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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潭边夜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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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花楼二层,幽光浮动,人影幢幢。
沈清辞——此刻是“冷月”——能清晰地感受到那道自珠帘后投来的、带着审视与玩味的目光。她没有回头,甚至没有放缓走向矿石摊位的脚步,只是黑纱下的眼眸微不可察地眯了眯。
是陆珩。
即便隔着伪装,即便只是惊鸿一瞥的背影,这位小侯爷那过于灼热、又惯于流连花丛的敏锐,还是让他察觉到了一丝异样。这并非好事。陆珩的出现本身,就意味着麻烦。他为何会在此地?以永宁侯府小侯爷的身份,出入镜花楼一层寻欢作乐尚属寻常,但出现在这明显涉及隐秘交易的二层……要么是他背景比想象中更深,要么,就是镜花楼的触角,远比预估的更为庞杂,连勋贵子弟也牵涉其中。
心思电转,“冷月”已在那摊位前站定。摊主是个干瘦的老者,眼皮耷拉着,对客人爱答不理,面前摊开的绒布上,摆着些颜色各异、气息古怪的石头,几块黯淡的金属,还有几株装在琉璃瓶里、形态妖异的干枯植物。
“赤硝石,阴铁矿,还有……蚀心草。” “冷月”开口,声音透过黑纱传出,带着一种刻意压低的、略带沙哑的漠然,用的是西南某地的古怪腔调,咬字有些生硬,“品相,次。”
老者眼皮抬了抬,瞥了她一眼,慢吞吞道:“好眼力。东西就这些,爱要不要。价钱,懂规矩自然知道。”
“冷月”不再言语,伸出染着淡紫指甲的手指,拈起一块赤硝石看了看,又放下。她的动作不疾不徐,带着一种挑剔又似乎真的在斟酌的意味。眼角余光却将周围环境、人流走向、几个看似随意站立却气息沉凝的护卫位置,一一记下。
她能感觉到,陆珩的目光并未立刻移开,但也没有进一步动作。他似乎只是有些疑惑,并未确定。
片刻后,“冷月”丢下几块成色普通的银锭——这是镜花楼二层默许的“入门交易”,意在表明买家并非完全外行,也有一定实力——拿走了那块赤硝石和一小截阴铁矿。交易完成,她转身,走向另一个摆放着陈旧书卷、竹简的角落。
整个过程,她始终保持着“冷月”应有的孤冷与疏离,不与任何人对视,也无人上前搭讪。在这个地方,谨慎与怪异都是最好的保护色。
接下来的一个多时辰,“冷月”如同一个真正的、寻觅特定材料的孤僻巫师,在二层各个区域看似随意地游走、观察、进行一些小额且不起眼的交易。她买下了一卷关于前朝禁术的残破抄本,几枚据说产自苗疆的毒虫卵壳,一小瓶标注着“忘川水”实则不知为何物的浑浊液体。
每一次交易,每一次停留,她都如同滴水融入深潭,不激起半分多余涟漪。她听到了许多碎片化的低语:
“……北边来的那批‘货’成色不错,主家很满意……”
“……听说药王庙那边出了点岔子,最近风声紧……”
“……‘玄’字房的那位,最近好像又在收罗命格特殊的童男童女……”
“……钦天监盯得越来越紧了,上次码头那批东西差点被截……”
信息零碎而模糊,但拼凑起来,却勾勒出一幅令人心悸的图景:一个庞大的、触角遍及多地的网络;与“玄”字房相关的诡异需求;以及对钦天监的忌惮。
她没有尝试靠近通往三层的楼梯——那里守卫明显森严数倍,且有隐约的阵法波动。只是远远记下了方位和守卫轮换的粗略规律。
当时近子时,二层的人流开始稀疏。“冷月”知道,首次潜入不宜过久,引起不必要的注意。她如同来时一样,沉默地走向出口,递还令牌,在守门护卫的目光中,消失在外面的夜色里。
她没有直接回沈府,而是绕了数条街巷,确认无人跟踪后,才悄然来到西郊寒潭。
寒潭水汽氤氲,在月色下泛着粼粼冷光。竹林沙沙作响,更添幽静。
沈清辞已换回常服,洗净了手上的染料,坐在潭边一块光滑的青石上,等待着。夜风拂过,带着潭水的凉意,也让她因长时间维持伪装而有些紧绷的心神逐渐松缓。
约莫过了半炷香时间,身后竹林传来极轻微的脚步声。
谢无咎的身影如同融入夜色又分离出来,在她身旁不远处停下。他也换下了白日的官服,只着一身简素的天青色常服,越发衬得身姿挺拔,气质清冷如月下青松。
“如何?”他开门见山,声音比寒潭水更清冽几分。
沈清辞将今晚所见所闻,条理清晰地复述了一遍,包括陆珩那疑似的一瞥,以及听到的种种碎片信息。
谢无咎静静听着,当听到“玄字房收罗特殊命格童男童女”时,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眼中掠过一丝寒意。听到陆珩出现,他神色未变,只道:“永宁侯府与镜花楼有生意往来,不足为奇。陆珩本人……或许只是好奇,或许另有牵扯,需留意,但暂不必过度反应。他未必能认出你。”
“我知道。”沈清辞点头,“只是他出现在那里,总觉不安。二层情况比预想复杂,三教九流,信息混杂,但核心似乎都指向‘玄’字房和那个‘圣婴计划’。”
“嗯。”谢无咎从袖中取出一物,正是那日从药王庙血池得到的暗红色晶石,此刻在月光下,它散发着微弱却令人不适的邪异红光,“我查验过此物,是一种罕见的‘血髓晶’,需以大量生灵精血与怨念长期浸染方能成形。药王庙血池,便是其‘培育’之地。此类晶石,通常是某些大型邪阵或禁术的核心材料之一,价值不菲。”
他将晶石递还给沈清辞:“此物你收好,或许在镜花楼内,能作为某种‘硬通货’或敲门砖。但切记,非到万不得已,不要轻易示人,以免引来觊觎或怀疑。”
沈清辞接过,入手依旧冰凉,那股阴邪气息被谢无咎以某种手法封禁了大半,但仍能隐约感知。“‘圣婴计划’需要大量特殊命格的孩童,又需要这等邪物……”她心中不祥的预感越来越重,“他们到底想做什么?献祭?还是……制造什么?”
“方向或许没错。”谢无咎目光投向幽深的潭水,语气沉沉,“我查阅了部分皇室秘档,结合近年各地上报的异常人口失踪及诡谲事件,隐约有一条线,指向利用特殊命格、血脉或魂魄,进行某种逆天改命、或沟通不可名状之存在的禁忌之举。龙脉动荡,或许也与此有关。镜花楼,很可能是一个重要的枢纽和试验场。”
气氛一时有些凝重。夜风吹过,竹叶摩挲,远处传来几声夜枭的啼叫。
忽然,谢无咎转过头,目光落在沈清辞身上。月光下,她侧脸线条柔和,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白日里的锋芒与伪装下的冷寂褪去,显出一种难得的、属于她这个年纪的静谧,只是眉宇间依旧锁着一缕化不开的忧思与坚韧。
他看着她肩上不知何时飘落的一片细小竹叶,几乎是下意识地,抬手,指尖轻轻拂过她的肩头,将那叶片拈去。
动作自然,带着一种不经意的熟稔。
沈清辞身体微微一僵。
指尖的温度透过单薄的夏衣,传递到皮肤上,带来一丝微痒的触感。两人的距离因这个动作瞬间拉近,她能闻到他身上清冽的、混合着淡淡檀香与书卷墨香的气息,与寒潭的水汽交融,有种独特的冷香。
谢无咎似乎也意识到这个举动有些逾越,手指顿了一下,随即自然收回,将竹叶随意丢弃。他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
但空气中,却有什么东西悄然改变了。方才讨论阴谋诡计的冰冷肃杀氛围,被这一丝突如其来的、微妙的亲近感冲淡了些许,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略显滞涩的沉默。
“你……”谢无咎开口,声音比刚才低了些,“镜花楼之事,凶险异常。‘冷月’这个身份,目前看来尚算稳妥,但绝非长久之计。楼内藏龙卧虎,稍有差池,便是万劫不复。”他顿了顿,看向她的眼睛,“若事不可为,或觉危机临近,不必勉强。我可安排你暂时离开京城,远离这些是非。”
这话,他之前似乎也隐约提过,但此刻说来,语气却少了几分公事公办的疏离,多了些难以言喻的……复杂。
沈清辞抬起眼,迎上他的目光。月色下,他眼底似有深潭,映着星光与她的倒影,平静之下,仿佛有什么情绪在极其缓慢地流动。
她沉默片刻,缓缓摇头,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谢监正,你知道的,我既已踏入此局,看到这些,便无法再抽身事外,独善其身。”她顿了顿,“母亲的手札,铜钱的线索,李茂才的遭遇,还有那些被当成‘饵料’、‘祭品’的无辜之人……这一切,都与我有关,或者说,我已被卷入其中。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她看着谢无咎,唇角似乎极淡地弯了一下,那弧度转瞬即逝,却带着一种了然的通透:“况且,监正你……不也需要一个在暗处、不那么‘官方’的眼睛和手脚吗?”
谢无咎眸光微动,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看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几不可闻地低叹一声,那叹息很快消散在风里。
“既如此,万事小心。”他移开目光,重新投向寒潭,“三日后,我会设法在镜花楼外围制造一点小动静,转移部分注意力。你趁机再入二层,尝试接触那个贩卖消息的‘百晓生’。他那里,或许能有更直接的线索。老规矩,若有急难,灵力激引‘钦’字佩。”
“好。”沈清辞应下。
又是一阵沉默。但这次的沉默,却不似先前那般紧绷,反而有种奇异的平和,仿佛有些无需言明的东西,已在方才短暂的触碰与对视中,悄然传递。
“不早了,回吧。”谢无咎率先起身。
沈清辞也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裙。两人并肩朝着竹林外走去,月光将他们的影子拉长,偶尔交汇。
走到竹林边缘,即将分道扬镳时,谢无咎忽然停下脚步,侧头看着她,月色在他清隽的侧脸上镀了一层柔和的银边。
“沈清辞,”他叫了她的名字,而非“沈姑娘”,声音低沉,“京城这潭水,远比你所见更深、更浊。保护好自己。”
说完,他不等她回应,身形一晃,便已消失在苍茫夜色之中,只余竹叶轻响。
沈清辞站在原地,看着他消失的方向,良久,才轻轻吐出一口气。肩头被他指尖拂过的地方,似乎还残留着一丝微不可察的温度。
她拢了拢衣襟,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沈府所在,悄然行去。
翌日,顾晚晴的“兰心诗社”在顾家别苑有一场小集。因着前几日沈清辞当众婉拒“绿绮”琴之事在京中传得沸沸扬扬,这次诗社小聚,平添了许多隐晦的关注目光。
沈清辞本不欲参与,但柳夫人坚持,认为越是风口浪尖,越要表现得从容淡定,方能不落人口实。沈清辞只得前往。
别苑水榭中,几位相熟的闺秀正围坐品茶,谈论着新得的诗句或时兴的绣样。气氛看似融洽,但沈清辞能感觉到,投向她的目光比往日更多了几分探究。
顾晚晴悄悄拉了拉她的袖子,低声道:“清辞妹妹,你今日可要小心些,我听说……陆小侯爷昨日在锦绣阁,与人打赌,说定能请你跳一支舞呢。”
沈清辞眉头微蹙。陆珩行事,越发张扬无忌了。
果然,没过多久,别苑外传来一阵喧闹。仆从来报,永宁侯府小侯爷与几位友人路过,听闻诗社在此雅集,特来拜会。
顾晚晴的父亲虽官职不高,但顾家与永宁侯府有些微交情,且陆珩身份贵重,无人敢拦。不多时,便见陆珩一身华贵锦袍,意态风流地步入水榭,身后跟着几位同样衣着不凡的年轻公子,多是勋贵子弟。
水榭内顿时安静下来。闺秀们或低头,或侧目,心思各异。
陆珩的目光径直落在了沈清辞身上,眼中笑意灼灼,毫不掩饰。“沈小姐,多日不见,风采更胜往昔。”他上前几步,当众拱手,姿态潇洒,“今日偶遇,实乃缘分。前日唐突赠琴,被小姐以‘爱惜名器’、‘不敢辱没’为由婉拒,珩深以为然,更觉小姐品性高洁。”
他顿了顿,从怀中取出一只精巧的锦囊,打开,里面竟是一枚鸽卵大小、通体莹润、在光线下流转着淡淡蓝色光晕的玉佩。“此乃蓝田暖玉,生于极寒之地,却自带温润暖意,最能安神定魄,滋养身心。珩觉得,此玉之质,恰如小姐其人,外表清冷,内蕴温华。”
他将玉佩托在掌心,那暖玉散发的柔光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蓝田暖玉本就稀有,如此大小和品相的,更是价值不菲。
“前次赠琴,是珩思虑不周。此次赠玉,非为炫奇,只愿此玉常伴小姐左右,略表珩之倾慕与歉疚之心。”陆珩目光灼灼地看着沈清辞,声音清晰,足以让水榭中每一个人听清,“听闻小姐雅擅音律舞仪,不知今日,珩是否有幸,能邀小姐共舞一曲?”
当众赠稀世暖玉!当众邀舞!
水榭内响起一片压抑的抽气声。几位闺秀面面相觑,眼中满是震惊与复杂的情绪。顾晚晴担忧地看向沈清辞。顾家长辈与其他公子也面露讶异,陆小侯爷这举动,简直是将沈清辞置于万众瞩目的焦点,也几乎是以一种强势的姿态,宣告着自己的主权。
沈清辞心中升起一股怒意,面上却愈发平静。陆珩此举,看似深情浪漫,实则步步紧逼,将她架在火上炙烤。若应了,便等于默认了他的追求,先前婉拒“绿绮”树立的“清高”形象将毁于一旦,且与侯府牵扯更深。若拒了,便是当众打了小侯爷第二次脸,在这么多人面前,后果难料。
她缓缓站起身,对着陆珩福了一礼,声音清越,不卑不亢:“小侯爷厚爱,清辞愧不敢当。蓝田暖玉乃稀世之宝,清辞蒲柳之姿,德才浅薄,实不敢佩戴如此重器,恐折福寿。至于邀舞……”她抬起眼,目光平静地迎向陆珩,“诗社小聚,乃闺中清谈之地,非舞乐场所。且男女有别,礼法有度,当众起舞,恐不合时宜,亦有损小侯爷与清辞的清誉。还请小侯爷见谅。”
再次婉拒!理由充分,言辞得体,既保全了双方颜面,又清晰地划清了界限。
水榭内寂静无声。陆珩脸上的笑容微微凝滞,眼底深处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与……更浓厚的兴味。他没想到,沈清辞在如此压力下,还能如此冷静周全地应对。这份与众不同,反而更激起了他的征服欲。
他收起锦囊,笑容不变,反而更显洒脱:“沈小姐思虑周全,是珩冒昧了。小姐既言礼法,珩自当遵从。此玉,暂且收回,待他日小姐觉得合适之时,再赠不迟。”他深深看了沈清辞一眼,“今日叨扰,诸位继续雅兴,珩告辞。”
说罢,他竟真的转身,带着那几位面露讶异或玩味之色的友人,离开了水榭。
一场风波,看似被沈清辞化解。但水榭内的气氛,已截然不同。众人看向沈清辞的目光,充满了更深的探究、忌惮,甚至隐隐的疏离。被永宁侯府小侯爷如此高调、执着地追求,又连续两次被婉拒却依旧不恼的女子……在她们看来,已不是一个普通的官家小姐,而是一个可能带来巨大变数,也可能引火烧身的存在。
诗社小聚草草结束。回府的马车上,柳夫人握着沈清辞的手,手心冰凉,又是后怕又是忧虑:“清辞……你今日……唉,小侯爷他……这可如何是好?他这般不罢休,若是惹恼了侯府……”
“母亲放心。”沈清辞反握住柳夫人的手,声音沉稳,“女儿今日应对,并未失礼。小侯爷年轻气盛,一时兴起罢了。侯府门第森严,侯爷与侯夫人断不会任由小侯爷如此任性下去。时日一长,自然便淡了。”
她嘴上安慰着柳夫人,心中却无半分轻松。陆珩今日看似洒脱退去,但那最后深深的一眼,让她知道,此事绝不会轻易了结。他的“兴趣”,已被彻底点燃,甚至可能因接连受挫而变本加厉。
更让她警觉的是,陆珩今日出现在顾家别苑,真的只是“偶遇”吗?还是他一直在留意她的行踪?联想到昨日在镜花楼二层那疑似的一瞥……沈清辞心中警铃大作。
深夜,沈清辞独自坐在房中,并未点灯。
窗外月色朦胧,树影婆娑。她手中摩挲着那枚母亲留下的、边缘光滑的铜钱,冰凉的触感让她心绪稍定。
陆珩的纠缠,像一团越来越炽热的火焰,灼烧着她试图维持的平静表象。他的执着超乎预料,行动也愈发大胆无忌,甚至可能开始动用侯府的资源来关注她的动向。这绝非好事。这团火焰,不仅可能烧毁她自己,更可能照亮她极力隐藏的、属于“沈青”和“冷月”的阴影地带。
镜花楼的探查刚刚开始,李茂才身上的线索尚未理清,药王庙的余波未平,“圣婴计划”的阴影像一片越来越厚重的乌云……太多事情悬而未决,太多危险潜藏暗处。
而谢无咎……寒潭边那短暂的触碰与对视,他低声唤出的“沈清辞”三个字,以及那句“保护好自己”……这些细微的波澜,在她心中激起的回响,比她愿意承认的要多。
她不能再被动应对了。必须加快步伐。
三日后,再次潜入镜花楼二层,接触“百晓生”,获取更直接的信息。这是谢无咎的建议,也是目前最可行的突破口。
但在这之前,她需要先处理好陆珩这个“明处”的麻烦。或许……可以适当利用一下这股“热情”?比如,引导他的注意力转向某些无关紧要的方向,或者,制造一些合理的“障碍”?
还有李茂才……既然家族这边暂时无法“自然”接触,或许可以通过“沈青”这个身份,再给他一些暗示?引导他主动提供更多关于镜花楼或“渔夫”的线索?
思路渐渐清晰。沈清辞收起铜钱,眼中恢复了一片沉静的锐利。
山雨欲来,风已满楼。她不能等雨落下再找伞。必须主动走入雨中,在电闪雷鸣间,看清前路,也……劈开一条生路。
窗外,夜风更急,卷起落叶,敲打在窗棂上,发出凌乱的声响,仿佛预示着京城即将到来的、更加动荡不安的时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