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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想你 ...

  •   易栾又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不用想,又是小周来叫起床了。

      他下意识地闭眼去摸手机,却突然先摸到了放在自己身体上的胳膊。

      易栾一下子清醒,抬眼正看到某人闭着眼睛熟睡的脸,眼圈周围还都是红红的,因为一直没停止的铃声不自觉地轻皱着眉。

      他终于拿到手机,按了挂断。发了个消息给小周,悄悄地移开江浔的手臂,接着小心翼翼地下床穿上鞋,生怕惊醒正在熟睡的人。连带着洗漱,都不敢有大动作。

      他想,江浔需要睡个好觉。

      一切都等他忙完回来再说。

      房门被轻轻地带上,丝毫没有吵醒床上睡着的人。

      江浔睡了很沉的一觉,他又做了个梦。难得梦到了已经快记不清面容的阿宝姐,还有韦阿婆。他拼命地朝她们跑过去,让她们不要丢下自己,他想和她们一起走。而她们就在天上笑着看着他,孩子,你忘了,你不再是一个人了。

      江浔终于醒来,房间一片黑暗,身边的被窝已经没了温热。他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已经快中午了。

      还有一条信息,来自四个小时前,“给你叫了客房服务送午餐,好好吃饭。我出门了,今天又很忙。还有,别太想我,别哭。”

      江浔看到别哭两个字,实在忍不住笑意,勾了勾嘴角。

      是啊,他忘了,他不再是一个人了,他还有很重要很重要的人在身边。

      哭得太久就是眼睛肿得不像样子,江浔看到镜子里的自己,都不忍心看下去。心想,他昨天不让易栾看,今天倒好,比昨天还严重。

      江浔对着镜子叹了叹气,忽然门铃声响了,客房服务的声音传来。

      他侧过身打开门,又重新关上。

      菜挺多,荤素搭配什么都有,最让江浔注意到的是旁边小盘子里,放着的两个水煮蛋。

      江浔对着餐食拍了张照,戳了易栾的头像,发了过去。

      “谢谢易老板款待。”

      过了好一会儿,对面应该是休息时间了,易栾回道:“不谢不谢,好好吃饭。”

      接着有一条发来:“对了,那水煮蛋是给你敷眼睛的,可别直接吃了。”

      江浔心想,他又不是傻,这么明显。偏偏还说出来。

      “……”

      “我知道。”

      对面又很快回过来。

      “看来没吃掉,还不算那么傻。”

      “……”

      “去忙了。”

      “嗯。”

      寥寥数语加两个水煮蛋,成功安抚了江浔因为眼睛肿而产生的情绪问题。

      江浔美美吃完一餐,又继续开始了线上工作,坐在窗前的办公桌旁,一脑袋栽进电脑里,一整个下午都没怎么移动。

      易栾的电话是在晚上九点打过来的,让他下楼一起去吃饭。

      他已经忙完所有的工作,并顺利收尾,等着回北京就是了。

      江浔换了身衣服,上海冬天不怎么下雪,但风吹在身上实打实地冷,还不像北京有暖气。

      不过这两天天他也没怎么出门,没怎么有机会感受上海温度。

      江浔就这么下了楼,看到了在车里等着他的易栾。喊他下楼的这个祖宗,穿得依旧要风度不要温度。

      看到江浔视线围绕在他的衣服上,易栾赶紧拿了身后的外套给他看:“没那么傻,不至于冻死。”

      江浔这才点点头。

      吃饭的地方又是易栾找的,说是傣家菜,还是排队王,小周推荐的,给他提前排了号。

      两人到的时候刚好踩着点,下一桌就是他们,等了没一会儿就被叫进去了。

      易栾寡了很多天的肚子,终于能好好吃一顿了。

      对着菜单哐哐一顿点,江浔也没拦他,能吃点总比不吃强,他准备回北京了好好养养他的胃。

      两人的位置说不上很好,靠着两面墙,但比起大厅里的那种热闹,易栾觉得还是角落好。

      上菜很快,油焖鸡,黑三剁,豌豆粉,凉拌荷包蛋还有一份小锅米线。摆满了一桌子,看着分量着实不少。

      原本易栾还想点一些甜品,可惜已经售空了。

      易栾给江浔盛了一碗米线,接着又给自己装了一碗。

      开始对着桌子上的菜风卷残云。

      说风卷残云这个词用来形容他吃饭,也着实不准确,毕竟易栾吃饭还是很有素质的。只是要原谅一个饿货因为职业修养,连续几天都随便吃点东西垫吧垫吧肚子,这一下可亏待了他的胃。好不容易吃点好吃的,这也想吃,那也想吃的,好吃到幸福,下意识地都想要吧唧嘴了。

      江浔看着他的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心里更下加定决心,等回了北京要给易栾做饭。

      孩子都饿傻了。

      易栾说是要疯狂地吃,吃特别多,也点了不少,结果就是吃了一会儿就说饱了,江浔看了看才动了皮毛的菜,心想都不能听他说的鬼话。

      开吃前,某人说自己能吃掉一头猪。吃饱之后,真的吃不下了,太多了,咱俩一人一半……

      点那么多菜,最后大半都塞江浔胃里了。虽说吃的也算满足,但一直照这样吃,他回北京后运动量得加大了,指不定哪天就突然发胖了。他可不想被易栾指着说胖了得减肥。

      两人吃完就沿着路边走,散步消食。刚好这条路一直走,就能走到外滩,也不用怎么拐弯。他们不打算打车回去,想着去看看外滩的夜景。

      这是易栾提出来的,虽说他们到的时候依旧是早已关了灯的东方明珠,可他还是想去看看,想和江浔一起去看看。

      接近凌晨这座城市终于有了些安静的模样,人也肉眼可见的少了很多。易栾今天穿的是深色牛仔裤,上面是浅色衬衫脖子那里围了花纹样式的丝巾,脚踩马丁靴,外穿一件复古皮夹克。头发的卷毛还保持着做造型时的状态,耳边两个小直径耳圈。只戴了个口罩露着转来转去的大眼睛,眼角被风吹的微微泛红,下意识地想让江浔揉他的脑袋。

      而江浔则是一改在工作时的商务风格,反而回到了在家的那种松弛休闲感。下身依旧是一身工装裤,上半身假两件卫衣,外套一件基础款飞行服。怎么舒服怎么来,他在私下永远这样的状态。换身衣服就换个状态。

      两人风格完全不同,但在潮人满地的上海,打扮得还是过于保守了。

      一路上两人倒是看到不少潮男潮女,明明都这个点了。

      走着走着易栾才注意到附近有几家酒吧,只是牌子没那么明显,他没怎么看清。

      夜晚的风也是冷冷的,但是走在一起易栾也没觉得冷。

      他很少拥有这样的时刻,在北京忙得总是倒头就睡,他也不乐意一个人出门,偶有几次单独跑出去没戴口罩还被人认出来过。后来他就学会了如何掩藏自己,就是没机会展现。难得来了一个不算熟悉的城市,和人一起轧马路还是很开心的。

      许多许多年前,他所想拥有的也不过这一刻,在如此平凡的一天,和爱的人一起吃饭,迎着夜色散步回家。

      后来他努力努力再努力以为终于够得着,更靠近他们,才意识到长大的自己很难再拥有这么一天。而他祈求这么多年的愿望,也不过是他们在美国最普通的一天,身边有了更可爱更乖巧的孩子陪着,只是不是他而已。

      路也有点距离,两人还都在这样的夜里,一路散步走到了外滩,此刻熄了灯,那些五颜六色的霓虹散去,江风卷走白日的喧嚣,只留下几何线条构建的建筑群,微微亮着的灯光,充满了摩登感。在黑色之中伫立,满是神秘。仿佛某一刻就会有个漫画的主角出现说句有名的台词。

      而此时此刻,他和江浔终于走到这里。

      一如既往的江边,他们又拍了照。

      易栾让江浔开着闪光灯拍了一些,没怎么修,简单调整了些画面和构图,选了几张直接发了微博。

      两人的动作自然到像是做了千百遍般,实则全靠默契和技术。

      “江浔,你知道吗?”易栾突然说道。

      “嗯。”江浔转头看着他。

      “许多年前我来过上海一次,同样站在这里。”易栾的视线越过黄浦江眺望着对面。

      “嗯。”

      “可这里一直都是这样,好像没什么变化。我那时看到的也是这样。”

      易栾终于收回视线,转头看向江浔,视线对上。

      “我们看到的风景一直都是一样的。”

      许多人爱外滩的繁华与熙攘,爱它的纸醉金迷梦一场,爱万国建筑群亮起橘黄暖灯时,爱黄浦江拂面的晚风,爱名为东方明珠的绚丽灯塔,爱百年永不散场的洋场旧梦……

      但此时此刻,非要找个理由。易栾能想到的是,无尽繁华,永不落幕。上海依旧是那个上海,外滩也还是那个外滩,东方明珠也是,依旧有无数人奔赴这个城市,依旧有人踩在这片土地与他们看着同样的风景。

      可这里,与他多年前看到的别无二致。

      那时他靠着父母走在这繁华街道,而如今另一个人靠着自己来到了这里。时光在某一刻重叠,他们隔着岁月在同一地点相逢。

      拍了拍照,吹了吹风,冬天的外滩依旧是冷的,两人一起散步走回了酒店。

      尽管易栾和江浔的衣服都挺防风,架不住这完全是法术伤害。易栾的耳朵被吹得通红,整个人冷得抖着,嘴里仍然说着不冷。江浔也没好到哪去,但好歹衣服厚一点没什么冷的感觉。夜里看风景,人虽少但受罪。

      易栾去洗了热水澡出来后,发现江浔又变成哆啦A梦浔了,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一包感冒灵冲剂,已经给他冲好了,递了过来。

      “能不能不喝?”易栾说道,他确实不太喜欢这个味道。

      “那你多穿点衣服。”

      “那我还是喝吧。”易栾接过江浔手里的杯子,捏着鼻子,倒入口中,一鼓作气地吞掉。瞬间他讨厌的那股味道弥漫了他的口腔,易栾感觉到处都是这个味道。

      “张嘴。”

      易栾下意识张开,一颗糖被塞进了他的嘴里,总算冲散了那股药味。而这糖的味道如此熟悉,他垂眸看到江浔手里还拿着刚拆的包装袋,旁边还有几颗,正是以前放在他床头的糖,甜甜的。

      “你怎么还带了糖?”易栾问道。

      带着药品他能理解,毕竟出行在外,很正常。带糖这是怎么回事?

      “方便哄小孩。”江浔把手里的包装袋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谁是小孩?”易栾犟道,耳朵又有些开始泛红的迹象。

      江浔终于还是没忍住,大手摸了摸易栾的卷毛,用力地揉了揉。

      嘴角的笑藏都藏不住,“谁接话谁是。谁吃糖谁是。”

      易栾很无语,他都多余问这个话。

      “很多年的习惯了,最初是给双双准备的,她喜欢吃。然后你那会儿抽烟太凶,我就想着糖总比烟好吧,起码能少抽就少抽。”江浔一字一句地说着停下,又接着道:“后来就变成想你的时候吃一颗。”

      江浔神思倏地有些游离,似乎是陷入什么情景之中。

      易栾抬眸朝他看去,“那现在呢?”

      江浔的意识终于回笼:“现在?”

      “现在还想我吗?”易栾问道。

      江浔自嘲地笑了笑,“你不是知道这个答案吗?”

      “我想听你说。”易栾一脸正色道,面容是难得的严肃。

      江浔也收回了不正经,“想,很想很想。”

      “我在你身边的时候,也会想吗?”易栾又问道。

      江浔叹了叹气,“很想很想。”

      想很久之前的易栾,也想现在的易栾,也会想分开时期的易栾,也会想十七岁之前的易栾,想每一岁的易栾。

      江浔的脑子里装的只有两个字,易栾。

      终于躺在床上,房间陷入黑暗的那一刻,他想到易栾刚说的那句“那就继续想吧”,他脑子宕机也没太懂什么意思。江浔想自己果然陆时序说的那样,脑子一面对易栾总转不过弯。

      他想,想念真的是很玄的东西,他隔着时间空间各种距离,如果不说,那就永远不会有人知道。

      江浔刚想发个消息问下陆时序,一看到时间,大半夜的也不是很合适。

      他终于把手机放下,看向黑暗里靠着床里睡着的人,“今晚我还能抱着你睡吗?”

      身边人久久没出声,江浔心里叹了口气,刚侧身背过他躺着,霎时腰腹上突然多出的重量让他意识到什么。

      他隐隐约约地从背后的黑暗里听到了一句小声的“能”。

      他翻过身,又紧紧拥住。

      而放在床头刚息屏的手机里,那阵乱码名字的主页多了一条转发。

      “你说今晚夜色真美。”

      “你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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