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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   乔嘉是最后一个醒的,恍惚张望时,发觉自己竟然躺在医务室里,几个室友已经恢复了平静,只是眼眶还泛着红,静静围在她身边。

      路正雪坐在一边的陪护椅上,听到动静抬了抬下巴:“你们可以回去了,安心睡觉。”
      “谢谢您。可那究竟是什么东……”乔嘉话说到一半,被摆摆手打断。
      “什么都没有,你们几个有点食物中毒。”路正雪收起手机,“最近压力挺大吧?别乱想,睡不着就去操场跑两圈。”

      这就是不打算讲了。
      乔嘉只好点点头,眼神又在医务室里环顾了一圈,确认自己已经脱离了梦境,才轻轻呼出一口气,和室友们嘀咕着走了。

      “路哥,刚才的就是异种吗?”
      袁原刚刚接手不太了解,见前辈一拳就把那黑影收拾了,顿时觉得他路哥的形象脱离了校门口怪叔叔,变得高大起来。

      “是幻象类异种。它们不常现身,只躲在角落施加幻觉,再以制造出的恐惧为食。”路正雪不知他脑补了什么继续道,“不过这种不常见,大部分还是直接吃宿灵。”

      他看袁原一脸纯真,就知道这人啥都没听懂,刚平复些的太阳穴又隐隐作痛——
      老傅从哪招来的傻白甜,什么都不知道就敢让他带。

      不过吐槽归吐槽,教也得继续教:“知道什么是宿灵不?”
      金刚仰着脸摇头。

      路正雪重重叹了口气:“比方说你死了,你为了吃冰淇淋不愿意转生,这时就是宿灵的状态;可如果你失去理智砸了冰淇淋店,那你就变成异种了。”

      袁原恍然大悟。

      “刚才是最基础的C级异种,B级往上就能开坍缩,那得另算。”
      见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路正雪起身往门外走:“实习期估计接触不到B级,过了实习再跟你讲。”

      “路哥,那如果我不想吃冰淇淋呢?”袁原紧跟上去问道。

      敢情你还停留在上一句?!

      路正雪眉头一皱,记起傅处让他别把人吓跑,只得捏着鼻子说:“没什么惦记的就正常走程序,废什么话,我国有一套完备的转生体系。”
      他一条腿已经迈出了屋子,想起什么又加了一句:“要是看到碎裂镜面,什么都不用想,跑就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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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特别行动处历经几代,任期最长的是荣处。
      他不知来历、不知名讳,档案里也只记载了他的姓,偏偏很多机要文件不允许留存,想知道就只能问经手人。
      可人死不能复生,路正雪只能寄希望于荣处有执念未了,有可能被档案馆接收。
      就算找不到,他也有心理准备:宿灵数量庞大,能被感应到并归档的,只是极小一部分。

      夜幕下的城市与白天是两种样子,他对照着地图找过去,发现这是一片极冷清的新城区,当年政府规划时想重点开发这里,结果进行到一半,提议的领导光速下台,项目也无人推进了,只留下这片寂静鬼城。
      傅处虽说与馆主有联系,也仅限于线上,档案馆的具体位置他也不清楚,只能在地图上标个大概范围,至于能不能找到,就得看运气了。

      路正雪无头苍蝇似的转了好几圈,也没见有老傅说的古建筑,他活动两下肩膀,坐在路旁的花坛边叹了口气。
      早知道抓那毛绒绒的小兄弟带路了,他想,下午光顾着问伤势,后来又被异种转移了注意力,连对方名字都没问,实在不应该。

      撑坐着发了一会儿呆,正打算今天就这么算了,余光似乎又看到了那道米白的身影。
      路正雪一激灵,马上支起身看过去。

      何为半张脸缩在围巾里,右手抱了个纸袋子,左手揣在兜里,正不急不缓从马路另一边经过。

      背上的伤没来得及处理就被家长发现,他狡辩无果,家都没呆多久就被勒令去看医生,不然这时候他已经在外面接宿灵了。
      何为垂下眼睫埋头往回走,却见正前方的地面上多出道人影,抬头一看,又是那阴魂不散的行动处队长,随即皱紧了眉。

      “别这么冷淡嘛,”路正雪笑得漫不经心,“遇到这么多次,多有缘啊。”
      何为沉默一会儿,反驳道:“我不冷淡,也……”不有缘。
      “懂,懂。”路正雪连连点头,应下这句青春叛逆发言,“看在咱们兄弟一场,和我说说,你们那档案馆还招人吗?”

      何为黑白分明的瞳孔盯着他。
      他平时眼眸半垂,总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配合下垂的嘴角,显得格外不近人情,此时略抬了抬头,眼睛微微睁大,才终于有了些年轻人的感觉。

      “不收人。”
      简短的话音听不出情绪,不等路正雪再编什么新的瞎话,他继续道:“不过我可以带你过去。”

      这倒是省了口舌。
      路正雪的笑容里多了些真诚:“多谢,兄弟果然懂我。”他瞥了一眼纸袋里的药,顿了顿才问,“那天实在不好意思。你是档案馆的信使吧?”

      这人说不收就不收,档案馆说去就去,路正雪心底有些起疑。
      脑中的想法还没转完一圈,就听何为面不改色:“不,我是看大门的。”
      路正雪:“……”

      “找馆主?”何青抬眼,对一同进门的何为点了下头,回看向路正雪,“他现在不太方便。”

      路正雪也知道馆主只有白天在,因此本想着先来踩踩点,谁知道这么巧碰上了何为,又这么顺利进了馆。
      这建筑就在刚才的马路对面,他坐的那个位置抬头就能看见,只是自己找的时候,竟怎么都没有发现。

      何为没参与他们的对话,把人领进来就撒手了,抱着纸袋蹬蹬蹬往楼上跑。
      何青转头扬声道:“慢点,等下我去帮你。”
      楼梯处的脚步一停,果然放慢了些,轻轻“嗯”了一声。

      这两兄弟关系不错,路正雪想,可怎么长得没有半点像。

      何为身高腿长,清秀中带着冷淡,是比较受小姑娘喜欢的类型。
      自称何青这人,一头长发、温文尔雅,眉眼却透着邪气,如果戴上眼镜,那就是一活脱脱的斯文败类……不知为什么,还带了点亡者的气息。

      不过这话不太礼貌,路正雪没出口,指节下意识在左手护腕上摩挲一下,诚恳道歉:“不好意思,昨天发生点误会,令弟伤得怎么样?”
      谁知何青闻言,脸色猛然一变,眼中冷意大盛:“是你?”
      路正雪:“……”

      什么,何为居然没和家里人说吗!
      那他岂不是自己替人家上了膛,然后一把薅过枪口,大喊冲我开枪?!

      他差点没绷住表情,紧急思考怎样对人家家长解释,对方却转眼间再次挂上笑意,上下打量他一番:“馆主目前倒不出空,有什么事我可以代为传达。”
      直到走出档案馆,路正雪还是云里雾里,没搞懂何为这哥哥是什么路数。

      但心上一块大石头微微有了落点,头也不疼了,路正雪抬臂松了松肩膀,觉得今晚可以睡个好觉。

      何青在目送他出馆后,转身缓步上楼,一手接过消肿散瘀的膏药,另一手打开手机,对着乌青泛紫的左肩“咔嚓”了一张。
      然后看着在苍白皮肤衬托下更显严重的伤,暗自冷笑一声。

      “卿哥?”何为侧了侧头。
      “他想打听老荣,你怎么看?”他没提这照片,将路正雪留下的话转告他。
      何为忖量一会儿,淡淡说道:“老荣一时半会儿回不来,让他等着吧。”

      而另一边,路正雪临到睡前,还是觉得不太对劲。
      他是今日事今日毕的那种人,能当天解决的问题绝不过夜,于是猛地起身,抓过手机开始翻通讯录。

      傅处年纪大了,一般9点左右就得睡觉,可现在是夜里11点,他的手机突然铃声大作,还是特别设置的紧急铃声。
      他心里一颤,知道路正雪极少主动打电话,只要联系必是大事,于是马上戴起老花镜爬起来。

      “老傅。”对面嗓音低沉,在寒凉月色中格外凛然,“档案馆馆主多大年纪,有没有兄弟?”

      傅处长一愣,连忙说道:“我还没接任时这个馆主就在了,怎么也该比我大。至于兄弟……”他想了想,肯定道,“他提过自己是独生,没有兄弟,手下信使倒是不少。怎么了?”

      路正雪回忆了一下老傅满脸的褶子,又想到何为那张学生脸,觉得可能真是自己睡眠不足想多了:“没事,你多敷敷面膜吧,挂了。”
      傅处:“……”

      ——路正雪只要联系必是大事。
      ——你多敷敷面膜。

      傅处举着手机微微颤抖,险些将它捏碎。

      什么意思,嫌他老??
      你路正雪有资格嫌弃??

      他坐在寒冷冬夜里,心里拔凉拔凉的。
      天冷了,是时候让异种过个好年了。

      只可惜对方对他的怨气浑然不觉。
      路正雪睡眠质量不错,往往能一觉到天亮,只不过今天美梦未完,他在睡梦中突然感应到杀气,猛地睁眼。

      家里的石膏雕花、金箔吊顶统统不见,一张巨大的人脸,伴着举在半空中的两条腿横在眼前,极长的门牙从鼻尖晃过,正要对着他啃下来!

      路正雪嘴角一抽,还没想明白这家伙是什么姿势,右手已经下意识成拳砸向那张脸盘。
      清脆的骨折声响起,亮起的火绳将它三两下捆住,丢到一旁。
      他坐起身来,看着手中没剩多少棉絮的被子陷入沉思。

      ——他进坍缩了。

      平时执行任务,大都选择在坍缩开启之前解决。
      只要在现实世界,他一个打十个都不成问题,可一旦进了坍缩,就相当于进了对方的地盘,不光束手束脚受压制,立场也立马转换。
      只有想不到,没有异种做不到,往年行动处人员折损,大部分都是在坍缩里。

      这年头,连异种都开始卷了,居然连睡觉时间都不放过。

      路正雪骂了句脏话,麻木地搓搓脸,余光注意到手腕时,心头又是一阵火起。
      他睡前会把护腕取下来,昨夜也不例外,此时左腕内侧的图腾没了遮挡,明目张胆昭示着自己的存在。

      眼不见心不烦地把袖子往下拉拉,路正雪瞥一眼还在挣扎的异种。

      坍缩里的异种奇形怪状,这里的尤其畸形。
      它还保留着人形,全身覆了一层黑色外壳,只不过身体几乎对折,像只煮熟的虾,恶狠狠的目光正越过双腿瞪着他。

      ……这画面太美,看得人眼睛都要骨折了。

      路正雪起身绕过它,在不大的屋子里踱了一圈。
      家徒四壁,只在木板床侧放了个半米高的小柜子,除此以外什么都没有。他半蹲下来,拉开屋里唯一一个抽屉。
      里面是些日常工具,还有零星几个硬币,路正雪将这些杂物拨到一边,看到柜板上铺了张皱巴巴的纸。

      是张五千万的欠条。
      这个数额,可能把这屋子卖几万次也还不起。

      债权人那栏填着赵大永的名字,债务人却没签字,只按了手印。
      除了欠条,屋子里实在没什么好看,他将这薄纸片叠了两叠收进睡衣口袋里,推开门上街。

      这像是上个世纪的小镇,不论建筑、衣物还是行人的发型,都有点“劳动最光荣”那意思。
      坍缩不大,路正雪大摇大摆打量着两旁,然而街上的行人瞠目结舌,无不对他侧目。

      无他,只因他是穿着睡衣进来的。
      还是极致丝滑、清凉沁爽,足以引领暴发户潮流的,金色深V亮纹真丝睡袍。
      在周围朴素的灰黑色衬托下,活像是来登基的。

      路大队长坦坦荡荡整了整衣领,走得目不斜视——
      这不过是个坍缩,哪怕他当街甩着睡袍跳草裙舞,解决掉异种之后,天知地知他自己知,根本没在怕的。

      下一秒,街道尽头有了点波动。
      坍缩中的任何变化都可能是破局的关键线索,他目光一凝,踩着破烂的草鞋一路趿拉过去。

      ——然后,与刚进来的何为面面相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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