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厂设置》西河十乡

8、第 8 章

　　耳边有道声音嗡嗡作响，颤颤巍巍360°环绕播放了整一个小时，何为快绷不住了。

　　“阿阿阿为，这地方也太黑了，你看得清路吗……”
　　何为将死死揽着他的手拨下去，刚自由地喘了口气，那只手锲而不舍，不敢再揽脖子，转而死死拽住了袖口：“柔弱无助的信使向你求救，你居然如此狠心！”

　　玄狼一脉传到你这，算是遭了报应了。

　　何为瞥他一眼，扫过去的眼锋在黑暗中格外锐利：“柔弱无助的信使现在回去还来得及。”
　　怀琅顿时将力道放轻，强撑着抖抖索索：“不了，不了……”

　　K城位于华国中部，从这里往各处转路都很方便，他们来了两天，将城东的异种清了个七七八八，见这里有宿灵受困，本想在天黑之前顺手解决，结果过程中遇到了意外。

　　怀琅是个完美混进人类社会的灵兽，不仅将义务教育学满，还凭着一张好皮相出过道，当了阵小明星又觉得没意思，现在盯上了自由职业者，偶尔做做模特，档案馆有需要就过来当信使，两路通吃。

　　唯二的缺点，怕黑、怕何青。
　　偏偏一条是娘胎自带，另一条是将他吸血吸到差点格式化的阴影，两条都不好解决。

　　明明是只啸月玄狼，何为想，就这胆子，不对着月亮拜三拜就不错了。

　　怀琅擅长突袭，本打算由何为主攻吸引注意力，他在旁辅助的，结果刚锁定了位置，那异种就和背后长了眼一样，毫无预兆地溜了。
　　它十分谨慎，发现正面刚不过，索性往人群密集的地方钻，正巧旁边就是商场，偌大的商业体中人来人往，两人不敢动静太大，只能暗中探查。

　　“这商场没见有过命案，怎么就赖在这里了。”
　　异种的气息若隐若现，但找不到踪迹，怀琅干脆拿出手机搜起了新闻。

　　“在地下。”何为垂眼思索一会儿，眸光一转，提步就走。
　　怀琅没见怀疑，马上收起手机跟上。

　　商场导图标明了地下车库的位置与范围，何为将地图扫过一遍，转头就看到怀琅正举着手机拍照。
　　“拍这做什么？”他问。
　　“哎呀，我又不像你，实在记不住嘛。”
　　之前怀琅尝试过自己记，发现临到用时脑中一片空白，于是十分有自知之明放弃了：“毕竟我不是人，脑子不好使。”

　　地下车库常年阴冷，不见光的地面丝丝冒着寒气，上了岁数的灯管一闪一闪的，勉强将下面照亮一小片。
　　怀琅害怕光照不足的地方，正犹豫间，见前面的人左右看看，迅速找到一扇破旧的铁门，手起棍落，将上面挂着的铁锁暴力砸开。

　　他紧跟着过去看了一眼，霎时间汗毛倒竖。

　　铁门后是个通向下面的楼梯间，里面连灯管都没了，只能勉强能看清门口的几步台阶，再往下就只剩浓重翻涌的黑暗。

　　“我我我我……”怕什么来什么，看着这酷似鬼屋的楼道，怀琅舌头都伸不直了，“我能不下去嘛？”
　　“可以。”何为一点头，马上就要往里走，又被猛地拽住胳膊。

　　怀琅看了看身后的停车场。

　　恐怖片里，停车场也是常用场景，指不定就会从角落里蹿出什么。何况这灯管颤颤巍巍，看起来下一秒就要报废，万一这里的灯一灭……
　　传说中的啸月玄狼被自己的脑补吓成了狗。

　　“我还是跟着你吧……”他哽咽着，像是要哭了。
　　何为：“……”

　　于是，何为牵着个大号拖油瓶，一步一顿，走了半天才勉强将地下空间探清。
　　竟然也是一层停车场。

　　他掏出许久不用的手机，才发现早就没电了，果断征用了怀琅的。
　　黑暗里亮起一点光，怀琅心里有了点着落，原本紧紧蜷在一起的大个子微微站直，小心翼翼地往旁边看——
　　“嗷——！”

　　被这似狼非狼、似狗非狗的一声惊到，何为忍无可忍，反手照着他脑袋来了一巴掌。
　　“你看，你看那墙面——”怀琅被打了脑袋也没什么反应，手脚并用往矮他半头的人身后躲，“那墙上是不是有血！”

　　何为顺着看过去，发现是墙上的安全出口标志褪色，深绿的颜料顺着墙面晕开一片，在暗处看起来是有些惊悚。
　　“那是绿的，狗子。”
　　他脾气不算差，但也快被长时间的一惊一乍折磨到临界点了。

　　“异种的血也有绿的！！”怀琅的话下意识出口，愣了愣，又气势不足补了一句，“出了这个停车场，我还是条好狼……”
　　好狼又探头探脑一会儿，见确实无事发生，微微放下了心，再次试图站直。

　　正在此时，他眼前白光大盛，何为转瞬之间没了人影。
　　怀琅立马吸铁石般死死贴着墙壁蹲下：“？！！！”

　　何为感应到了宿灵的位置。
　　那宿灵既然受困于此，身边说不定有异种在盯着，如果呆在原地还好，但它的位置突然急速移动，于是没时间再等怀琅磨蹭，径自追了上去。

　　这停车场极大，塑胶地面被潮气侵蚀得斑斑驳驳，靠近墙面处有段挑空的走廊，一只异种正拽着宿灵大摇大摆走过。
　　它故意将气息往最下层引，见那两人果然上当，窃喜自己轻易逃脱，却见悬空的走廊尽头，有个黑影提着一截长棍，正静静看它。

　　见它察觉，那黑影抬步，不紧不慢地走过来，甩棍在地上一路拖行，发出一阵“喀拉”声。
　　这宿灵生前是商场员工，这辈子没见过这种世面，见那怪物毫无还手之力，被追来的人揍得瘫成一团，明明感应不到温度，却还是发冷似的抱住了自己。

　　何为甩出图腾，金属薄片和链子互相碰撞，发出一阵叮叮当当的声响，一阵白光过后，那异种渐渐消散在原地。
　　处理好现场，他转头看向宿灵。
　　宿灵一抖，贴住栏杆往后蹭了蹭。

　　“你想……”归档还是留在这。
　　“我的银行卡在右床头柜第二格抽屉，密码是881203，求大哥放我一条生路！”宿灵伏在地上，痛哭流涕。
　　何为：“……”

　　一阵磕磕绊绊，那宿灵才搞清了状况。

　　“我说呢，总感觉有东西在招呼我，”他指了指档案馆的方向，吸吸鼻涕笑了，“给您添麻烦了，不过我和人有约，想留在这儿再等等。”
　　何为点点头，将他的执念点记录下来，没再多劝，转身去找那好狼。

　　有的人执念难消，又唯恐自己控制不住变成异种，被档案馆感应到后，选择寄宿在物品上，签上名字归档。
　　或者沉眠着等一个答案，或者在漫长的等待中自己释怀。

　　但也有这种情况，和大部分宿灵一样，想继续在原地徘徊。信使们将他们的情况核实，也是为了日后一旦变成异种，他们能快速处理。

　　找到怀琅时，他居然还在原来的位置没动，怂成了一团。
　　“男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怀琅气若游丝，死死盯着眼前递过来的手，“我要把你绑在身边，再也不能离开我。”
　　“我看你是想挨卿哥的打。”何为明显习惯了这跳脱的风格，不为所动，将这团年糕从地上撕起来。

　　听到这名字，怀琅浑身一抖：“我罪不至此！”
　　倒是何为瞅他一眼，略带嫌弃：“一个B级搞成这样，我觉得你还是趁早回去，向卿王请罪。”
　　“你打死我吧，”怀琅毫不妥协，“我就是死在这，绑车库柱子上，也不想看到那老东西。”

　　何青正整理着档案，突然感觉鼻腔微痒，狠狠打了个喷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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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这就要走？”傅处看这人两手空空，着急道，“要不带上点仪器设备，说不定也能顶点用。”
　　路正雪看了一眼大大小小的铁块疙瘩，撇了撇嘴：“等影子自己不会被炸，我再考虑它们。”

　　他见傅处眉头紧皱，手不自觉往口袋伸，于是先下手为强顺走了他的打火机：“又不是什么大事，一把岁数了少抽点。”
　　傅处还要再说什么，被路正雪挥挥手打断：“我去找何为，放心吧。”

　　本还觉得没必要，但既然他人已经在K城了，现成的队友不用白不用。
　　何况在其他人的对比之下，何为虽然有时候气人了些，总的来说比较靠谱。

　　记起这是上次的同行人的名字，傅处心中恍然大悟：
　　还说什么和人家不对付，呵呵。你路正雪嘴再硬，身体倒是诚实。

　　嘴硬选手对自己说过什么早忘干净了，将异种资料往包里一塞，说完就消失在原地。

　　往日的行动处，只要路队不在，气氛一般都十分活跃，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只不过今天的沉默，惊心动魄。

　　“……我听到了什么，路哥说要去找那谁？”石英手里的牛肉干不香了，两眼空空盯着他离开的方向。

　　金刚毕竟刚进社会，早在这名字第一次出现时，就被老奸巨猾的前辈们堵到角落，将来龙去脉套了个干净。

　　说路正雪会骚扰什么人，他们其实是不信的，但能让他几次三番主动上门，这何为一定不简单。
　　想到傅处那句“大劫将至”，高云霄叹息一声，品出了一点不同寻常：“路队也有遇到对手的一天。”

　　随着这一声感叹，行动处彻底陷入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