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深》碱离

57、杀手的原则（影寒）

　　夜，荒郊野岭。
　　影寒如同鬼魅，隐在树影中，看着那个背着药箱、踉跄奔逃的年轻郎中。目标确认，是“笑笑春”重金悬赏的、携带陆家密信的“江湖探子”。

　　他的剑，名为“无声”，已饥渴难耐。
　　就在他即将出手的瞬间，那郎中不慎被树根绊倒，药箱散落，露出里面几株罕见的、用于治疗肺痨的草药。月光照亮郎中抬起的那张脸，虽然布满尘土与惊慌，但左眉角那道浅浅的疤痕，让影寒瞳孔骤缩——

　　十年前，瘟疫席卷他的村落。就是这个当时还只是小医徒的少年，不顾自身安危，日夜不休，用这双如今布满采药伤痕的手，熬煮汤药，从阎王手里抢回了包括他在内的数十条性命。

　　“快！按住他！这药能救他的命！” 少年嘶哑却坚定的声音，仿佛穿越时光，在影寒耳边响起。

　　剑已出鞘三寸，寒光凛冽。
　　影寒的呼吸有了一瞬间的凝滞。杀手的本能告诉他，任务至上，格杀勿论。但记忆深处，那个在绝望中带来生机的少年身影，却如烙铁般灼烫着他的理智。

　　电光火石间，他做出了抉择。
　　身影如烟般飘出，剑锋快如闪电，却精准地擦着郎中的喉咙而过，只削断了几根飞扬的发丝。

　　“滚。” 影寒的声音比夜风更冷，面具下的眼神复杂难辨，“下次，代价翻倍。”

　　那郎中惊骇地看着他，似乎认出了什么，嘴唇翕动，最终什么也没说，连滚爬爬地重新背起药箱，消失在黑暗中。

　　影寒没有去看他逃离的方向，而是猛地转身，迎向身后追来的、真正来自敌对势力的数名高手。他的剑法变得前所未有的狠戾与狂暴，仿佛要将所有挣扎与违背原则的烦躁，都倾泻在这些倒霉的追兵身上。

　　片刻后，林地重归寂静，只余几具逐渐冰冷的尸体。
　　影寒站在血泊中，默默擦拭着“无声”剑身上的血迹。月光洒落，照亮他面具边缘溅上的一抹鲜红。

　　他抬眼望向郎中消失的方向，用低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对着空寂的夜色自语：
　　“十年前你救我一村的命……利息，我今夜收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