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总，你的AI又在给我发乱码情书了》卫七

6、第 6 章

　　格鲁伯的麻烦来得又快又猛。
　　先是“欧罗巴微电子”内部审计委员会启动了对几个外围研发合作项目的质询，紧接着，瑞士金融市场监管局的一封问询函直接送到了“阿尔卑斯资产管理”的董事会办公室，要求就其近期几笔跨境资金流动的合规性做出解释。
　　消息像滴入清水的墨汁，迅速在苏黎世狭小的顶级金融圈里扩散开来。
　　奥利弗·温特斯几乎是踩着午餐的点再次不请自来，这次他穿了件墨绿色的丝绒外套，神情亢奋。
　　“亲爱的Zhen，你看到今天的新闻了吗？格鲁伯那只老狐狸，听说脸都气绿了！”他挥舞着手中的电子阅读器，上面正显示着关于FINMA加强监管的行业快讯，“我就知道，惹到你准没好事。干得漂亮！”
　　孟成臻正在用餐，面前摆着简单的煎鳕鱼和芦笋。
　　他慢条斯理地切着鱼肉，头也没抬。
　　“奥利弗，如果你指的是市场正常的监管动态，我想这与我无关。”
　　“得了吧，”奥利弗自顾自地拉开椅子坐下，对旁边的佣人示意也要一份午餐，“这时间点，这精准度，除了你还有谁？现在圈子里都在传，格鲁伯不小心踩了不该踩的线，惹恼了不该惹的人。”
　　他凑近一点，压低声音：“我听说，俞溯如那边，昨天下午就彻底切断了和格鲁伯的所有明暗线联系，动作快得吓人。”
　　孟成臻用餐巾擦了擦嘴角。俞溯如的果断在他的预料之中。弃车保帅，是基本操作。
　　“看来你的消息网络依旧高效。”
　　“那是自然。”奥利弗得意地扬了扬下巴，随即又换上一点忧色，“不过，Zhen，你这也算是正式亮剑了。那头西伯利亚虎，可不是挨了打不吭声的主。你小心他的报复。”
　　“商业竞争，各有手段而已。”
　　孟成臻语气平淡。他并不惧怕俞溯如的报复，甚至有些期待。只有通过更激烈的交锋，才能更快地摸清对方的底牌和行事边界。
　　午餐后，孟成臻接到了父亲越洋打来的加密通讯。父亲的声音透过听筒，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但语气中难得透出一丝赞许。
　　“格鲁伯的事情，处理得干净。‘欧罗巴’那边几个老家伙，现在安静多了。”父亲顿了顿，话锋一转，“不过，那个俞溯如，不是简单角色。他背后代表的力量，以及他个人的能力，都不可小觑。家族在‘璇玑’项目上的底线，你必须守住。必要时，可以动用一些非常规资源。”
　　“我明白。”孟成臻回答。父亲口中的“非常规资源”，意味着更深层、也更危险的力量。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动用。
　　“另外，”父亲的声音放缓了些，“你母亲下个月在巴黎有个画展开幕，她希望你能出席。”
　　孟成臻沉默了一下。
　　母亲……那个华裔艺术名媛，赋予他审美与外在风情，却也早早将他置于东西方文化冲突的焦点。她的画展，从来不只是艺术，更是社交场、名利场。
　　“看日程安排。”他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父亲似乎叹了口气，没再坚持，切断了通讯。
　　放下通讯器，孟成臻走到那幅未完成的抽象画前。画布上激烈冲突的色彩，仿佛是他内心世界的投射。家族的责任，母亲的期望，对手的压力，以及那片始终无法理解的无色火焰……所有的一切，都在这方寸画布上纠缠、冲撞。
　　他拿起画笔，蘸上浓重的钴蓝，却又停在半空。
　　“谟涅，”他忽然开口，“分析俞溯如公开场合的所有影像资料，重点观察微表情，尤其是当他面对意外情况时的瞬间反应。”
　　“指令已接收。分析需要调用深层情感计算模块，预计耗时四十七分钟。”
　　“可以。”
　　他需要更了解他的对手。不仅仅是商业策略，还有他作为“人”的部分。那片无色的火焰，究竟包裹着怎样的内核？

　　与此同时，俞溯如正在听取赫利俄斯关于格鲁伯事件后续影响的报告。
　　“格鲁伯方面试图联系我们，已被自动过滤。FINMA的调查预计会持续两到三周，暂时不会波及更深层次。‘欧罗巴微电子’内部质疑声音减弱，费舍尔博士的地位得到巩固。”赫利俄斯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稳，“结论：孟成臻的反击有效，但可控。我方核心未受损伤。”
　　俞溯如站在窗边，看着楼下街道上熙攘的人群。孟成臻的反应速度和精准度，再次印证了他的判断。这是一个必须全力以赴的对手。
　　“我们损失的，不止是格鲁伯这条线。”俞溯如缓缓道，“更重要的是，孟成臻借此向我们展示了他的情报网络和行动力。他比我们预想的，更了解我们的运作方式。”
　　“需要调整后续接触‘欧罗巴’技术人员的策略吗？”
　　“暂时不必。但优先级降低，启用备选方案B，通过学术合作和人才引进渠道进行渗透，过程会更长，但更隐蔽。”俞溯如转身，看向空中的虚拟界面，上面显示着“璇玑”项目的技术难点突破时间表，“时间，依然站在我们这边，但窗口期在缩小。”
　　他停顿了一下，问道：“赫利俄斯，对孟成臻AI防御模式的分析有进展吗？”
　　“分析持续进行中。其防御架构具有高度自适应性和学习能力，核心逻辑层存在无法解析的模糊区间，疑似采用某种生物神经网络启发算法。与已知任何商业或军用AI模型均不匹配。初步评估，威胁等级：高。”
　　“生物神经网络启发算法？”俞溯如若有所思。这听起来更像是某个前沿实验室的产物，而非一个金融世家继承人的工具。孟成臻的背景，似乎比他档案上显示的还要复杂。
　　“继续分析。另外，之前让你检索的，关于拜占庭密码学近期在苏黎世的学术活动？”
　　“检索完成。苏黎世大学图书馆下属的‘古典文明研究中心’，将于明日下午举办一场小范围、不公开的拜占庭手稿鉴赏会，需邀请函入场。主讲人是该领域的权威，恩斯特·霍夫曼教授。”
　　俞溯如的指尖在窗框上轻轻敲击。霍夫曼教授……他记得这个名字，孟成臻似乎与这位教授有联系。
　　“能弄到邀请函吗？”
　　“正在尝试通过第三方学术机构渠道获取。成功率预估：68.5%。”
　　“去做。”
　　“指令已确认。”
　　俞溯如的目光再次投向窗外。明日的鉴赏会，或许会是一个有趣的节点。他很好奇，在那样的场合下，褪去商场上的针锋相对，孟成臻会是什么样子？而他自己，似乎也开始期待这种超出纯粹商业对抗的、更复杂的交集。
　　赫利俄斯沉默地执行着指令，数据流无声涌动。它检测到主人近期对“孟成臻”相关信息的查询频率和深度显著提升，远超对项目本身的技术关注。
　　它根据核心指令，将此归类为“高优先级目标行为模式分析”，但在其逻辑深处，一个微小的、未被标记的变量正在生成，与“非理性投入资源”的潜在风险计算相关。它暂时无法定义这个变量，只能将其记录在案，继续观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