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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刘膳郎的秘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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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年拉着苏小满，像两个滑溜溜的泥鳅，在惊慌四散的人群中穿梭。
身后是此起彼伏的“抓刺客”的呼喊声、侍卫们沉重的脚步声和兵甲碰撞声。
苏小满的心跳得像擂鼓，怀里的铜镜紧紧的贴着她的皮肤，传来一阵阵不安的温热。
甜灵珠的光芒似乎也因这突如其来的混乱和阴谋而变得有些摇曳。
“这边！”阿年对长安城坊市间的巷道似乎了如指掌。
他七拐八绕，专挑人少僻静的小路走，很快就将曲江园的喧嚣抛在了身后。
两人躲进一条堆满杂物的死胡同尽头，背靠着冰冷的土墙，大口喘着气。
“到底……到底是怎么回事？”苏小满脸色发白，惊魂未定。
“那块糕……我们明明避开了有毒的部分！”
阿年眉头紧锁，从怀里掏出那块用干净帕子包裹着的水晶龙凤糕。
糕点依旧散发着甜香，但在阳光照不到的巷子深处，那晶莹的糕体似乎也蒙上了一层阴影。
“下毒的人算准了哪一块会被分到那个亲王案上。”
“我们被当成了棋子。”他声音低沉，带着懊恼。
“那个刘膳郎，肯定有问题！”
苏小满想起铜镜爷爷的警告和龙目中那点幽蓝，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接过糕点，小心翼翼地将其掰开。
糕体柔软，内部结构均匀，除了那些作为装饰的蜜饯，似乎并无特殊夹层。
她用手指轻轻捻着米糕，仔细的感受着。
“铜镜爷爷，您能感觉到什么吗？”她在心中默问。
铜镜爷爷微弱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毒……源自苦灵珠的邪力……”
“但这点心本身……确实蕴藏着线索……”
“是‘味道’的记忆……需要‘钥匙’才能解开……”
“味道的记忆？钥匙？”苏小满困惑地重复着。
就在这时，阿年的肚子不争气地“咕噜”叫了一声。
从早上混进曲江宴到现在，他们颗粒未进，还经历了连番惊险。
他看着苏小满手中的糕点，咽了口口水：“要不……我们先吃点东西？”
“反正这玩意看起来没毒。”
苏小满也有些饿了，她想了想，将糕点分成两半，递给阿年一半，自己拿着另一半，却并没有立刻吃。
她想起母亲说过，真正顶级的点心，其奥秘不仅在配方，更在制作者倾注的心意和火候的精准把握。
这些有时会形成一种独特的“味道印记”。
只有味觉极其敏锐，或者懂得特定方法的人才能解读。
“钥匙……会不会是某种特定的食物搭配？”她喃喃自语。
她环顾四周，看到胡同口有个老丈正推着车叫卖“胡麻饼”。
那新烤好的饼子散发着浓郁的芝麻焦香。
她心中一动，跑过去用身上仅有的几文钱买了两个热腾腾的胡麻饼。
回到巷子深处，她把一个胡麻饼递给阿年，然后将自己手中的那半块水晶糕，小心地夹在了掰开的胡麻饼里。
面饼的麦香、芝麻的焦香与米糕的清甜混合在一起，产生了一种奇妙的变化。
她咬了一小口，细细品味。
起初是胡麻饼的朴实焦香，紧接着，水晶糕那软滑润泽的甜味在口中化开。
但这一次，甜味之后，竟隐隐浮现出一丝极淡极淡的、类似某种花香和药草混合的清凉气息。
这气息转瞬即逝，若非她全神贯注，几乎无法捕捉。
“咦？”苏小满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单吃水晶糕时，并没有这种味道！
“怎么了？”阿年三两口已经把自己的那份胡麻饼夹糕吞下了肚，咂咂嘴。
“没什么特别啊，就是甜饼子。”
“不对，有别的味道！”苏小满激动地说。
“很淡，像是一种……花香和药草的味道。”
“铜镜爷爷说的‘钥匙’，可能就是指用特定的食物搭配，才能激发出隐藏在这糕点里的线索味道！”
“花香？药草？”阿年挠了挠头。
“这算什么线索？长安城卖花香料和药材的铺子多了去了。”
“但能和宫廷御点产生关联的，一定不是寻常之物。”苏小满努力回忆。
“我记得师父说过，尚食局有些秘制点心，会用到一种西域进贡的，叫做‘甘松’的香草。”
“其气芳香，味微辛而甘，能增香解腻……”
“对！好像还有一种叫‘郁金’的香药，不是我们常见的金子，而是一种姜科植物的根茎，有特殊的香气……”
线索似乎指向了香料和药材。
而告假的刘膳郎，正是制作这道点心的关键人物。
“得去找到这个刘膳郎！”苏小满下定决心。
“他要么是下毒者，要么是知情人，要么……他自己也可能有危险！”
打听刘膳郎的住处并没费太大力气。
阿年溜达到尚食局采办杂物的一条侧巷，假装是刘膳郎的远房亲戚来送东西，很容易就从几个闲聊的杂役口中套出了话：“刘膳郎家住辅兴坊，靠近金光门。”
“家里确实有个老母亲，但身体似乎并没听说有什么大毛病。”
两人立刻赶往辅兴坊。
这是一处平民聚居的里坊，比不得达官贵人居住的坊区整洁宽敞，但充满了市井的生活气息。
空气中混杂着炊烟、食物和各种生活气息。
他们按照打听来的地址，找到了一处小小的、有些年头的院落。
院门虚掩着，里面静悄悄的。
阿年示意苏小满留在门外望风，自己则像猫一样悄无声息地溜了进去。
不一会儿，他探出头来，脸色凝重地朝苏小满招了招手。
苏小满轻轻推门进去，只见小院里有些凌乱，水缸旁还放着未洗完的菜叶。
正屋的门开着，里面光线昏暗，隐约可见一个老妇人靠在榻上，似乎睡着了，但呼吸听起来有些沉重。
而一个穿着褐色短衣、厨子模样的中年男子，正愁眉苦脸地坐在院中的小凳上，唉声叹气。
他看起来四十多岁年纪，面容憨厚，但此刻眉头紧锁，眼神里充满了焦虑和恐惧，正是画像上见过的刘膳郎。
“刘膳郎？”苏小满试探着叫了一声。
那男子像受惊的兔子般猛地抬起头，看到两个陌生孩子，更是吓了一跳，紧张地站了起来：“你……你们是谁？”
“我们是来帮你的。”苏小满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可信。
“我们知道曲江宴上的事，也知道你是被迫的。”
刘膳郎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连连摆手：“不不不！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们快走！快走！”他慌乱地想将两人推出门去。
阿年却灵活地一侧身，挡住了门口，压低声音说：“有人用你母亲的安危威胁你，在糕点里做了手脚，对不对？”
“现在事情闹大了，成了谋害亲王的重罪！”
“你觉得那些威胁你的人，还会留着你这个活口吗？”
阿年的话像一把锥子，狠狠刺中了刘膳郎最恐惧的地方。
他浑身一颤，瘫坐回小凳上，双手捂住脸，肩膀剧烈地抖动起来，压抑的哭声从指缝里漏出：“我……我也不想啊……”
“他们……他们前天晚上闯进来，给我娘喂了不知道什么东西 。”
“说我若不在那龙凤糕的龙目里嵌上他们给的‘蓝霜’，我娘就……就……”
“我告假在家，就是守着娘，可她一直昏昏沉沉……”
果然如此！
苏小满和阿年对视一眼。
“他们是谁？长什么样子？”苏小满急切地问。
“我……我没看清脸，”刘膳郎抬起头，脸上满是泪痕。
“他们都穿着黑衣服，蒙着面，声音也哑哑的。”
“不过……不过其中一个人，身上有股很特别的味道……”
“什么味道？”苏小满的心提了起来。
“像……像是很浓的檀香，但又混着一股……”
“一股像是什么东西烧焦了的糊味，对，就是一股焦糊味！”刘膳郎努力回忆着。
焦糊味？
苏小满立刻想起了在蜜语花谷，那些攻击他们的焦糊味糖蔓！
难道是同一个人，或者同一伙人？
“还有呢？”阿年追问。
“他们怎么知道你会做水晶龙凤糕？”
“又怎么知道能在龙目里做手脚？”
“水晶龙凤糕的秘方，其实……其实不是尚食局原有的。”刘膳郎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
“是我家祖传的秘方，我为了能进尚食局，才献上去的。”
“知道龙目处可以巧妙嵌入异物而不易察觉的，只有我自己……”
“除非，除非是同样精通此道的人……”他忽然打了个寒颤。
“难道……难道是……”
他的话没说完，但恐惧的眼神说明了一切。
“你还知道什么？”
“比如那种‘蓝霜’，有什么特性？”苏小满想起铜镜爷爷说毒与苦灵珠有关。
“他们只说无色无味，银针也试不出，遇热或遇酒，毒性才会慢慢散发。”刘膳郎茫然地摇头。
“其他的，我真的不知道了……”
看来从刘膳郎这里能得到的信息有限了。
威胁他的人是关键，那股焦糊味是重要线索。
当务之急，是先救醒刘膳郎的母亲，或许能问出更多细节，也能让刘膳郎安心。
苏小满走到榻边，仔细观察老妇人。
她面色是一种不健康的潮红，呼吸急促，嘴唇发干，确实像中了某种迷药或毒药。
她想起自己随身的小包里，除了糖画工具，还有一小瓶师父给的、用来提神醒脑的薄荷冰片，以及几颗腌渍的桂花梅子，或许能有点用处。
她示意阿年帮忙扶起老妇人，用温水化开一点薄荷冰片，小心地喂她服下，又将她一颗桂花梅子放在她鼻下让她嗅闻那清凉酸甜的气息。
过了一会儿，老妇人的呼吸似乎平稳了一些，眼皮动了动。
刘膳郎惊喜地扑到榻前：“娘！娘你感觉怎么样？”
老妇人缓缓睁开眼，眼神还有些涣散，她看了看儿子，又看了看苏小满和阿年，声音虚弱：“水……给我点水……”
刘膳郎赶紧去倒水。
老妇人喝了几口水，精神似乎好了些。
她断断续续地回忆道：“那天晚上……那几个黑衣服的……”
“有个人的腰带上……挂着一个很奇怪的小牌子……黑乎乎的，像是木头，又像是铁……”
“上面……上面好像刻着……一个……一个冒着热气的锅子图案……”
冒着热气的锅子？
这算是什么标志？
苏小满和阿年都感到疑惑。
就在这时，铜镜爷爷的声音再次在苏小满心中响起，带着一丝惊怒：“饕餮纹！”
“是那个叛徒的标记！他果然开始行动了！”
“饕餮纹？叛徒？”苏小满在心中急问。
“此事说来话长……与失落已久的‘苦灵珠’密切相关……”铜镜爷爷的声音带着疲惫和凝重。
“先解决眼前的麻烦。”
“用甜灵珠的余晖，配合你身上那枚艾草香囊的清气，或许能暂时压制她体内的余毒。”
苏小满连忙解下腰间的艾草香囊，又取出铜镜。
她集中精神，引导着铜镜中甜灵珠那微弱但纯净的力量，透过香囊，轻轻笼罩在老妇人身上。
一股淡淡的、带着艾草清苦和蜜糖甘甜的气息弥漫开来。
老妇人深吸一口气，脸上的潮红渐渐褪去，眼神也清明了许多。
“舒服……多了……”她感激地看着苏小满。
虽然暂时缓解了老妇人的症状，但真相依旧迷雾重重。
黑衣蒙面人、焦糊味、饕餮纹腰牌、精通点心制作的神秘对手、目标直指亲王的阴谋……
这一切都指向一个隐藏在暗处的强大敌人。
“刘膳郎，你现在很危险，你母亲也是。”阿年严肃地说。
“那些黑衣人很可能还会来找你灭口。”
“你得赶紧带着你母亲离开长安，找个地方躲起来。”
刘膳郎此刻对两个孩子已是言听计从，连忙点头。
离开刘家小院时，已是夕阳西下。晚霞将天边染成一片瑰丽的橘红色，但苏小满和阿年的心情却无比沉重。
他们虽然初步查明了曲江宴下毒的手法，却似乎惊动了一个更狡猾、更强大的对手。
这个对手不仅熟悉宫廷点心制作，拥有诡异的毒药，其标记“饕餮纹”更是让铜镜爷爷都为之震动。
“饕餮客……”苏小满低声念着这个从爷爷话语中捕捉到的名字。
“他到底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管他是谁，”阿年握紧了拳头，眼神锐利。
“他差点害死一个亲王，还陷害了百味斋。”
“这个仇，一定要报！而且，他好像也在找灵珠？”
铜镜在暮色中泛着微光，新的冒险和挑战，已经在脚下展开。
他们不仅要洗刷冤屈，更要阻止这个神秘的“饕餮客”利用灵珠的力量为恶。
前路，似乎比他们想象的还要艰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