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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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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医生,这个项目之后还有多少?”成景天在椅子上伸了个懒腰,像被抽了骨似的整个人软软倒向旁边,正好靠在闻隽的肩上。他脚上绑着个冰袋,已经逐渐被体温暖热。
闻隽语气淡淡:“怎么,不是要全面检查么?”
“可是这也太全面了吧....”成景天把脑袋搁在他肩膀上,深吸一口气,像在品香,“闻医生用的什么香水?”
闻隽斜了他一眼:“关你什么事?”
“你好香哦。”
“....我是不是还应该说谢谢?”闻隽说着抬手把人从自己肩上推下去,自己靠在椅背上开始假寐。昨晚只睡了三小时,他现在困得要命。
成景天安静不过三秒,又凑上来:“闻医生。”
“.....”
“闻医生,我觉得这些项目对我没什么用。”
“我们医院的技术已经很好了。”闻隽说。
“我觉得,再好的仪器,治疗效果都没有闻医生一双手来得好。”
闻隽听见这句话,心里涌上某个恶作剧般的想法。
“那我给你亲手治?”
成景天眼睛一亮:“好呀!”
成景天跟着闻隽上了医院三楼的诊疗室。
室内被冷白的灯光照得颇为敞亮。诊疗室不大,靠墙摆着一张检查床,铺好了白色床纸。靠窗是张书桌,电脑和手套盒子等杂物零散地放着。桌旁的洗手台上装了几瓶消毒水。成景天皱眉,怪不得一进来就一股消毒水味。
闻隽抽了两个橡胶手套戴好,手套边缘随着动作轻弹在皮肤上。
“躺床上去。”
成景天乖乖躺到床上。
“鞋脱了。”
成景天又乖乖脱鞋,还专门爬起来,整整齐齐地把鞋放在床边摆好。
闻隽捞起成景天被压到的那只脚,才发现情况好像比之前看到的严重许多。白皙的脚腕肿的老高,中心部分青青紫紫,淤血已经在往上扩散。伤处还夹着几粒砂石,看着就很痛。
应该先是软组织扭伤,又被轮胎一轧,骨挫伤了。
闻隽往肿块边缘轻轻摁下去:“疼吗?”
“哎哟疼。”成景天咬着唇转过头去,选择不看自己被抓住的那只脚腕。
闻隽无语。只是按了一下而已,哪有那么疼。他又选了一块没肿的地方按。
“哎哟更疼了!闻医生你轻点。”
这下闻隽可以很确定,他就是装的。他手指移上肿包,用了几成力,狠狠按下去。
“唔!”成景天是真疼得叫都叫不出来了。
他脸色煞白,颤巍巍地伸手握住闻隽的手:“闻医生,我突然觉得好多了。”
闻隽说:“好多了就好。”
成景天松了口气,接着就听到闻隽说:
“这说明治疗有效果,我们继续。”
说是要继续,闻隽却没再强制性给他按脚踝。他从桌上抓了个冰袋,捏爆之后使劲摇晃。
“脱件衣服包着,不然会很冰。”闻隽把冰袋递给成景天,“敷一会就回家吧,三五天后来找我复诊。”
“就这样,没别的了?”
“没别的了。”
“那我做的那些项目,都是干嘛的?”
闻隽嘴角勾起一个笑:“没什么用,普通的体检项目,骗你钱的。”
成景天又被噎住了。
诊疗室里陷入长达半小时的静默,成景天敷着冰袋,忽然又抬起头。
“闻医生,跟你说,我喜欢你。”
闻隽坐在检查床前,白皙的手撑着额头昏昏欲睡,眼皮都没抬一下:“嗯。”
“闻医生,我真的喜欢你。”
闻隽回:“知道了。”
“闻医生,我是认真的....”成景天被打断。
闻隽终于开口,低低的声音,透着疲惫:“成景天。”
“你知道‘喜欢’两个字是什么意思么?”
成景天张了张口。
“你说喜欢我,可是我们才见过一面而已。这让我怀疑,你到底是真的一见钟情,还是对每个你看上的人都这么说?”
“你的喜欢,只是随口一句的玩笑?”
末了,像是补救一般,他又接上一句。
“我承认你长得合我口味,我也容忍你莫名其妙找理由粘着我的行为。但你到底想干什么?”
闻隽有生之年还真没遇到过像成景天这样的人。他对成景天的定位很简单:一个一夜情未遂的男的。现在这个男的用给自己医院送业绩的方式接近他,死皮赖脸地缠着他,还选在这种时候,这种地点给他表白,闹的是哪出?
他学习优秀,情商也不低,但他现在是真拿成景天没办法。他所有的理性,判断,人情世故,统统在这人身上失灵了。
成景天一本正经道:“喜欢你就是,我对你一见钟情,想成为你的什么人,就算是追求者也得是有名分的追求者,而不是床伴之类的角色。”
闻隽忽地坐起来:“有名分的追求者?”
“就是即使和外人介绍我,也会说我‘是舔狗’或者‘正在追你’。”
“其实我挺好说话的。”沉默半晌,闻隽道,“就是你迄今为止的行为,都有点...奇怪。”
成景天顿了顿,好像接收到了什么奇怪的信号,眼睛一亮:“那就是说,我们有可能在一起?”
闻隽又趴回去,叹了口气,试图压下烦躁的心情:“...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一定要和我谈恋爱。而且你接近我的方式也太...”
“太什么?”成景天问。
“反正追人不是这么个追法,你这样做,我是不会喜欢你的。”闻隽说。
“但你不讨厌我,不是吗?”成景天问到,“你要是讨厌我,早会把我赶出去,打110,或者拉黑我的号码,和我再不来往,可是你没有,你什么都没做。”
成景天凑得更近:“这是否代表着,你其实对我也有那么一点点的喜欢?”
闻隽抱着胳膊,这是一个防御的姿态。他垂下眼帘,陷入思考。
他真的很困惑,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样的情况。以前和别人谈恋爱的时候,总是他先表白,他占主导。而成景天的出现像是颗高速移动的棒球向他砸过来,把他对未来的计划,所有的秩序,撞得七零八落。他甚至到今天为止,都没敢对成景天发来的那几张腹肌照做回复。
墙上的挂钟一点点转动,在整点的时候突然卡住,不动了。窗外沙沙的雨声衬着屋内的一片静默,窗玻璃上逐渐漫起水雾。
“是吧。”闻隽说。
话音落地,成景天眼里的欣喜几乎要溢出来:“你真喜欢我?”
“嗯。”
“你愿意和我试试?”
是怎么想到这层面的。
闻隽说:“试试试,现在能让我睡一会吗?”
成景天轻轻揽过闻隽的头,让他有个地方靠。他甜甜地说:“好呀,你睡吧。”
闻隽的呼吸渐渐平缓。成景天看着他的睡颜,露出一抹嘲讽的笑。
那个人的儿子,也不过如此。
闻隽是在一张陌生的大床上醒来的。
他撑起酸麻的身体。头痛,腰痛和关节痛在发力的一瞬间全都涌上来,他砰地一声倒回床上,两眼无神地望着天花板,像一条半死不活的鱼。
这个房间...好像是在某个酒店吧。
现在是几点了?窗帘都拉上了,也看不到天色。门外安静得要命,却有食物的香味从门缝里渗进来。
还有,是谁把他扔在这的?之前...好像是跟那个姓成的人一起去医院来着。
闻隽拖着沉重的身体,准备出去找点吃的。
脚下的地板很冰。有人把他搬到这里,扔到床上,脱了他的鞋和外套,而他对此居然一无所知。
他打开门,刚好碰上成景天做贼似的端着碗站在门口。两人四目相对,震惊,尴尬和呆滞的眼神在空中交织。闻隽愣了两秒,转身朝大床走去,他怀疑自己根本没睡醒。
“你..你醒了啊。”成景天听起来很惊讶。
闻隽在被褥里翻了个身,扶着额头:“你把我送来这的?”
“对。”
闻隽坐起来:“谢谢啊,麻烦你了。”
“不麻烦,我是你男朋友嘛。”成景天把面碗放在一边的床头柜上。
“...男朋友?”
他不记得了?成景天手背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也没发烧啊。
“啊...不好意思,想起来了,男朋友。”闻隽有些抱歉地说,“那你先回去吧,我自己能行。”
“...啊?”成景天愣住。
闻隽也愣:“啊?” 这里不是酒店...吗?
成景天好像才反应过来,尴尬地摸摸鼻子说:“那...行,那我先走了吧。”
“再见。”
成景天退了出去,顺便带上门。闻隽的胃已经在抗议,他看向成景天送来的那碗面。
飘着油花的汤水配上翠绿的菜叶,再加上片成片的卤牛肉和西红柿,一看就很好吃。
闻隽饱餐一顿,端着空碗走出卧室。他看见的不是酒店套房的一般布置,而是一个生活气息满满的客厅。
闻隽暗道,坏了。
他快速收拾碗筷,风一样打车回了自己家。
闻隽像只水煮虾一样从自家浴室里走出来。他捞起手机给成景天发信息:
【今天把你从你家请出去了,实在不好意思。下次有空我请你吃饭吧?】
成景天很快就回复了:【没事】
【我们去哪吃?】
闻隽按住语音键:“想去哪里吃都可以。”
【那来我家吃?】
难道说他家有私厨吗?闻隽疑惑。
“你想的话,我们可以叫外卖。”
【对方正在输入中...】
输入了半天,成景天发来两句话。
【不用】
【我做】
他会做饭啊?闻隽突然想起来,今天那碗面估计也是他做的。他当时还以为是外卖。
他和前男友李杨在一起的时候,李杨基本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家里的活全交给保姆阿姨干。闻隽每次下晚课,都是自己做的夜宵。
成景天在恋爱方面,确实算模范男友了。要是他比李杨早出现那么几年,没准自己会和他谈也不一定。但是啊.....
闻隽闭着眼睛躺在床上,眼里浮现出李杨分手那天的样子。他那么要面子的人,居然也会红了眼眶。
等以后有机会再和李杨解释清楚吧。
闻隽心里涌上些愧疚,不过很快,他就把情绪全都抛之脑后。断联也好,分手也罢,都是为了李杨好。
闻隽翻了个身,又想到成景天。
多年的恋爱经验使他确信,成景天就像他遇到过的许许多多人一样,对于爱情总是头脑发热,不计后果。
反正他不在乎新欢是谁,能借着这个机会忘掉前任也不错。
正好他也想给成景天上一课,爱情不是微波炉加热的速食便当,心急是没有好果子吃的。
闻隽想着想着,脑袋逐渐发沉,陷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