬阑决绝的背影，冰冷的哨子硌在掌心的触感，还有那萦绕不散的、仿佛来自地狱深处的苦艾酒气……这一切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将他紧紧缠绕，几乎窒息。
他能感觉到武振雄架着他的手臂坚实有力，能听到秦青急促的喘息和自己如擂鼓的心跳。**这是真实。** 他死死抓住这一点。
“前方左转！能量屏障不稳定，直接冲过去！”琉璃的声音在剧烈的干扰中炸响。
通道尽头，一道原本透明的能量屏障此刻闪烁着紊乱的电弧，发出滋滋的悲鸣。武振雄没有丝毫减速，低喝一声，用肩膀猛地撞向那看似脆弱实则依旧蕴含能量的光幕！
“砰！”
光幕应声碎裂，化作漫天光点。武振雄闷哼一声，肩膀处的作战服焦黑了一片，但他脚步不停。
“武哥！”秦青惊呼。
“没事！走！”武振雄头也不回，声音因疼痛而有些扭曲，但步伐依旧稳健。
他们冲出了档案馆的主体范围，重新进入了那复杂如迷宫的地下管廊系统。但这里的景象也与之前不同，空气中弥漫着硝烟味，远处传来隐约的爆炸声和能量武器交火的嗡鸣——入侵者已经渗透到了这里。
“不行……通讯……快断了……”高彬的声音断断续续，夹杂着刺耳的噪音，“‘回响’……核心协议……正在被覆盖……”
突然，沐笙感觉胸口一阵莫名的悸动，仿佛有什么东西被硬生生从他意识深处剥离。他下意识地回头，望向档案馆核心的方向。
几乎在同一时刻，所有人佩戴的简易通讯器里，传来了‘回响’最后的、带着巨大杂音和破碎感的广播，回荡在空旷的管廊中：
“核心协议……失守……逻辑病毒……扩散……启动……最终……净化……”
轰————！！！
一声远比之前任何响动都要沉闷、都要巨大的爆炸声，从档案馆的核心位置传来！整个地下空间如同发生了剧烈的地震，管廊顶部的金属结构发出令人牙酸的扭曲声，大量的灰尘和碎块簌簌落下！
强烈的冲击波沿着管廊席卷而来，将奔跑中的几人猛地推向前方！
武振雄死死护住沐笙，用自己的后背承受了大部分冲击。秦青和两名外勤也踉跄着扑倒在地。
爆炸的余波久久不散，伴随着某种庞大系统彻底停摆、陷入死寂的、令人心悸的宁静。
通讯器里，高彬和琉璃的声音彻底消失了。只剩下沙沙的电流噪音。
沐笙被武振雄拉起来，剧烈地咳嗽着，灰尘迷住了他的眼睛。他茫然地望向身后，那片通往档案馆的管廊深处，此刻只剩下翻滚的烟尘和死一般的寂静。
‘回响’启动了自毁程序？为了不让核心数据落入“熵”之手？
那……断后的夜烬阑呢？
那个问题像一根冰冷的针，刺穿了沐笙因爆炸而麻木的神经。
武振雄抹了一把脸上的灰，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暴怒，只剩下一种沉甸甸的、近乎悲壮的东西。他看了一眼失魂落魄的沐笙，什么也没说，只是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对秦青和两名外勤打了个手势。
“找路，出去。”他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他们没有时间哀悼，甚至没有时间去确认那个最坏的猜测。
秦青强忍着悲痛和恐惧，重新拿出定位仪，在剧烈的干扰中艰难地寻找着方向。两名外勤警惕地护卫着队伍，枪口始终对着可能出现危险的黑暗。
沐笙被武振雄半扶着，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后面。他的身体机械地移动着，意识却仿佛还停留在那声巨大的爆炸中，停留在夜烬阑最后那个燃烧般的背影上。
信任的裂痕，猜疑的毒刺，在生死与牺牲面前，似乎变得无足轻重，又似乎被烙上了更加深刻、更加疼痛的印记。
夜烬阑用可能是最后的行动，暂时封住了武振雄的质疑，却也给沐笙留下了一个永远无法轻易解开的谜题。
他到底是谁？
是守护者，还是潜伏最深的“使者”？
如果他活着，他该如何面对这份以毁灭为代价的“证明”？
如果他死了……
沐笙不敢再想下去。他只能握紧口袋里那枚冰冷的哨子，感受着那一点微不足道的、属于过去的真实，跟着队伍，向着未知的、但必须前行的地面，艰难跋涉。
灰烬尚未冷却，余温生死未卜。
而他们的战斗，才刚刚进入最残酷的阶段。
（第三十七章完）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断后与余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