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看你一眼》cz朝枝

4、第 4 章

　　秋阳透过走廊的窗户，在地面投下长长的光斑，像谁铺了条金箔路。何沐妤抱着英语练习册往座位走，指尖捏着张刚发的默写单，上面红叉连成了串，刺得她眼睛发涩。

　　路过周裴知座位时，她的脚步慢了半拍。他正低头看物理错题本，眉头拧成个浅浅的结，笔尖在一道题旁反复画着什么，纸页都快被戳出洞来。那道题她有印象，是道复杂的电磁感应题，昨天她在笔记里画了三种解法。

　　她的心跳轻轻晃了晃，把练习册往桌角又推了推，露出那页解题步骤，然后迅速回到自己座位，后背贴在椅背上，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整整一上午，周裴知的物理错题本都没翻过页。他偶尔抬头望向窗外，目光落在光秃秃的银杏枝桠上，侧脸的线条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冷硬，像块没被焐热的玉。何沐妤偷偷看了他好几次，每次都只撞见他紧绷的下颌线，那本摊开的错题本，始终停在那道题上。

　　午休时，教室里的人走得差不多了。何沐妤啃着面包，对着英语阅读题发呆，那些字母像调皮的蝌蚪，在眼前游来游去。忽然听见身后传来轻微的响动，她屏住呼吸，用眼角的余光瞥去——周裴知正伸手，指尖悬在她的物理笔记上方，顿了两秒，才轻轻抽了过去。

　　他翻书的动作很轻，几乎没发出声音。阳光从他肩头斜照下来，在笔记上投下细碎的阴影，他的指尖停在那道电磁感应题的解法上，指腹轻轻蹭过纸面，眉头渐渐舒展开来。

　　何沐妤的心跳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下，慌忙低下头，假装专心啃面包，耳朵却像支棱起来的雷达，捕捉着身后的动静。笔尖划过纸页的沙沙声，翻书的轻响，还有他偶尔发出的一声极轻的叹息，都清晰地传进耳朵里。

　　过了好一会儿，身后的动静停了。何沐妤悄悄回头，看见物理笔记被放回了原位，页角折了道浅浅的痕，正好是那道题的位置。周裴知已经转了回去，重新低头看自己的错题本，侧脸对着她，睫毛在眼睑下方投下一小片阴影，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下午的英语课，老师突然抽查单词默写。何沐妤捏着笔，手心全是汗，好多单词明明背过，此刻却像被橡皮擦干净了似的，一个也想不起来。她咬着唇，笔尖在纸上戳出一个个小坑，眼看着老师就要走到她身边，急得鼻尖都冒了汗。

　　忽然看见桌角多了样东西——是本英语词典，正好翻开在她卡壳的那几页，书页上还压着支笔，笔帽上沾着点墨水，一看就是刚用过的。

　　何沐妤愣了愣，转头看向周裴知。他正低头看着自己的默写本，笔尖在纸上写得飞快，侧脸的线条冷硬，仿佛那本词典只是被风吹过来的。可桌角离他的座位最近，除了他，不会有别人。

　　她的指尖轻轻抚过词典的封面，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暖的。默写结束后，她把词典悄悄放回他的桌角，发现里面夹着张窄窄的书签，上面用极淡的铅笔写着几个单词的词根，像她给数学公式做的注解。

　　放学时，夕阳把天空染成了橘红色。何沐妤收拾书包时，看见周裴知的物理错题本还摊在桌上，那道电磁感应题旁边，多了一行清隽的字迹，解法和她笔记里的如出一辙，只是步骤更简洁些。

　　她的心跳漏了一拍，犹豫了一下，从书包里掏出英语笔记本，放在他的错题本旁。笔记本里夹着张便签，上面写着“阅读理解关键词定位法”，字迹小得像蚂蚁。

　　走出教室时，周裴知已经不在了。走廊里空荡荡的，只有她的脚步声在回荡。秋风卷着几片银杏叶从她脚边飘过，何沐妤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鞋尖，忽然觉得，有些心意不必说出口。就像他会默默借她词典，会悄悄抄下她的解法，会在她需要的时候，把帮助藏在最不经意的角落。

　　她不知道周裴知会不会看那本英语笔记，就像不知道他把词典放在她桌角时，心里在想什么。可风穿过走廊的声音里，似乎藏着种安静的默契，像秋阳落在书页上的光，不声张，却真实存在。

　　校门口的银杏树下，几片叶子打着旋儿落下。何沐妤摸了摸口袋里的数学笔记本，忽然笑了笑。或许明天，可以把物理笔记再往他桌角推近些，再近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