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夫星际私房菜》安流安

6、第 6 章

　　那个老旧的小冰箱再也无法满足开业后的储存需求了。柏洵则表示他很早就想换掉厨房那落后的古董柜子。

　　但上星网查询购买全新设备与配送的价格后，景回再次将目光转向二手交易。

　　最终他们以一个极为优惠的价格，从一个即将搬迁的家庭手中，购得了两个状况良好的大型冰柜和几个坚固的金属货架。

　　冰柜到的时候，两人正在地下室忙活。

　　有些年头的悬浮货车晃晃悠悠停在小屋前的小径上。景回站在门口，看工人装卸货物，过了一会儿，身着工装服的柏洵上来帮忙。

　　新的冰柜和货架搬入地下室，那里刚打扫收拾完毕。冰柜靠墙放置，几个货架也组装好，沿墙面排开。

　　新的柜子可以用来储存处理好的禽类，货架上则可以多囤一些他们种植的或趁便宜采购多的蔬果。

　　他们将养殖场送来的处理好的整鸡装进塑料袋，排气，封好口，像码砖块那样整齐码放入冰柜的冷冻区。又将一些多买的酱料瓶罐，以及之前做的部分腌菜蔬果，分类摆上了货架。空荡的地下室被填满了些，有种踏实的满足感。

　　不过这笔开销几乎花光了他们刚刚赚到的营收。

　　傍晚，景回窝在沙发上，福至心灵，打开星网，搜索“柏洵”。

　　只有零星的毫不相关的消息，根本拼凑不出这个忽然闯进他生活的男人的面貌。

　　“店主。”柏洵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对方刚洗浴完，金发湿漉漉的，带着潮气，停在沙发后。

　　景回一惊，关掉光屏。对方只是疑惑地看着他。

　　“柏洵。”

　　“嗯。”

　　“海盗平时做什么？”他稳住心神，找了个话题。

　　“你是指我们怎样游荡劫掠，拜访幸运星舰，还是好奇，在无所事事的航程里，我们怎么打发时间？”

　　“都好奇。”景回老实说，“还有，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那天晚上，又是怎么恰好躲进我的院子？”

　　“巡逻队的家伙太麻烦了。差点被捉到了而已，周围又只能看见你的院子。”

　　“在那之前？”

　　“抢劫。”

　　“还有？”

　　“各种坏事。”柏洵忽然笑了。他的手自然搭在靠背上，传来隐隐的热意。“怎么了，店主后悔留我下来了？”

　　景回：“我怕我的店铺因为你关停。”

　　“放心好了，您没发现这里的人根本不认识我吗？我敢说，星网上能认出我的，除去我的团队，剩下的人，一只手就能数过来。”

　　说到这里，柏洵又望向他，“您也没告诉我您的事情。”

　　“什么？”

　　“您的过往。”对方顿了顿，意有所指，“您的经历，您的……口音，还有很多。我走过很多地方，却想不到您这样的口音来自哪里。”

　　景回算发现了，这个人揣着小九九，或者有求于他的时候，就会用敬称说话，目光机灵又狡黠。

　　他将那天编与高阳太太和弗洛拉的话原封不动重新说了一遍。

　　对方听完，神情不满。

　　“我听过这个了。”

　　“这就是。”

　　“……好吧，小店主。先别管这个了。明天的送餐，您准备做什么？”

　　“我刚想问你。你想试试奶酪么？”

　　今天小羊的产奶量不错，足足有五公斤。景回分出一份，留给自己喝，又把剩下的再分好，用来做奶酪。

　　厨房里，他擦干净刀，取出奶酪，放在砧板上，切小块。

　　经过几次实践，他的手艺已经稳定了许多。自制的奶酪散发着浓郁的奶香，口感微酸，质地扎实细腻，柏洵忍不住先吃了两块。

　　剩下的部分被擦成碎末，撒在预备晚上做的烤根茎蔬菜上。奶酪化开后，原本朴素的烤菜增添了更滑润的口感与浓郁的风味。

　　他有些遗憾融化的奶酪没成功拉丝。柏洵不理解。

　　当然，这只是古地球人对拉丝的执着……

　　做好的奶酪可以储存三个月，足以完好度过寒冷的冬季。

　　把晚餐的餐具洗净收好，再把奶酪分装储存，景回特地留下一块。他回到厨房，预备再尝试改良下，做油煎奶豆腐。

　　与西式加入特殊凝乳酶发酵而成的奶酪不同，自己在家手工制作的奶酪，更接近于北方常见的奶豆腐。

　　他将奶酪切成厚片，平底锅烧热，放入黄油，待其融化冒出细密泡沫时，轻轻放入奶酪片，小火慢煎至两面金黄酥脆。盛出后，他招呼柏洵过来尝尝。

　　柏洵已经习惯了来自他的各种新奇投喂，从善如流，拿起筷子准备夹起，却失败了。

　　碗里带着油焦色泽，外表酥脆的奶酪片，内里却柔软微融。柏洵改用勺子辅助，送入嘴中，一口咬下去，爆发出浓郁的奶香。

　　周末时，马库斯带着妻女过来。对方提前预订了樱桃肉，表示上次吃过后就念念不忘。

　　马库斯先生的女儿外貌大约五六岁，梳两条羊角辫，看起来有些瘦弱，对陌生环境带着怯生生的好奇。夫妻俩则显得温和有礼，在这个普遍依赖营养液和合成食品的时代，愿意花心思为孩子寻找天然食物的家庭，似乎都有着某种共通的特征。

　　考虑到家庭用餐，景回除了做樱桃肉，还做了炖汤，清炒时蔬，并端上了一盘新做的煎奶豆腐。给小朋友的那份，他特意多加了糖。

　　“她的牙不太好。倒不是蛀牙，而是她吃不得太硬的东西。可是她不爱吃标准口味的营养液，更不喜欢那种糊状的营养膏。”

　　马库斯看着景回，“偶尔我夫人也会像你这样动手做料理。但是很多时候，她只愿意吃些瓜果，或者简单切点蔬菜，解决一餐。我们很担心她的营养问题。”

　　“如果是你做的食物，我想她很乐于接受。另外，她很喜欢吃甜食。”

　　马库斯的小女儿专心品味面前那一小碟奶豆腐。马库斯夫人怜爱地抱她坐到腿上，又看向景回：“先生，有那种方便带走，或者在家里简单操作就能食用的预制菜品就好了。她很喜欢这个味道。”

　　闲聊间，他们也提到了社区即将在年末举办的聚会活动，表示期待景回这位新成员的参与。

　　夜里在卧室躺下。床板很硬，床单很久才暖出躯体的热度。

　　景回觉得心里踏实。虽还没到十分满足的程度，但这份貌似进入正规的生活，在尚且寒冷潮湿的冬天里让他感到慰藉。

　　如果他是目光短浅或得过且过的人，这时候反而应该平静下来，知道以后自己可以躺平就足够了。

　　他感到隐隐期待，明天还有更多工作在等他，可内心深处已经不像刚穿越到这片荒芜之地时那般慌张和羞窘。他感到更安心，却又不敢太过开心。

　　这份安定常常不够稳固，过去他在每次感受到类似温馨安定的时刻，生活紧接着给了他一榔头。像前夫去世那样措手不及。

　　而现实似乎总在印证他的不安。

　　第二天清晨，轮到柏洵去挤奶。

　　景回稍晚起床，洗漱完，拿着薄羽绒往身上套时，看到柏洵匆忙从虚掩的卧室门挤进来，手上手套半脱，沾着草屑。

　　他们的小羊生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