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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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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哥,不用管那个叔叔了吗?”
留在原地的小宿灵一手抓着何为的手指,另一手拍拍裙子,仰头看他。
——那叔叔太恐怖了,突然从黑楼道里冒出来不说,还手握凶器、面色狰狞,看她的眼神像在看死人,把她吓得一动不敢动。
“他喜欢坍缩,不用管。”何为随口道,又拿出支中性笔拆开笔帽,和刚才的文件夹一起递给她,“会写自己的名字吗?”
小宿灵想了想,也觉得那叔叔不像会吃亏的样子,于是放心接过,大力点头。
她笨拙地抓起笔,抿着酒窝喃喃着外婆教过,一笔一划签上名字:“好啦,谢谢哥哥!”
然后笑着挥挥手,化成光点消失在原地。
何为将那张薄薄的纸收进文件夹里,走出楼道时偏了偏视线,随后头也不回离开了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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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正雪再出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了。
这异种是学校里的小学生,好在有那旧书包提醒,他没费多少时间就找到了本体。
现在想想,昨天多半是他搞错了对象,但那混球一句都不解释、闷声就打,也不能怪自己误会。
他重重呼出口气,通宵的疲累和心里的郁结堆在一起无处发泄,于是理直气壮向队友发起连线:“星月小学的异种解决,这个假,我来休。”
“啊?!”
果不其然,频道里炸了。
“好,真是好一出大戏!!”有人恍然大悟。
“我就知道能当上队长必然卑鄙,卑鄙啊!”有人失声痛骂。
“被伤过的心还可以爱谁——”有人趁机开嗓。
路正雪心情转好,没再管频道里连成片的鬼哭狼嚎,回家倒头就睡。
结果梦还没做上一个,屋内铃声大作,他昏沉着翻了个身,不想理会。
可手机不依不饶,大有唱完整首歌的趋势,路正雪听着浑厚的夕阳排比句,实在睡不着了,只好慢悠悠接起。
“昨天怎么回事,你遇到什么了?”一道略带苍老的声音在那头响起,单刀直入。
傅处长与他们不同,是货真价实的人类,据说是哪一脉传承下来的弟子,修了点长生道,到现在也快两百岁了,被返聘回来挂着处长的名。
人类……路正雪沉吟着想,人类何苦为难人类。
他醒醒神,将昨夜的经过讲了一遍,着重点了点那个踹他进坍缩的大学生,大有一副“这人我跟他没完”的意思。
处长听罢沉默了好久,犹豫问道:“你是不是遇到档案馆的人了?”
“啊?”路正雪一惊。
他还真没往这方面考虑,顺着一想,当时那人好像是在写着什么,只不过自己先入为主,抄起家伙就上了。
……如果是档案馆的,那就太尴尬了。
星月小学的异种出现之前,他是打算去那里查点东西的,说起来也算有求于对方,结果还没来得及开口,先把人家的员工给打了。
他回想那人撞到门边锐角的那一下,清楚自己使的力道,难得地心里发虚。
傅处也知道他什么德行,估计昨晚跟人有些冲突,无奈叹了口气:“馆主脾气不错,你去的时候好好和人家解释下。”
“哦……”路正雪不情愿道。
“咱部门来了新人,是只金刚猿,我让他跟着你几天,别把人吓跑。”
“啧……”路正雪更烦躁了。
“利德大学有只C级,你睡醒了就去看看吧。”
“嗯……等会?!”
又是学校?
他老大不乐意,只因为学校是最麻烦的地方,没有之一。
年轻人仿佛有消耗不完的热情与好奇心,又成天赖在学校里四处溜达,偏偏异种闹腾起来不分场合,往往一言不合就开打,他们并不想被拍成视频并配文“哈哈哈家人们快看这舞空气拳的傻*”,只能转身就跑。
傅处催促几句之后无情挂了电话。
这边刚挂断,另一通电话就进来了,显示的是同城的号码。
“师父好!”这新人大概是个跳脱性子,上来先把关系定了。
“别整这些花里胡哨的,我姓路,”他头有点疼,脑海里顿时浮现出猩猩捶胸的画面,一手按了按太阳穴,“去利德大学,立刻马上。”
本来一晚不睡,对他们这行来说不算什么,可他这几天昏昏沉沉,意识也不太清醒,每天醒来都是一身的疲累。
他下床洗了把脸,勉强将一脑袋的困倦压下去。
路正雪住在郊外别墅区,环境清幽、行人不多,再加上时间还早,路上只零零散散有些遛弯的老人。他从窗口眺了一眼,拉上窗帘,甩甩头出门了。
学校门口有条小吃街,大学生们刚下早课,三三两两往校门口走,路正雪到时,正赶上人流量最多的时候。
虽然路正雪看着也不过二十四、五,但社畜苍老的内心足以和正版学生产生代沟,因此自发站远了些,在小吃街外面找了个石墩坐下。
热热闹闹的街头间,他静静观察着人来人往,突然眸光一凝。
有人穿着宽松款的厚毛衣,正随着人流一点点往这边走来,一身米白暖色搭着毛绒绒的红围巾,将冷淡的表情冲散许多,和昨天的一身黑相比,看着更像大学生了。
何为艰难穿过小吃街的人墙,刚呼吸到新鲜空气,迎面又遇拦路虎。
“又见面了,这么巧啊。”路正雪似笑非笑。
何为提了提脸上的口罩,神色不动地绕开,却在经过身侧时被揽了肩膀。
“别装,你这双眼睛可没戴口罩,”路正雪哥俩好似的拍拍他,“不打不相识,兄弟,你叫我声大哥,以后保你吃香喝辣。”
这是什么年代的老土台词。
何为忍着肩上传来的不适,冷着脸继续往前走:“你认错人了。”
路正雪注意到他脸色苍白,烫到般松了手:“忘了忘了,你这肩膀没事吧?”他边说边自来熟地按了按,“好像有点肿,我带你去医院看看吧。”
“先给自己看看眼睛吧。”何为被肩上的痛麻搞得心烦,避开他不客气道。
路正雪一愣,反应过来他在内涵自己眼瞎。
可他有什么办法!
那异种本事不大,但模仿得是真像,估计提前与何为交过手,将他仿得以假乱真,再加上何为本身气息也奇怪,谁知道会这样!
他深吸一口气,将这口火忍了。
“都因公受伤了,你们家馆主也不给放假?”见他往学校里走,路正雪猜测也是冲着异种来的,提步跟上。
“馆主只说,从谁那里受了伤,就将谁解决掉。”何为接下他话里的试探,淡声道。
这杀气听得路正雪嘴角一抽:不是说馆主脾气不错吗,傅处这老贼坑他!
他讪笑一下,还想再说什么,突然感觉身上有道目光停留过久,他一顿,随即猛地看过去。
学校门口有两棵上了年纪的老白蜡,有个棕色的脑袋正躲在树后,圆溜溜的眼睛一眨一眨,往这边探头探脑。
见自己被发现了,才犹豫磨蹭过来,心情复杂:“……对不起路哥,我来得不是时候。”
他站得远,只看到路正雪开屏似的绕着人家转,并没听清他们说了什么。但想也知道,左右不过那些事,只是没想到路哥好的是这一口。
路正雪觉得这人语气说不出的奇怪,又看他瘦猴似的一只,与想象中的猩猩相去甚远,眼里带了点嫌弃:“你不是……”
金刚猿吗。
也许是被怀疑的次数不少,袁原马上知道了他要说什么:“这是种族歧视!每只猿都长得不一样的!”
管他每只猿还是美汁源,对路正雪来说都是麻烦,只嘱咐了这金刚一句跟紧,没再管他了。
他们顺着异种的气息往学校里走,远远看到有处楼下围了一圈人,中间传出几道女孩子的哭声。
旁边围着的都是女生,几个男人不方便挤过去,见旁边有个凉亭,路正雪过去,踩上石凳看了两眼。
人群中间瘫坐着四个姑娘,正抱成一团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普通人看不见,可他眼神一扫,发现她们身上缠了点异种的气息。
他打量着越来越多的围观群众,打算找人问问情况。
“嗨帅哥,打扰一下……”
路正雪刚跳下来,突然见到有个女孩凑过来,笑着对何为说什么,他当机立断抓了壮丁:“你来得正好,认识那几个人吗?”
女孩一怔,原本要说的话也憋了回去。
本来见这高个子走开,她想趁势对这毛衣小哥哥下手的,谁知道开场白还没说完,这人去而复返,还自来熟问起了话!
犹豫一瞬,索性改变策略。
“我不认识,不过可以帮你们问问。”她冲路正雪笑笑,眼神却一下一下往何为那里瞟,暗示性地点点手机,“作为交换,我是不是应该得到点什么?”
路正雪一看这架势,心里乐了,一口答应道:“没问题,哥替你安排明白。”
女生又笑了一声,转头去打听消息了。
“兄弟可以啊,”路正雪想揽人的胳膊已经抬起来,又想起什么般放下,“你应该没对象吧?”
何为的眼神阴恻恻的,盯着这自作主张的人:“有。”
“没有就……嗯??”
路正雪一噎,惊讶看他两眼,神情有些悻悻:“那真是对不住弟妹。”
谁是你弟妹了。
何为不再陪他耗着,转身往另一栋楼走。
“咦,你不管这边?”路正雪招呼一声。
“那是特别行动处的事。”何为说。
路正雪听了这回答,看着毫不犹豫走远的人影,眉梢一挑。耸耸肩转身时,袁原那张呲牙咧嘴的圆脸映入眼帘。
袁原虽然是个新潮金刚,但也万万没想到,自家前辈连有对象的都不放过,只能委婉地劝他:“哥,咱是有编制的,得遵纪守法做好表率。”
路正雪:?你在说什么鬼话。
“别过来,别过来——!”
刚才还抱在一起啜泣的女生们突然尖声惨叫,旁边众人听得头皮发麻,下意识向后退开,路正雪趁此机会,侧身闪进了人群里。
他一手拍了下女生的额头,见她眼神清明一瞬,另一手拿出证件,对着刚刚赶到的老师一亮:“麻烦您疏散人群。”
女老师一愣,也知道有些事不能公之于众,连忙叫来校工,将这几个女生先背到医务室。
她们似醒非醒,从宿舍楼来医务室的路上,又不受控制坠入了梦境。
乔嘉觉浅,床铺位又离门最近,睡梦中感觉门似乎开了条缝,走廊的冷风正对着她的位置吹进来,她抱紧被子打了个寒战。
大学生们普遍睡觉晚,她们寝室也不例外,昨夜过了12点才相继睡下,睡得正香时被人扰了清梦,她无声皱眉,烦躁地翻了个身。
寝室一共四个人,大家出入都会把门带上,不知为何这次竟半天没动。
乔嘉被冷风吹得难受,迷迷糊糊睁眼,看到来人站在靠窗的位置一动不动,于是小声喊她:“栗子,你不睡觉干什么呢。”
“栗子”应声而动,缓缓转身。
借着月光,乔嘉注意到她手中提着个圆形的东西,粘稠液体淅淅沥沥滴了一滩,正慢慢往自己的方向漫延。
她瞬间清醒,见那人手里寒光晃过,汗毛倒竖想躲,可自己就像遭了鬼压床,一动不能动,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道人影疾步,转瞬间到了眼前!
那张没有五官的脸越凑越近,几乎要贴上她,半晌,歪了下头。
乔嘉醒了。
她大口喘息,冷汗出了一身,僵在床上一动不敢动,张大眼睛缓了好半天,确认刚才只是个噩梦,才轻轻松气,将被子紧了紧。
突然,宿舍门开了。
她下意识屏住呼吸,闭着眼不敢往窗边看,结果这次,睡在对面的女孩子听到声音,半梦半醒爬起来,说了与她梦中同样的话。
下一秒,一阵闷响从对面传来,一下一下,直到床板“喀拉”一声断裂,才停了手。
寝室中一片寂静,隐约能听到液体落到地面的“滴答”声,伴着颤抖的呼吸,将这一方夜色染上猩红。
没一会儿,脚步声再次响起,又站到了她的床边。
乔嘉醒了。
被迫经历了两次死亡,被子下的身体不可抑制地发抖,却好像清楚自己逃脱不了,只能盼着那人影来得晚一些,再晚一些。
门又开了。
她脊背僵直,鬼压床产生的耳鸣仿佛丧钟,只不过这次的门刚分开道缝隙就被霍然推开,似乎有其他人跟着进来,门口传来“咚”一声闷响:“嚯,脑壳还挺硬。”
乔嘉心中一跳,彻底睁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