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渊案件簿》happykuain

43、第 43 章

　　运输机降落在群山环抱中一处极其隐蔽的军用机场。没有多余的寒暄，顾遥和林笙直接被一队神情冷峻、动作专业的安保人员护送上一辆没有任何标识的黑色装甲厢式车。车窗被特殊材质完全遮蔽，无法看到外界任何景象。
　　车内气氛沉默而压抑。顾遥和林笙并肩坐在后排，两人的手在宽大的袖口遮掩下，依旧紧紧相握，指尖传递着无声的支持和警惕。她们都知道，所谓的“最高等级安全屋”和“隔离审查”，既是保护，也意味着最高级别的监控和审视。她们带回的情报太过惊人，牵扯太广，总部必须确保万无一失。
　　车辆行驶了大约一个小时，最终驶入一处深入山体的隧道，经过数道厚重的防爆门和严密的生物扫描检测，最终停在一个完全由合金铸造、灯火通明的封闭式月台上。
　　“两位，请随我来。”一名穿着没有任何军衔标识作战服、眼神锐利如鹰的中年男子（代号“铁壁”）迎了上来，语气客气却不容置疑。他是这座安全屋的负责人。
　　两人跟随“铁壁”穿过数道气密门，进入一个宽敞却冰冷、充满未来科技感的区域。这里的空气经过多层过滤，带着一丝金属和臭氧的味道。墙壁是光滑的合金，随处可见隐藏的监控探头和传感器。
　　“这里是生活区和控制中心。”“铁壁”简洁地介绍，“你们的房间已经准备好，内有独立的医疗监测设备和紧急呼叫系统。所有对外通讯必须经过中央控制台严格审查和加密中转。非经允许，不得离开指定区域。每日会有医疗官进行健康检查，心理评估师也会定期介入。这是规定，请理解。”
　　绝对的隔离，近乎软禁。
　　顾遥面无表情地点点头：“我们需要最高权限的数据访问接口，实时接收总部关于‘潘多拉协议’和‘织网’节点网络的分析进展。”
　　“已经安排。工作站就在你们的房间和控制中心。”“铁壁”指了指旁边一扇厚重的门，“但所有数据操作会被记录，所有输出信息会被审查。”
　　“可以。”林笙平静地接话，她的目光快速扫过整个区域的网络节点分布和可能的物理漏洞，这是她的职业习惯。
　　“铁壁”将她们分别带到相邻的两个房间门口。“例行程序，需要单独进行初步问询和体检。请配合。”他做了个手势，两名女性技术人员上前，分别将顾遥和林笙引向不同的房间。
　　分开的瞬间，顾遥和林笙的目光短暂交汇，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冷静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安抚。她们知道，审查已经开始了。
　　顾遥的房间陈设简单到近乎冰冷，一张床，一套桌椅，一个内置了严格监控和过滤系统的终端，以及无处不在的摄像头。医疗官为她进行了详细的伤情检查和神经反应测试，问题细致甚至苛刻，明显带有评估其精神状态和是否受到“神经编码”影响的意图。
　　顾遥极度配合，但回答简练精准，滴水不漏，将所有情绪牢牢压制在冰冷的表象之下。她深知，任何一丝波动都可能被解读为不稳定信号。
　　另一间房内，林笙同样在接受着严密的技术背景审查和心理健康评估。技术人员的问题围绕她的学术研究历程、与母亲林静书的过往、以及她早期那些未公开的研究构想与“织网”技术的潜在关联展开，尖锐而直接。
　　林笙保持着惊人的冷静，逻辑清晰地回答每一个问题，不回避，不夸大，将个人情感完全剥离，展现出纯粹的技术专家素养。只有在被问及母亲“意外”细节时，她的指尖会微微蜷缩，但声音依旧平稳。她知道，只有绝对的理性，才能赢得信任，争取到继续调查的空间。
　　数小时后，初步审查暂时结束。两人被允许在公共休息区有限活动，但依旧处于严密监控下。
　　休息区内空无一人，只有冰冷的灯光和低沉的通风系统嗡鸣。顾遥和林笙坐在沙发上，中间隔着一段礼貌的距离，面前的桌上放着合成营养餐，谁都没有动。
　　“他们怀疑我们。”顾遥用极低的声音说道，嘴唇几乎没动。
　　“合理的程序。”林笙的目光落在墙壁上一个不起眼的传感器上，语气平淡，“尤其是我们带回来的情报……和我母亲的关联。”
　　沉默片刻。
　　“你怎么样？”顾遥的目光扫过林笙依旧有些苍白的脸。
　　“可控。”林笙简短回答，反过来看向她固定在悬吊带中的左臂，“你的伤？”
　　“死不了。”顾遥扯了下嘴角，笑意未达眼底。
　　短暂的交流后，又是沉默。但这种沉默并不尴尬，反而有一种并肩面对高压的默契在流淌。她们都在高速思考着如何破局。
　　突然，顾遥的指尖在桌面上极轻地、有规律地敲击了几下——那是她们在之前行动中约定的、极其简单的战术暗号，意为“有监听，配合我”。
　　林笙睫毛微颤，表示收到。
　　顾遥忽然提高了些许音量，语气带着一丝刻意压抑的烦躁：“审查需要多久？我们不能一直被困在这里浪费时间！‘潘多拉协议’一旦启动，每分每秒都可能造成不可逆的后果！”
　　林笙立刻接话，声音保持技术性的冷静：“总部有最专业的分析团队，我们需要耐心。隔离也是为安全考量，确保我们没有被‘织网’的技术影响或追踪。”
　　“安全？等他们分析出结果，黄花菜都凉了！”顾遥“不满”地皱眉，“我们必须做点什么！”
　　“在受控环境下，我们依然可以工作。”林笙打开随身携带的、经过安全屋严格检测的加密平板，调出界面，“我可以尝试优化之前的算法，对碎片数据进行更深层挖掘。或许能发现‘节点网络’的蛛丝马迹。”
　　两人的对话听起来像是焦灼的专家与冷静的技术员之间的寻常争论，完美地表演给监听者。
　　但就在林笙操作平板的时候，她的指尖极其隐蔽地在触摸屏上一个特定区域以特定轨迹滑动了几下——那是一个她预先设置好的、绕过基础监控的暗门指令。
　　瞬间，平板屏幕的显示内容在肉眼无法察觉的毫秒级时间内切换了两次，一次是正常的数据分析界面，另一次则快速闪过一段经过高度压缩加密的代码流，直接写入平板底层一个伪装成系统日志的加密存储区。这段代码包含了林笙基于母亲笔记和“织网”数据反向推导出的、一种可能用于追踪特定神经信号源的主动探测协议框架。
　　而她刚才与顾遥的“争论”，恰好为这次极高风险的操作提供了完美的背景音掩护！
　　顾遥看似烦躁地用手指敲着桌面，节奏却恰好掩盖了平板处理器极轻微的运算噪音。
　　操作完成，林笙屏幕恢复正常。两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你说得对，耐心等待不是办法。”顾遥“妥协”般地叹了口气，“我们需要更主动。林博士，请你尽快拿出可行的分析方案，我会向‘铁壁’申请更高的算力支持。”
　　“明白。”林笙点头。
　　表演结束。她们继续沉默地吃着毫无味道的营养餐，仿佛刚才只是一次寻常的工作讨论。
　　夜晚，各自回到冰冷的房间。
　　顾遥躺在床上，睁着眼睛，毫无睡意。左臂的疼痛和日间的审查让她神经紧绷。她不由自主地竖起耳朵，听着隔壁房间几乎微不可闻的动静，想象着林笙此刻在做什么，是否也和她一样难以入眠，是否还在为母亲的真相而心痛。一种陌生的、想要去守护和安慰的冲动在她心底涌动，让她有些烦躁，又有些……难以言喻的柔软。
　　隔壁房间，林笙确实没有睡。她坐在终端前，屏幕上显示着复杂的代码，但她的目光有些失焦。母亲的签名、那些潦草的手稿、冰冷的实验方案……不断在她脑海中闪现。悲伤和愤怒依旧存在，但此刻，更多的是一种迫切想要揭开真相、阻止悲剧重演的决心。而这份决心里，掺杂着对顾遥的担忧和一种难以言喻的依赖。在那个拥抱之后，她发现自己无法再像以前那样，将顾遥仅仅视为需要保护的“重要资产”或合作者。
　　就在这时，她的加密平板极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一条状态更新提示跳出——那个伪装成系统日志的加密存储区显示：“数据碎片重组完成，潜在信号模式已提取，主动探测协议框架构建完毕，等待触发条件。”
　　林笙的心脏猛地一跳！成功了！在如此严密的监控下，她竟然真的完成了一次隐秘的数据破解和工具构建！
　　她强压下激动，深吸一口气，将平板收起。现在还不是时候，需要等待一个绝对安全的机会，或者……创造一个机会。
　　第二天，审查依旧继续，但强度似乎有所降低。心理评估师试图旁敲侧击地探究两人之间的关系动态，都被她们用极其专业和冷静的态度不着痕迹地化解或引导回技术讨论。
　　下午，顾遥在医疗室进行康复训练时，“铁壁”罕见地亲自前来，告知了一个消息：总部技术团队对“赫斯提亚”爆炸残骸的数据恢复取得了进展，确认了“潘多拉协议”的真实性，但节点网络的位置依旧无法锁定，能量签名过于隐蔽且分散。
　　“我们需要更精确的追踪向量。”“铁壁”眉头紧锁，“时间不多了。”
　　回到休息区，顾遥和林笙再次“讨论”起来。
　　“必须找到节点！”顾遥“斩钉截铁”地说。
　　“或许……可以尝试一种高风险方案。”林笙沉吟片刻，仿佛下了很大决心般说道，“我需要最高权限，临时接入全球地质活动与异常电磁脉冲监测网络的原始数据流，进行大规模并行计算，尝试捕捉与‘门’能量签名同源的、极其微弱的异常信号波动。这需要巨大的算力，可能会触发国际监测机构的警报，但可能是唯一快速定位节点的方法。”
　　这是一个大胆到近乎疯狂的计划，但也符合林笙一贯的技术风格。
　　顾遥看向“铁壁”：“我认为值得冒险。申请吧。”
　　“铁壁”沉默了片刻，显然在权衡风险，最终点头：“我需要向总部请示。在此之前，林博士，请准备好详细方案。”
　　机会来了！林笙的方案需要极高的算力和临时性的高级别权限，这恰恰是她执行那个隐藏计划所需的完美掩护！
　　“铁壁”离开后，顾遥看向林笙，眼神深邃，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极轻地问：“有把握？”
　　林笙迎上她的目光，轻轻点头，眼神坚定：“赌一把。”
　　隔离的壁垒依然冰冷，但合作的火焰已在暗中燃起。她们正在利用规则，编织着一张看不见的网，目标直指“织网”的心脏。
　　信任在高压下淬炼，心火在沉默中燃烧。她们都知道，下一次出击，将是石破天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