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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喜鹊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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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什么囊?你就和我说揪头发,当初怎么不说清楚,就这还当律师呢?”
“那我们把小信叫着,现场抽血吧。”
梨嵘月瞪大眼睛看他。
陈律看了她一眼,似乎真有这样的打算,“小信听你的话,你唬着她抽血,没问题的。”
“再说了,她自己不比谁清楚不是你亲生的,我看你就跟她说,你打算帮帮忙,给她找亲生父母。”
天气渐渐热了,梨嵘月下身穿的超短黑色牛仔裤,丰腴紧实的大腿出汗,粘腻在椅子面上,她吞咽了下口水,随即眯着眼睛:“当初小祁那事你没少坑我吧,不然我们,现在,怎么会走到这种地步?”
梨嵘月当年没不清楚滨海项目背后是祁刑颁,如果知道,她连这人沾也不会沾,更别说让这件事挑唆到她和那些渔民决裂、抄家伙甚的地步。
最后还不得不比原先多掏出一部分钱。而陈律明明知晓这个案件却一言不发,如果不是自己亲眼看到,都不觉被熟悉的人坑骗到这种地步。
陈律把勺子放下,“如果真是我想坑你,就不会把笔记借给你,更别说这么低级的手段。这一切对我而言又有什么好处?”
“你怕我出尔反尔不和你合作,转头把真相告诉小信,你怕这个。”
“哼,我怕这个,”陈律轻叹一口气,“梨姐,别是又舍不得,揣着这个想法的要是你,我可算是倒霉了。”
梨嵘月放在桌上黑色皮包的链条锁链从四角处滚落发出清脆闷热的皮革声,店里热火朝天,两个三十多岁早早混迹江湖的人之间气氛微妙。
老板从边上路过,惊喜地喊了一声:“陈律师,你来这我这里吃饭啊!刚在后厨忙都没看见,你吃好喝好啊,打折必须打折。”
陈律朝他和善一笑,两个人寒暄了几句。老板钻到后厨继续忙了。
“好了。我们心平气和一点,我知道你不想为难,总不能到了这个地步,还需要你的同伙安慰你吧。再不济你就是一直和小祁总在一起,也不会有什么的,可别忘了你是个女人,这是你最大的底牌,他不会把你怎样的,大不了你就不离婚。可我就没那么好运了梨姐,我再拿不到钱命都没了,怎么看你的筹码都大一点,不是吗?”
一番话说得的滴水不漏,混迹人场的梨嵘月能听出自己的优势面很大,但是她十分讨厌别人威胁她。
“再说,如果当初不是你爱慕虚荣,觉得他可靠,又怎么会上当。说到底你对男人没什么防备心,对待有钱男人更是。”
她是被骗了,红浪这个地方自从祁刑颁来之后她就被困住了,被人监视到举步维艰,开始完全厌恶这座熟悉的城市,手里有了钱,她一定要离婚,买个房子离这远远的。
自由?她该怎么和别人说她就是要和祁邢颁离婚,绝不能让那点钱绑架了她的全部人生,对于其他人而言不算什么,对她来说每周去湖畔别墅真是恶心死了。
因为祁刑颁,她对男人抗拒,对女人更加抗拒。假男人,陪他每天玩那种游戏,真是恶心够了。
梨嵘月冷哼一声:“你不也是因为男人欠了一屁股债。”
“头发明天我就给你,今天就到这吧。陈律,我们最好不用再见面了。”
“谁说不是。”
梨嵘月跨着电驴,把手一拧上路了。
【祁:什么时候来?上周你就失约了我并不计较,难道你要犯两次错,让我生气才满意是吗?】
梨嵘月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回复了他。
假几/把,我马上就把钱还你,合同到你手上,我们之间就该结束了。你再以任何形式威胁我以及我的身边人,别怪我把你假几把的事情捅出去。
发完之后,她感觉从来没有这么神清气爽过。
港口的生意几乎全部叫停,小红美发一开始挣的就不算多,本来也是因为理发亏本,入不敷出才干起了卖鱼。
当初卖鱼是为了补理发,现在仍然需要另外一笔钱填补卖鱼生意的消逝,再还她一个自由身。她保证再干完最后这一票。
拿着钱,找个地方,买个房子,结婚。因为她没读过什么书,现在能确保她还能继续过舒服日子的只有结婚了,或者拿钱做个小生意,但需要人兜底,结婚吧结婚。
把小孩送走,她没有拖油瓶结婚条件就可以好好谈谈。
现在网络发达,她掏出手机,不再像几年前一样登报纸,在婚介平台完善一下个人信息就够了,找个老实男人吧,这次她只想过简单舒服的日子。
从最开始的仇恨里能一直坚守的,是书里的反派,梨嵘月本就是个胸无大志的人,她早该认清这点的,反派复仇和正派练就一样困难。
十五岁接到那具冰凉的尸体,她恨不得把所有参与事件的人都杀了,结果呢,她连官司都打不赢,没人愿意得罪。
哪怕几乎证据确凿,只要从身体里验出那几个人的精子,明明板上钉钉的事实却打不赢。
她也是那时候和陈律认识的,陈律本名就叫陈履,口音近似,为了方便,很多委托人连同身边的人都直接喊陈律。
陈律比她大不了几岁,说愿意免费做法律援助,表示自己刚入这行,需要锻炼,梨嵘月本来死灰的心又活过来,几经辗转被告人面都不露,而且官司还是毫无意外地败诉了。
梨嵘月仍旧把陈律当恩人一样看待,把身上六百五十块钱的红色存折本给他了,剩下的钱自己买了张车票到了厂里经人介绍的红浪巷白天摆摊,晚上做一些计件的衣服。
后来陈律来到红浪巷递给她潮有信,她二话没说帮养,陈律一走就是两三年,再回来的时候,陈律告诉了她潮有信身上的秘密。
他说潮有信的父亲当年也在那伙人里。
然后潮有信父亲给她留了钱。
可是时间一久,梨嵘月的心就慢慢淡了,她现在不缺钱,潮有信的父亲也早就死了,更重要的是她不知道怎样面对潮有信。小时候她就把潮有信送去各种一个月见不了几天的寄宿制学校。
现在呢?她更加不知道潮有信会怎样冷冷地看她。
她发誓这次了结就当恩清怨清。
小电驴拐进了一家药房。买了提高智商的保健品。
拐进菜市场。买了补身体的排骨。
拐进一家大型连锁超市。买了亮眼的蓝莓。
七点十九分,已经迟到了十分钟了,索性慢慢悠悠地给经常不用的小电驴充上电。
梨嵘月拐进巷口上楼的时候吓了一跳。
潮有信抱手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的守时观和体力一样差。”
梨嵘月不知道她这话从哪来,胳膊酸疼地把东西都递给潮有信拎着。
指挥潮有信洗了一大碗蓝莓,歪在沙发上看电视吃掉一半的时候她才惊觉,这蓝莓本来是买给潮有信护眼用的。
她硬邦邦地递给潮有信,“诺,吃吧。”
潮有信看了一眼,捏了几个吃,继续低头忙自己的事,看上去打扫残羹冷炙习惯了,很认命一样。
梨嵘月攮了她两下。
“干嘛?”
“我专门买给你的。”梨嵘月指指蓝莓。
白瓷碗里只剩下三分之一梨嵘月嘴巴精挑细选吃完又大又饱满后,仅存的残疾蓝色豆。
潮有信看了一眼,不明所以,“那谢谢你了。”
“……谢谢?你不感动?”
潮有信不知道闹哪出,只知道平时打扫剩饭是常态,今天还需要叩恩才可以吃这几个坏蓝莓。
还没来得及想出五花八门符合标准的感动语,梨嵘月挤脸到电脑屏幕前,密密麻麻的蚂蚁符,问她:“高考考这个啊?”
潮有信盯着她凑近的脸,一时之间没有出声。
“高考之前都别出去了,陪我吧。”潮有信嗓子些许嘶哑,但眼睛目光灼灼地看她。
“啊?哦……行啊。”梨嵘月摸了摸耳朵。
她想如果她撒谎都不需要测谎仪,只是心虚,干了坏事,被看两眼都能脸发烫,简直了,完全就是一个行走的诚实怪。这可怎么办,意味着她以后结婚不能出轨,原来妇道女人她做定了。
很快手机叮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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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有一位ID两袖清风还进行了留言。
“你好。都到咱们这个年纪有什么话都直说,对吧。”
梨嵘月看到消息惊了一下,实在是太快了,她动动手指回复。
“对啊,有什么你说吧。”
“是这样,我有一个儿子,我留了钱等他结婚要用,这边只能给你彩礼九万九,婚后大权全都交给你,每个月一千五,满意不?”
“你有个儿子实名的时候为什么不说?是看你没儿子系统才给我匹配的,你能不能诚实一点,梁忠义。”
对面似乎被吓了一跳。
“你怎么知道我名字的?”
“我是做算命的,还算出来你也不是三十五,对吧?”
对面似乎被精准地说不出话来。
哪有什么算命先生,系统左上角显示了真名,这么不会用手机的指定是个上了年纪的。
梨嵘月心想他儿子估计早结婚了,最多还没领证,就拖着借口压彩礼。被家里人管着只敢在网上问个保姆,钱大概率也被小辈管着,手里私房钱还在算着花。
半响,消息回复了。
“我们这个年纪,难道你还愿意给我生?那算我们俩的,单独过日子去,其他人我都不理。”
梨嵘月把自己高清照片的头像换掉,深深叹息了一声。
“不干活还有气?”
潮有信把刚出锅的包子倒到篓子里,凌厉漂亮的五官,处处透露着认真,在厨房的蒸笼下,汗水顺着高挺的鼻峰滴落。
梨嵘月不嫌弃似地上手给她擦掉,潮有信也愣了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