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恶》绿廊猫

6、她喜欢

　　打球后溢出来的汗浸湿了背后，球衣黏糊糊地黏在身上，每次纪榆钱都会换好衣服后回到教室。
　　这下子纪榆钱觉得身上臭烘烘地，下意识想远离面前的人。
　　可面对她递来的水，纪榆钱原本后退的脚步又粘在原地，身体微微向后倾，别扭得接过岑席语递来的能量饮料。
　　然而岑席语的心思明显不在纪榆钱身上，眼神时不时在篮球场扫来扫去
　　“你会好心来送水？”纪榆钱拧开瓶盖，察觉到岑席语不是专门为他来到好似在寻找谁，心中不免失落，可嘴里的水却是甜丝丝的“说吧，什么事”
　　“嘿嘿，还得是您啊，真是慧眼如珠”岑席语小脸谄媚，讨好道
　　周围男生也听到有女生喊了声纪榆钱，手里事情没停装作不经意偷偷投来好奇的目光，还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在旁边起哄的
　　“榆哥，哪里来的好妹妹呀”
　　“榆哥，解释解释呗”
　　岑席语见状，虽然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但是毕竟自己抱有目的来着，拉着纪榆钱旁边的空地
　　“帮我个忙吧”岑席语暗搓搓一脸狡黠，每当岑席语露出这种表情一定有不好的事情，但这次狡黠中带有别样的期待“介绍我给暮青桎呗“
　　“谁？暮青杼是谁？”纪榆钱喝水的动作停下来盯着岑席语，是个男生？是谁？
　　“什么，你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就一起打球了？”岑席语一脸错愕又失望“你不会不认识吧，就你们场上最帅的那个”
　　“我觉得我是最帅的”纪榆钱为自己刚刚愚蠢的想法感到有些难堪，嘴上依旧不饶人。
　　岑席语翻了个白眼，手指了指球场“那个背后36号，绿色球服的男生”
　　“啊，他啊，他是隔壁班王辉逢的同桌”纪榆钱迎着微微刺眼的阳光，看见场上逆着光转体三步上篮，将篮球抛进篮筐灿烂的男生。
　　也就那样吧，纪榆钱腹诽，为什么打听他？看上他了？为什么？凭什么？他有什么好的。
　　岑席语跟在纪榆钱后面重新回到球场边上，岑席语手里还拿着一瓶能量饮料，冷柜里拿出来的饮料，在岑席语的手里冒出一层层冷霜化成水滑落岑席语的手心
　　纪榆钱朝场内绿色球服的男生招了招手，男生疑惑地手指自己歪了歪头，纪榆钱点了点头，男生笑着小跑过来，眼睛眯成缝，隐隐瞧得见眼里细碎的光。
　　“哥们，她想认识一下你”还没等男生跑到跟前，纪榆钱就很大声得喊道，气得岑席语气恼地用力推纪榆钱一下，说得这么大声是在宣旨告知操场上全部人吗。
　　周围暗搓搓着他们的人一脸吃瓜地回头，原以为这个女孩是来找榆哥，结果叫了另一个人，还说要认识一下他，这是什么情况？
　　好嘛，原来不是来找榆哥。
　　哇，修罗场，大瓜啊。
　　周围人纷纷侧目，恨不得贴近听。
　　“啧”岑席语又暗暗给纪榆钱一个肘击，谁好人家是这么直白的助攻，是真蠢还是故意的。这家伙一定是故意的。
　　纪榆钱撇了撇嘴摆手耸了耸肩，一脸无辜，好像造成现在场面的不是他，他是个无辜的受害者而已。
　　“啊，你，你好”暮青杼显然也被纪榆钱突然起来的的一句话和突然冒出来说想和他认识的小女孩吓了一跳，脸上的笑容依旧，笑起来的嘴角是括弧号，圆润讨喜，平易近人。
　　“啊，你，你好”岑席语看着近距离笑着这么好看的暮青桎有些愣住，有些羞涩，紧张的手捻着衣角。
　　面前高大的男生遮住大片阳光，自己在阴影下,声音激动得有些颤抖，不好意思道“我，我叫岑席语，可，可以以认识一下吗”
　　纪榆钱在旁边看着俩人连结巴都这么默契，又唏嘘又难过，有些见不得面前这份青涩的青春校园戏
　　老天爷，前几个月他才刚察觉出自己的心意没多久，结果喜欢的人突然也有喜欢的人了
　　哎
　　“这，这个，给你”岑席语将手中的饮料递出去，冰凉的水珠凝成水流顺着她的手臂滑落。
　　纪榆钱正打算去拿纸巾，暮青杼接过饮料后说了一句“你等一下”后转身到长椅，从书包里拿出包餐巾纸递给岑席语
　　“擦一下吧”
　　“谢谢”岑席语感到受宠若惊，看着面前皎皎明月般清澈的少年心不禁加速，扑通扑通地
　　周围人一直暗戳戳得投来好奇的目光，王辉逢直接跟着暮青桎过来，躲在暮青桎背后姨母笑。
　　“哎，人家问你能不能认识一下”王辉逢戳着暮青桎的后背煽风点火“你快回答人小姑娘”
　　暮青桎反手逮住王辉逢的手，笑颜“当然可以，我叫暮青桎，大家都可以做朋友嘛”
　　其他人梗着脖子偷听，听到暮青桎的话，哄堂大笑
　　“哟哟哟，朋友”
　　“对，我们都是朋友，好朋友”
　　每个人都吧朋友两个字念得很重，暮青桎朝周围起哄的人挥挥手示意不要说了
　　纪榆钱看岑席语的脸越来越红，周围起哄声越来越大，他推了推岑席语
　　“好了好了，现在认识了吧，我们要打球了”纪榆钱拍了拍她的脑袋“小心球打你脑袋上”
　　岑席语又白了一眼纪榆钱，朝暮青桎挥了挥手“再见”
　　暮青桎也笑着回她一个挥手
　　两个人的互动看得纪榆钱很不爽，转头看向岑席语离开都显得欣喜的背影愣神，心中五味杂陈，她是喜欢暮青桎吗
　　“看什么呢，人都走远啦”暮青桎胳膊捅了纪榆钱两下声音压低说“怎么，喜欢人家不敢表白把她推给我了？”
　　“开玩笑呢你”纪榆钱接过旁边人传来的篮球，随手投了个三分球“没影的事，瞎说什么”
　　“那我下手咯”哐当一声，篮球和暮青杼的话同时落下，重重地锤击了纪榆钱的心底，连同深处的秘密一同粉碎。
　　三分球偏了，被篮筐弹出去了，纪榆钱跑过去将球重新拍回手里“算了算了，今天手感不好，不打了”说罢将球拍给旁边的人。
　　走到暮青杼身边时淡淡地留下一句“随便你”
　　纪榆钱走得有点快，暮青杼还没来得及问什么就被甩在回头，这一句话如微风般不真切，让人不知道他是否讲出了这句话。
　　“开玩笑的”暮青杼笑眯眯着眼，在后面喊道“我又不是那么随便的人”
　　听到暮青杼的回答，纪榆钱心中其实是松了一口气，但心中依旧乱如麻
　　岑席语怎么就喜欢上暮青杼了
　　她是认真的吗
　　她什么时候喜欢上的
　　我呢
　　想到这纪榆钱马上甩甩脑袋
　　我又在胡思乱想什么呢
　　纪榆钱换好衣服后回到教室已经开始晚读了，纪榆钱偷偷从后门溜进去。
　　看到纪榆钱到教室的回到教室后岑席语迫不及待凑到他跟前
　　“他真的好细心，人还超好”岑席语激动地挥动手中的课本又指了指胳膊“你看，我手臂上有水这么小的细节，他马上就掏出纸给我”
　　屁，老子本来要去给你拿纸的，纪榆钱心里腹诽道
　　“呜呜呜，我这下真得栽他身上了”岑席语捧着书遮掩住下半张脸，露出笑吟吟的眼，满脸花痴像
　　“你”纪榆钱看岑席语就这么明晃晃地在自己面前表达对一个男生的好感，一时难受一时语塞，最后干巴巴说出一句“你还未成年，你不能早恋”
　　“这个当然，马上就高考了，我不可能谈恋爱的”岑席语说着还扬起头，像只骄傲的小天鹅“我会等高考结束后再追他”
　　“你不怕他跑了，跟别人在一起了”
　　“嗯……那只能说，他不属于我，我们没有缘分”岑席语将书支在下巴“是我的，无论等多久都是我的，好的人就应该在更好的时间等我”
　　是啊，从她身上似乎永远闪耀着自信从不内耗，敢爱敢很的女孩。
　　或许从一开始就是这份光芒无限吸引着他。
　　一直一直……
　　梦中场景变化。
　　长椅上暮青桎坐在纪榆钱身边，自从纪榆钱知道岑席语喜欢暮青桎后，就格外看不爽这小子。
　　纪榆钱百无聊赖得看着场上打篮球，暮青桎突然开口“你和她认识了多久啊”
　　“五年了吧”纪榆钱下意识地回答，还在操场上寻找岑席语的身影，想着她今天怎么还没来送水和“偷看”暮青桎
　　暮青桎拧水瓶的手微微顿了下，语气似乎有些失落低着头，一边拧瓶盖一边低喃着“是吗”
　　暮青桎淡淡地转过头盯着纪榆钱一会，又扭回去打趣道“我还没说谁啊”
　　纪榆钱瞳孔微缩，寻找的目光停下来，心下一紧，完了，一时间没想好怎么搪塞的纪榆钱只好呵呵地干笑了几下。
　　两人沉默了很久在也没说话，都在等对方再次开口
　　良久，纪榆钱犹豫下开口“你，喜欢岑席语了？”
　　终于，还是问出了最不想面对的话题，这段时间他并不是没有怀疑的，岑席语总是频繁得跑到暮青桎的教室问暮青桎各种各样简单的复杂的问题，次数多了，纪榆钱路过暮青桎班级时都可以看见她们周围的同学的起哄声。
　　纪榆钱或许心中早已经明了，暮青桎他不会无缘无故耐着性子在无数个课间回答岑席语拿的基础得不能再基础的题目，也不会每次在岑席语来的时候嘴角微扬，在周围的起哄声中起身将自己的椅子让给岑席语坐。
　　只是纪榆钱自己不愿意深想，好像知道深渊下是怎样让自己崩溃的真相，他只是一味得逃避，只要自己不知道，她们之间就什么都没有，他才是岑席语最亲近的人。
　　幕帷下疯狂丑陋的嫉妒心，和隐隐作祟的占有。
　　暮青桎没有马上给他回复，等待的时间总是漫长的，纪榆钱紧拽的拳头指尖已经发白，手心浸满了汗
　　“嗯”暮青桎郑重其事地说“我喜欢她，第一次跟你讲的是开玩笑，这次不是”
　　纪榆钱呼吸滞停，心下颤抖，好像……也是意料之内的回答，可紧握的手没有松开，反而越来越紧。他期待的无非是那个明知不可能的答案。
　　既已知道不可能的答案怎么还在期待，纪榆钱心中自嘲
　　“放心吧，我和她……”纪榆钱一开口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喉头就有些哽咽，顿了顿，恢复了正常语调才道“我和她只是普通朋友”
　　纪榆钱的眼眶湿润，他像是暮青桎和岑席语之间的鹊桥，由他构成着她们之间的桥梁，也只有他知道，岑席语和暮青桎是互相喜欢的。
　　纪榆钱心中苦涩难耐，为了避免被发现异常低下了头，编起了故事
　　“跟你说实话吧”
　　“我是同性恋”
　　“我不可能看上她的”
　　说着说着嘴角扯出笑，他实在不知道怎么隐藏自己的喜欢，编出这般拙略荒谬的借口，只为成全桥上的俩人，告诉他们，他不会构成阻碍和伤害，他很坚固，足够支撑起二人。
　　反正这套证词他已经用过无数次，被他用做挡箭数次的盾牌，是他缩进安全区的龟壳。
　　“你可别告密啊，包括岑席语，没人知道这件事”纪榆钱死死攥着的手微微发抖，嘴里依旧编着谎话“要不是看你们情意相通，可别因为我错过了彼此”
　　纪榆钱稀松平常的语气让人觉得他在称述着别人的八卦，以为他说的一切都是真的。一旁的暮青桎被纪榆钱说得脸颊愈发红，又低下了头。
　　纪榆钱远远望着暮日，余晖洒在纪榆钱的脸上，那样祥和平静，大片的刘海遮住他的眉眼，令人分辨不出他的情绪。嘴里还在孜孜不倦地说着，和平时的纪榆钱完全不一样的话多，就好似说得多了就可以骗过别人也可以骗过自己。
　　“这下你知道了吧，她也喜欢你，你什么时候去表白啊”
　　至少这样别人不会把他和岑席语联想在一块，至少，可以和她一直做朋友。
　　“要是你们以后结婚了可别忘了我的功劳，得给我单独开一桌宴席”
　　他是个愚蠢的小偷，将自己爱的人推向另一个人还试图继续贪图和她的永久
　　“到时候我可不给你们包红包了，得你们给我包了”
　　他从来不相信爱情，小时候总听巷子里的邻居们说自己父母多么恩爱，那般的浓情蜜意。
　　可到头来说也没想到那个深情的男人带着他们的孩子到另一个女人的豪华住宅里再也没有回来过。
　　与其做情侣用爱情将俩人绑在一起，不如用友情两字光明正大的陪她一辈子……
　　“轰”的一声，飞机经过气流，产生巨大晃动发出巨响，纪榆钱猛地睁开眼，如沙滩濒死的鱼，剧烈呼吸着喘气，背后早已被冷汗浸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