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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电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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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回到酒店的时候,落地窗对面的东方明珠已经灭了灯。
易栾先去洗了澡,脑子冲动的结果就是,他要和江浔睡一张床,白天他根本没想起这个事,刚刚看到床,完全想起来了。不过也没什么好尴尬的,反正曾经该做的都做了,该看的都看了。他没什么好吃亏的。
磨磨蹭蹭,终于洗完。易栾套了酒店的浴袍出去。
出去的那一刻,他有些恍惚,江浔正插好了吹风机在沙发旁边坐着。
“洗完了?”
易栾点头。
“过来吹,天冷你还有拍摄,不能感冒。”
易栾乖乖地走了过去,想夺过他的吹风机:“我自己来。”
“又不是没做过,矫情什么。”
顿时易栾的脸和耳朵全都充满了血色,爆红。
说的什么话?
好在嗡嗡的吹风声响起,阻断了接下来的对话。
易栾坐在沙发上,江浔细致地给他吹着头发,一点也没感觉到被烫到,依旧如此细致温柔。
很快,头发吹干。江浔放下吹风机,准备去洗澡。
“你睡里面还是外面?”易栾突然问道。
江浔侧头看了一眼床,回道:“都行,看你。”
接着,浴室淅淅沥沥的水声响起。
江浔这澡没洗多久,套上浴袍出来的时候,发现易栾已经躺在靠里面的床上睡熟了。他没开吹风机,怕声音吵醒他,拿了个毛巾多擦了擦,等到干得快差不多,江浔才躺在床上。
如此之近的距离,他们之间却依旧隔得能再睡一个人。
他不想吓着易栾,再没有确定关系前,也不会去做越过边界的事。
江浔关了灯,小声地对着易栾说了句晚安。
易栾的睡姿一如既往,最初是侧躺着,睡着睡着就会蜷缩着,很没安全感的样子。
两人就这么睡在一张床上,但什么也没发生。
直到手机铃声响起,易栾用手摸了摸,眼睛闭着,实则已经放在耳朵边接通了,这个动作熟练地不能再熟练了。
“喂。”
耳边传来小周的声音:“哥,赶紧起床,等会儿收拾好马上下来,车很快就到了。”
“好。”说完易栾又睡过去,完全没有醒来的样子。
直到身边有个声音:“不起床吗?”
易栾才想起来,旁边有个人,“不起,再睡几分钟,她等会儿会再催我一次的。”人张嘴说着话,眼睛确实没张开的。
“那再睡一下。”
果不其然,十几分钟后,一周的电话再次打来,易栾这次倒是清醒了许多,爬起来洗漱换衣服,头发都是炸着的。
江浔坐在沙发上,还是穿着浴袍。
易栾匆匆忙忙,临走的时候交代:“我今天会忙很晚,你自己安排吧,附近逛或者在酒店再睡会儿都行。饿了叫客房服务送餐。”
江浔目送他,也没出门,嘴唇轻勾说了句,“行,好好搬砖。”
易栾的身影窜出去很快,门关上的声音就那么一下,室内又瞬间安静了。
江浔也了无困意,尽管他昨晚也没睡多久。但常年的习惯,导致他基本上很少睡懒觉,偶有几次也都是太晚太累。
易栾这份工作很忙很累,他这一段时间能感受到,越来越晚的下班时间,以及他口中的常态化,甚至这还不是最忙的时候。
他很习惯在车上睡,这绝对是一个长期的习惯。
还要控制饮食,克制自己,很多东西都忌口,也极其自律。
他想易栾付出的远比他看起来的还要多得多。
只是很心疼,但又不知道能做些什么。
江浔这一天又恢复了工作状态,在房间室内办公。连带着陆时序都在北京远程骂他,说他工作狂没人性。
他没理会,要处理的工作确实很多,更何况他又飞到了上海,还不确定什么时候能回去,那近程谈业务吃饭那些就得陆时序本人亲自去,他自然要多为他看一些多考虑一点。两人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谁也别说谁,想偷懒那指定是不行的。
易栾这一天果然忙到了很晚,他等到了十一点钟,依旧没他的消息,点了个电话刚想打过去,先点进来了通话记录。
这个号码是新的,昨天易栾给他打过来,他才保存的。
他们也就昨天打过一通电话,毕竟他从来没问过易栾电话号码。
可偏偏这里的通话记录却是两条。
一条是最近的,也就是昨晚,通话时间不久,也就一分多钟,那会儿他正在忙工作,看到电话下意识接听,说话的声音都是公事公办的严肃语气,突然听到他的声音都有点没改过来,他让他等他半小时,而他也提前赶到了。
另一条就是几个月之前的,仅有一秒钟。
江浔着实没有记时间的习惯,大大小小事太多,除去必须要记的,他脑子里完全没概念。
可这个日期他不会不记得,甚至印象深刻。
那会儿,他在浔城,易栾也在浔城。
他时隔多年,和易栾的第一次相见。
可这个时间,应该是他半夜回家的时候?
江浔迟迟没个确定的答案,心里隐约有个猜想,但无法去验证。
窗外的东方明珠早就熄了灯,黄浦江连着的一大片也都陷入黑暗的静谧。昏暗的房间里,桌上余留一盏亮着的台灯工作着,江浔站在落地窗前眺望着远处,他和易栾还没一起看过这里的夜景。
或许在过去的某一天某一瞬间,他是否也动过一次念被上天听见?
一阵门铃声响起,江浔大步朝着门口赶去,一开门,迎来的果然是心上人的目光。
他的心上人此刻正笑意融融地看着他,一如当年。好像从没有分开。
“等很久了吧。”
江浔无声地摇了摇头,一把抱住了他,脑袋搁在他的肩膀上,双手用力紧紧地拥住了他,要融入自己的身体里一般,注满了多年的思念。
他想,如果真的有神,那总算眷顾了他一次。
他所拥有的一切,都远不及这个宝贝宝贝。
茫茫人海,相遇已是不易,更何况是重逢呢?
时间倒回,或许是知道有人在酒店等他,易栾一整天效率都很高。这次导演是第一次合作,原本还担心易栾无法按照进度完成,在看到他的表现后,也是连连夸赞。
为此导演又临时有了些灵感,易栾自己也觉得合适,又多拍了几个画面,一忙起来就不知道是几点,真正结束的时候,窗外的天早就黑透了。
场地离酒店很远,易栾卸了妆换了衣服,就连忙坐车往回赶,还拒绝了导演的邀饭请求。一路上都心里着急着,偏偏假期的上海,哪怕是晚上还是时不时地堵车。
这就是归心似箭的感觉吗?易栾的脸上不显,实则早就心急如焚。他很少有这种情绪,儿时的期待时常落空,他对很多人和事情都不再抱有期待,但江浔是个例外。他对他也不抱有期待,恰恰每次都在他的意料之外。
车子时停时动,缓慢地行驶着。易栾看了一眼手机放下,拿起又看一眼,结果才过去一分钟。原来一分钟也能这样久。
小周在旁边昏昏欲睡,看到易栾的动作:“哥,你有什么急事吗?看起来很着急的样子。”
易栾摇摇头,重新闭上眼,心里祈求时间能过得快一点。
过往的那么多年,他都没觉得时间如此折磨人,而此刻分开不过十几小时,他却觉得一分钟都如此难熬。
易栾啊易栾,你可真没救了。
可真等车到酒店留下的时候,易栾又突然慢了下来,磨磨蹭蹭总算到了电梯。
小周看向易栾,着实搞不懂易栾是怎么了,刚才不是很急吗?她还以为他要急着上厕所,现在怎么又这么墨迹?
易栾看着电梯一层一层爬升,增长的数字好像他的心率,不断地变高,心脏好像要蹦出来。
到房门的几步距离易栾走得十分艰难。站定后,他又深呼吸了一大口,好似这样就能平复一般,连做几次后,他的心依旧和在楼下大厅一般,存在感过强,根本无法忽略。
终于把手覆上去,按响了门铃。
忽然风起风停,他只觉浑身血液凝固,连呼吸都变得缓慢。
门里似乎传来脚步声,又或者是他的错觉。
终于,门打开。
“等很久了吧。”易栾笑着道,努力让自己显得自然。
下一秒,他的身体被宽大的臂膀拥抱住,温柔的气息笼罩了全身,身后的胳膊有越收越紧的趋势,两个身体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
“你怎么了?”易栾的这句问句刚说出口,门突然打开,易栾被身侧的人带入进了房间,整个人贴着墙,下一秒房卡被抽掉,“滴”的一声,房间瞬间暗掉,所有的灯光全部熄灭。
深呼吸很多遍依旧没能止住的心跳加速的超强存在感,在被江浔拥抱之后变得更甚。
黑暗之中,视觉暂时下线,听觉变得异常敏感。
炙热的呼吸洒在易栾的脖颈处,他能意识到要发生什么,偏偏事情和他想象的发展不一样。
明明按照小说和狗血电视剧的剧情发展,不该是亲吻脱衣服接下来开始不可描述?
但江浔只是抓着他,脑袋终于又重新埋在了他的肩膀上,整个人身体都在颤抖。易栾努力想辨别那呼吸声的不同。终于,在黑暗中听到了那细碎的啜泣声。仿佛所有痛苦都借着黑暗都发泄了出来,偏偏又忍住了。
易栾叹了口气,伸出手拍了拍江浔的背。
最后,轻轻地拥住了他。
他们在黑暗种拥抱了很久,并没有说话。
直到易栾感觉身上肩膀的重量一轻。“滴”的一声,房间又突然亮起。
易栾还没来得及看到江浔的脸,江浔立马转身进了旁边的浴室,并关上了门。
哗啦啦的水声持续性地从浴室传出。
易栾终于动了动手脚,他站的人都要麻了,脚都不是自己的了。秋冬的衣服前后,他低头看向自己的肩膀处,比别处面料颜色要深许多,泪水浸湿一片。
浴室的水声依旧没停,易栾靠在门边等着。
又过了十来分钟,浴室的门终于被打开,只是眼睛却被毛巾遮住了。
似是感觉到易栾在旁边,江浔说道:“你别看。”声音还带着哭后的沙哑。
易栾心想,这人可真是,他好歹还安慰了半天好吧,虽说没说话,但这和提裤子不认人有什么区别。
“行行行,我不看。”说着易栾侧了个身,立马转了个方向。说不看,就真不去看他。
易栾简单地洗漱了一下,又冲了个澡。想了想,又换了身舒服的长款睡衣,没再去穿睡袍。
江浔已经躺在床上,蒙着头。易栾看不到他的表情。
“我关灯了啊。”
“嗯。”
易栾走到床边把鞋子脱了,换了个方向上了床,到了他的位置。
重新盖上了被子。
房间又重新陷入黑暗之中,易栾感觉此刻的情绪有点燥,和回来时的那种急躁不同,他此刻觉得身体内像着了火,深切的无力感。
翻来覆去好一会儿,易栾终于在黑暗中开口,“睡了吗?”
江浔依旧和刚才的声音无差,“没有。”
看来是把被子拉下来,没有蒙着头了。易栾心想。
“要不你抱着我睡?”易栾说道,又停顿了一下,“或者你抱着我睡也行?”
两人之间的距离依旧隔得能装得下一个人。黑暗中,易栾久久没听到回应。
终于在他决定要自己睡了之后,他听到小小的一声好。
随即,他感觉到江浔的身体靠近了他,胳膊穿过他的,放在了他的身前。
接着,房间再次恢复平静,谁都没有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