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渊案件簿》happykuain

28、第 28 章

　　高原的寒风如刀，刮过漆黑的山脊。远处，“心象科技”研究站的轮廓在夜色中如同一头蛰伏的巨兽，零星灯火像是它冰冷的眼睛。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仿佛连风都被扭曲了。
　　研究站外围临时指挥点，气氛凝重得如同冻结。王队和几名队员穿着厚重的防护服，紧张地监控着能量探测仪的读数，那不断跳动的红色数字和刺耳的警报声，昭示着内部环境的极端恶劣。
　　一辆经过防辐射和能量屏蔽改装的越野车悄无声息地停在警戒线边缘。车门打开，顾遥的身影出现在寒风中。她穿着厚重的全封闭式防护服，头盔面罩反射着冷冽的月光，左臂的悬吊带被巧妙地整合在防护层内，但依旧能看出一丝不自然的僵硬。她背上是一个紧凑的战术背包，里面是林笙为她准备的专用探测和采样设备。
　　“顾队，内部能量场极不稳定，神经干扰脉冲强度足以在十分钟内导致未经防护的哺乳动物脑神经永久性损伤。通讯会受到严重干扰，我们只能尽力维持加密短波频段的断续连接。”王队的声音透过面罩通讯器传来，带着沉重的忧虑，“一旦生命体征监测出现剧烈波动或连接中断超过六十秒，我们会启动强制突入预案。”
　　“收到。保持静默，按计划行事。”顾遥的声音透过面罩，冷静得不带一丝波澜。她最后检查了一遍装备，目光投向远处那扇如同巨兽入口的研究站货运通道闸门——那是林笙通过分析建筑结构图找到的、监控相对薄弱的潜入点。
　　她深吸一口气，迈步走向那片被死亡能量场笼罩的区域。每靠近一步，防护服内的辐射和能量探测器读数就跳高一截，面罩内侧的平视显示器上开始出现细微的雪花噪点。一种低沉的、仿佛直接作用于颅内的嗡鸣声开始隐约响起，试图钻入她的意识。
　　临时指挥点内，林笙坐在移动指挥终端前，屏幕被分割成数十个窗口：顾遥的实时生命体征数据、防护服传感器读数、能量场频谱分析图、研究站结构三维模型，以及断断续续传回的环境视频碎片。她的指尖悬在键盘上，呼吸微微屏住，全部心神都系于那个正在深入险境的身影上。
　　“能量场强峰值波动，间隔2.7秒，谐波频率与《霓裳叠》反向干扰模型匹配度87%。顾队，调整你的步频节奏，尝试与波谷同步，减少共振刺激。”林笙的声音清晰冷静，通过时断时续的频道传入顾遥耳中，如同黑暗中的唯一航标。
　　顾遥立刻照做，放缓脚步，精准地踏在能量波动的间隙，头盔内的嗡鸣声果然减弱了一些。她对林笙的判断力有了新的认知。
　　凭借林笙的远程引导和自身丰富的潜行经验，顾遥有惊无险地避开了几处旋转的监控探头和地面传感器，悄无声息地利用技术队预先设置的电磁干扰短暂瘫痪了货运闸门的备用锁系统，侧身滑入了研究站内部。
　　内部景象令人窒息。冰冷的金属走廊空旷无人，只有应急灯散发着幽绿的光芒。空气中弥漫着臭氧和某种奇怪的、类似金属燃烧的味道。更令人不适的是那种无处不在的能量场，即使有防护服隔绝，依旧能感到一种仿佛压在胸口的沉闷感和神经末梢被轻微针刺的幻觉。墙壁上，不时有诡异的、如同血管脉络般的能量流光一闪而过。
　　“根据能量流向溯源，核心源应该在B7区，主反应堆下方。”林笙的声音夹杂着电流噪音传来，“小心，有移动热源接近，两点钟方向走廊尽头，速度很快！”
　　顾遥立刻闪身躲进一个设备间的阴影里。几乎就在同时，两名穿着不同于普通安保的纯白色密封防护服、戴着全覆面头盔的人员快步走过，他们动作僵硬却迅捷，背后连接着某种便携式的能量供应装置，对周围恶劣的环境似乎毫无反应。
　　“不是普通守卫，”顾遥压低声音，“他们的防护服制式特殊，动作模式……不像正常人。”
　　“扫描到他们生命体征异常平稳，几乎不受外部能量场影响，但神经电信号活动模式高度一致化，像被……同步调控了。”林笙的分析带着一丝寒意，“可能是‘织网’的某种内部安全部队‘清道夫’。”
　　绕过巡逻队，顾遥在林笙的指引下，沿着越来越狭窄和复杂的维护通道向下层潜行。环境越来越恶劣，能量读数飙升，通讯干扰加剧，视频传输彻底中断，只剩下断断续续的音频和传感器数据。
　　“左转，第三个通风管道入口，可以绕过主闸门，直通B6区缓冲带。”林笙的声音时断时续，却依旧精准。
　　顾遥撬开通风口格栅，艰难地钻入狭窄冰冷的管道。左臂的伤口在攀爬和挤压中传来阵阵撕裂般的剧痛，她咬紧牙关，冷汗浸湿了内衬，呼吸面罩里弥漫着血腥味。
　　“你的心率和血压在升高，肾上腺素水平异常。顾遥，放缓动作，调整呼吸。”林笙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透过强烈的电流干扰传来。
　　顾遥没有回应，只是依言放缓了动作，深呼吸了几次，强迫自己忽略疼痛。她知道，林笙正通过生命监测数据“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终于爬出管道，到达B6区。这里的环境更加骇人。巨大的、不明用途的管道纵横交错，发出沉闷的轰鸣。墙壁上覆盖着一层不断蠕动的、半生物半机械结构的奇异物质，正散发着幽幽的蓝光，与《霓裳叠》的脉冲频率隐隐共鸣。空气中漂浮着细微的、带着神经毒素的冷凝颗粒。
　　“生物机械融合技术……他们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林笙的声音充满了震惊和厌恶，“采集你右手边蓝色物质的样本，小心，可能有强腐蚀性或生物活性。”
　　顾遥小心翼翼地用采样器刮取了一些样本封存。
　　“前方通道有高强度能量屏障，无法绕过。右侧有一个检修井盖，通往下方的电缆层，可能是唯一路径。”林笙指示道。
　　顾遥撬开沉重的井盖，下方是黑暗的、布满粗细不一线缆的垂直通道，仅容一人勉强通过。她固定好安全绳，开始向下攀爬。就在她下降到一半时，头顶突然传来金属摩擦的刺耳声响！
　　“警告！井盖正在被强制关闭！”林笙的声音骤然急促，“上方检测到多个快速接近的热源！你被发现了！”
　　该死！顾遥心头一凛，立刻加速下滑！但就在她离底部还有三米左右时，安全绳猛地一紧！上方锁扣被什么东西卡住了！她整个人悬在了半空！
　　几乎同时，下方通道的黑暗中，亮起数对猩红色的光学传感器！几个穿着白色防护服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从下方的阴影中浮现，手中的武器发出充能的低频嗡鸣，枪口对准了她！
　　上下夹击！绝境！
　　“顾遥！”通讯器里，传来林笙一声近乎失控的惊呼，背景是键盘被疯狂敲击的声响。
　　下一秒，顾遥头顶即将完全闭合的井盖缝隙处，以及下方那些“清道夫”抬起武器的手臂关节处，突然爆开数团极其刺眼的、高频闪烁的白色强光！那光芒的闪烁频率极其刁钻，瞬间过载了所有光学传感器的处理能力！
　　“就是现在！松手！”林笙的声音如同斩钉截铁的命令！
　　没有丝毫犹豫，顾遥瞬间解开了安全锁扣，身体向下自由落体！同时，她在空中猛地扭转身形，右脚狠狠踹在最近一名因强光致盲而动作僵直的“清道夫”头盔上，借力向侧后方翻滚！
　　“砰！”她重重摔在冰冷的金属地板上，就势翻滚卸力，左肩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眼前阵阵发黑。
　　“九点钟方向！紧急气密门！用我给你的权限卡！”林笙的指令快到毫巅，仿佛早已预判了她的落点。
　　顾遥咬牙爬起，冲向那扇门，刷卡！门滑开的瞬间，她扑了进去，反手狠狠拍下关闭按钮！
　　“砰！砰！砰！”能量武器轰击在厚重门板上的闷响从身后传来。
　　暂时安全了。
　　顾遥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剧烈地喘息着，防护服内全是汗水，左臂的疼痛几乎让她晕厥。
　　“生命体征极度紊乱！立刻注射背包侧袋的应急稳定剂！快！”林笙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迫和一丝难以掩饰的颤抖。
　　顾遥摸索出注射器，猛地扎在大腿上。冰凉的药剂涌入血管，稍稍压制了翻腾的气血和剧痛。
　　通道内暂时安静下来，只有她粗重的喘息声和远处设备低沉的轰鸣。
　　“……你怎么做到的？”几分钟后，顾遥的声音沙哑地响起，带着劫后余生的复杂情绪。那精准的强光干扰和权限卡，绝非临时起意。
　　频道那头沉默了几秒，才传来林笙的声音，似乎也刚刚平复了呼吸：“我……入侵了他们的局部环境控制系统和门禁日志，发现那个检修井是预设的陷阱通道之一。我提前准备了几个应对协议……只是没想到，真的用上了。”她的语气带着一丝后怕，却又努力保持平静，“你的左臂……”
　　“没事。”顾遥打断她，深吸一口气，站直身体，打量四周。这里似乎是一个小型设备间。“我们到哪里了？”
　　“B7区边缘。核心源应该就在隔壁的主控大厅。”林笙的声音恢复了专业冷静，“但那里的防御等级是最高的。刚才的动静肯定惊动了他们。”
　　顾遥的目光落在设备间另一侧的气密门上。门上的观察窗透出诡异的、律动着的蓝色光芒。
　　她走到门前，透过厚厚的玻璃望出去——
　　外面是一个巨大的环形空间。中央是一个巨大的、如同生物心脏般搏动着的复杂机械结构，无数导管和能量线路如同血管般连接其上，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幽蓝光芒。那正是所有异常能量场的核心源头！
　　而就在那巨大装置的操作平台前，站着一个人影。
　　是苏洛。
　　她依旧穿着那身白色的科研服，背对着顾遥的方向，正专注地看着平台上跳跃的全息数据流，仿佛对外面的骚动毫不在意。她的手中，把玩着一个散发着柔和白光的、造型奇特的棱柱体。
　　那是什么？
　　就在这时，苏洛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缓缓转过身。她的目光穿透观察窗，精准地落在了顾遥的身上。隔着厚重的玻璃和遥远的距离，顾遥仿佛都能看到她嘴角那抹冰冷的、一切尽在掌握的笑意。
　　苏洛抬起手，对着顾遥的方向，轻轻晃了晃手中那个发光的棱柱体。
　　然后，她对着空气，仿佛在自言自语，又仿佛在隔空对话，用清晰的声音说道：
　　“看来，最后的‘种子’，已经送到门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