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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好戏才刚刚开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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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齐子被这陡然的追问惊得一哆嗦,脑袋埋得更低,手指下意识抠着地面,努力回想:“回、回主子,早膳都是御膳房按例备的,不过陛下今日胃口似是不佳,只喝了小半碗粟米粥,吃了两口清炒山药,还有一碟杏仁糕……”
他顿了顿,声音愈发谨慎:“是御膳房的掌事经手的,伺候布菜的是小福子,奴才一直在殿外候着,没见有什么异样。陛下还随口说了句,今日的杏仁糕略有些苦,让下次换个方子……”
“略有些苦?”景和眉峰一蹙,心头那丝疑虑愈发浓重。皇兄素来爱吃杏仁糕,御膳房做了多年,从未出过差错,怎么偏巧今日就“略苦”?她追问得更紧:“那碟杏仁糕,还有剩下的吗?小禄子现在在哪?”
小齐子身子抖得更厉害了,额头抵在地上,声音细若蚊蚋:“回、回公主……小禄子今日伺候陛下用完早膳,就回奴才们的午房歇着了,现下……现下不知去了何处。”
景和眉头拧得更紧,指尖在掌心掐出深深的印子——小禄子是伺候早膳的人,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不知所踪,太过蹊跷。她沉声道:“杏仁糕……”话音未落,便扬声唤道,“来人!”
“吱呀”一声,御前侍卫统领林瑾推门而入,一身玄甲未卸,脸上还带着夜巡的风霜,见景和立在殿中,当即单膝跪地:“臣在!”
景和目光沉凝,语速极快却字字清晰:“林大人,即刻带人将皇宫内外严密围守,连一只苍蝇都不许放出去!另外,陛下遇刺之事,严禁任何人外传——但凡有敢走漏半句风声者,就地正法,直接刺死,不必回禀!”
“臣遵旨!”林瑾心头一凛,领命的声音掷地有声。
“还有,”景和补充道,“立刻带人排查宫中所有奴仆、管事,逐一核对底细,祖籍、入府年限、亲属往来,一丝一毫都不许放过!另外,把小禄子给本宫找出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速去!”
“是!”林瑾再无二话,起身快步退下,门外很快传来他调度人手的急促声响。
景和转头看向仍跪在地上的小齐子,语气冷硬:“你立刻去御膳房,把今日给陛下预备的杏仁糕剩下的部分拿来,亲手交给太医院院判,让他仔细查验,看是否有问题——有任何异样,即刻来报!”
“奴、奴才遵旨!”小齐子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起身,跌跌撞撞地往外跑。
殿内稍静,景和又看向侍立在侧、神色凝重的苏公公——他是宫中资历最深的太监,沉稳可靠,最懂分寸。“苏公公,”她吩咐道,“你即刻去拟一道口谕,传告各部院,明日无需上朝,就说陛下偶感风寒,需静养。记住,死守陛下遇刺的消息,若有官员追问,只按这话回,不许多透半个字,清楚了吗?”
苏公公躬身应道:“老奴明白,这就去办。”说罢,也躬身退了出去。
殿内终于只剩景和一人,伴着龙床上景昭微弱的呼吸声。她缓步走到床前,望着兄长毫无血色的脸,紧绷的脊背终于泄了一丝力,眼底闪过一丝疲惫。
窗外,东方渐渐泛起鱼肚白,一夜的折腾,终究是熬到了日出。可这场风波,才刚刚开始。
另一边,明玉已随着春香踏进了公主府。
府中这人影匆匆的阵仗,早已被周家仆妇看在眼里,飞快传到了白宁与周老太太耳中。二人端坐于内院,交换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大清早迎客,又透着这般反常的紧张,这位二小姐的到来,怕是没那么简单。
片刻后,周老太太由身边伺候的小丫头搀扶着,慢悠悠往正厅去。刚到门口,便见明玉端坐在正厅主位上,手中捏着盏清茶,神色淡然,仿佛这府中主人一般。
见老太太进门,明玉眼皮都未抬,径直对身侧的春香开口,语气里带着几分刻意的挑剔:“春香,你们公主还没起?”
春香心头一紧,连忙躬身告罪,按事先叮嘱好的说辞回话:“回二小姐,公主近日偶感风寒,身子不适,怕是没能亲自来迎,还请二小姐赎罪。”
“啪——”
一声脆响,明玉手中的茶盏被狠狠摔在地上,碎裂的瓷片混着茶水溅了一地。她猛地抬眸,眼底翻涌着怒意,声音也拔高了几分:“我竟不知,我这姐姐什么时候体弱成这样了!怕不是如今有了她那位皇兄撑腰,翅膀硬了,连舅家的人也不放在眼中了吧!”
周老太太在门外听了片刻,这才缓缓踱步而入,脸上依旧挂着一贯温和的笑容,仿佛未闻方才的怒言:“不知贵客到来,老身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明玉闻言,这才抬眸扫了她一眼,见她衣着朴素,神色平和,不由得轻嗤一声,语气带着几分轻蔑:“你是谁?”
周老太太不恼,由丫鬟扶着,径直在明玉身侧的主位上坐下,姿态从容:“老身是景和的婆母,周家的老太太。”
明玉闻言,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眼角的余光飞快扫向春香。春香会意,悄悄对着她轻点了下头,示意周老太太所言非虚。
“哦——”明玉拖长了语调,尾音里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目光在周老太太身上转了一圈,才慢悠悠收回视线,落在地上碎裂的瓷片上,语气凉了几分,“原来是姐姐的婆母,倒是失敬了。”
周老太太笑意不变,抬手示意丫鬟收拾残局:“二小姐说笑了,您是公主舅家的亲妹妹,便是公主府的贵客,何须这般客气。”
“贵客?”明玉嗤笑一声,身子微微前倾,眼底闪过一丝算计,“我看未必。在这公主府里,怕是只有我那好姐姐景和,才是说一不二的主子吧?”
她顿了顿,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周老太太身旁的丫鬟,声音压得低了些,却足够让在场的人听清:“说起来,我这姐姐自小就有主意,如今嫁了人,更是愈发有气派了——只是不知,对待自家人尚且如此怠慢,对待婆母和……夫君平日里又能多上心呢?”
这话戳得极巧,既暗指景和对舅家不敬,又隐隐挑拨起周家与景和的嫌隙。周老太太端着茶盏的手微顿,抬眸看向明玉,见她眼底藏着几分与年龄不符的狡黠,顿时明白了几分,脸上的笑容深了些:“二小姐这话,倒让老身想起前些日子,景和忙于宫中诸事,确实有些疏忽了府中事务。”
“可不是嘛。”明玉立刻接话,语气里添了几分同仇敌忾,“她心里装的,从来都是她的皇兄,是那皇宫大院里的权势富贵。咱们这些沾亲带故的,在她眼里,怕不过是些可有可无的点缀罢了。”
她抬手理了理鬓边的碎发,意有所指地说道:“不过也是,胳膊终究拧不过大腿。只是有时候我倒觉得,若是能有人跟我一同说说心里话,让她也知道,这世上不是只有她景和一人说了算,或许……她也能收敛些性子,多顾念几分亲情。”
话说到这份上,意思已然再明白不过。周老太太眼底精光一闪,放下茶盏,慢悠悠道:“二小姐说的是。一家人,本该互相帮衬着才是。往后二小姐在府中住得久了,有什么想聊的、想办的,尽管跟老身说,老身虽年纪大了,但这点情面,还是能说上几句话的。”
明玉闻言,脸上终于露出一抹真心的笑意,虽依旧带着几分傲气,却多了几分默契:“那我便先谢过周老太太了。想来,往后在这公主府里,咱们总能‘相处’得愉快的。”
明玉瞥了眼仍立在一旁的春香,语气带着不容置喙的吩咐:“去给我安排一间上好的院子,陈设、景致,比起你家主子那处,只能更好不能次。本小姐要在这公主府,好好住上些时日。”
春香脸上立刻露出为难之色,故作纠结地躬身:“这……二小姐,不如等公主醒了,再请示过她……”
“啪”的一声,明玉扬起的手虽未真落在她脸上,掌风却已扫过春香耳畔。春香吓得猛地一缩脖子,明玉眼底已淬了冷意:“小蹄子,胆子肥了?什么时候轮到她景和来安排我了?”
她冷哼一声,语气里满是讥讽:“若不是父亲特意派我过来帮衬她,就凭她——一个连驸马府丢人的事都能闹得满城皆知的草包,有什么资格当这个长公主?”
春香假装被吓得浑身发抖,声音都带着哭腔:“可、可公主府的院子,都是按规制来的……”
“按规制?”明玉扬了扬手腕,指尖几乎要戳到春香鼻尖,“我让你去,你就去!哪来这么多废话?”
她忽然话锋一转,嘴角扯出一抹邪佞的笑,慢悠悠道:“还是说,你是想让我亲自去她院子里,亲口问问我这位好姐姐,是不是连一间像样的院子,都舍不得给亲妹妹安排?”
这话一出,春香脸色瞬间煞白——谁都知道二小姐与公主素来不对付,这要是真闹到公主跟前,不仅自己要受罚,府里怕是又要鸡飞狗跳。她连忙扑通跪下,连连磕头:“奴婢这就去!这就去给二小姐安排!”
说罢,春香连滚带爬地起身,几乎是逃一般地冲出了正厅,生怕慢一步就被这位小祖宗迁怒。
看着春香仓皇离去的背影,明玉眼底的厉色稍敛,端起桌上重新斟好的茶,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
一旁的周老太太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嘴角的笑意愈发深了。她端着茶盏,指尖轻轻摩挲着杯沿,心头暗自畅快——景和这丫头,自嫁入周家,便凭着公主身份处处压人一头,如今来了这么个厉害的亲妹妹,性子烈、手段硬,倒要看看,往后景和还能不能像从前那般随心所欲。
总算,有人能治得住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