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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殊途 ...
马车碾过官道的最后一截石板路,驶入尘土飞扬的黄土辙印时,沈怀瑾掀开车帘,回望了一眼身后巍峨的京城。它在那片初春淡青的天幕下,沉默得像一座巨大的、精致的坟,埋葬着他过往所有的安宁与循规蹈矩。
他没有惊动太多人,只对府中交代要出城静养些时日。车厢里除了简单的行囊,便是一只上了锁的檀木小盒,里面妥帖地放着那封绝笔信,以及两瓣被丝帕小心包裹的桃花——一枯一荣,如同他与凌霄,阴阳两隔,却又诡异地维系着某种联系。
追寻的过程,比想象中更为艰难,也更为诡谲。
那深褐色的泥土与零落的花瓣痕迹,出了城门后便变得时断时续,愈发模糊难辨,仿佛那引路的魂灵也力有不逮,或是心意踌躇,在现实与虚无的夹缝中挣扎。沈怀瑾只能凭借着梦中与凌霄并肩行过的记忆碎片,以及那冥冥中一丝微弱却执拗的、如同蛛丝般牵引着他心脏的感觉,朝着北境的方向前行。
路线并非笔直。有时,那痕迹会引他偏离宽阔的官道,走入荒芜的、被野草吞噬的小径,穿过已然破败、人烟稀少的村落。断壁残垣间,唯有那一点深褐泥土或半片干枯花瓣,像是黑暗中唯一的萤火,固执地指引着方向。跟随的两个老仆愈发不解,沈怀瑾却愈发沉默,他的全部心神都系在那微乎其微的线索上,每一次发现,都让他的心潮剧烈起伏,每一次失去踪迹,都让绝望的阴影悄然蔓延。
更让他心悸的是周遭环境的变化。越往北行,春意便越是迟暮,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扼住了喉咙。京城的桃李已绽出喧闹的芳菲,而此地,枝头才刚冒出怯生生的、带着黄绿边缘的嫩芽,原野上的绿色也稀薄得可怜,像是营养不良的孩子,在料峭的风中瑟瑟发抖。风也变得硬朗、粗粝,裹挟着北方特有的砂砾,刮在脸上带着隐隐的痛感,也吹得人心荒凉。
这萧索的、挣扎着的春景,与他梦中那片灼灼盛放、落英如雨的桃花林,形成了近乎残忍的对照。仿佛他正一步步离开“生”的繁华腹地,走向“死”的荒凉边界,走向那个连春天都难以抵达的终点。
(一)荒村夜话
十数日的跋涉后,他们抵达了一个名为“落雁坡”的荒村。此地已是边境前沿,人烟稀少,放眼望去,尽是黄土垒砌的低矮房屋,许多已然倾颓,只剩下残垣断壁,沉默地诉说着曾经的动荡与苦难。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杂了尘土、牲口粪便以及某种隐约焦糊气的沉闷味道。
驿栈比想象中更为破败,土墙斑驳,木门歪斜,仿佛一阵稍大的风就能将其吹垮。大堂里只零星坐着几个面容枯槁、眼神麻木的客商和驿卒,他们低声交谈着,声音压在喉咙里,像怕惊扰了什么。
沈怀瑾选了个靠墙的角落坐下,要了一壶寡淡的、带着酸涩味的薄酒,耳中不由自主地捕捉着那些破碎的、被风送来的言语。
“……惨啊,上月那场仗,就在北边三十里的黑石滩……尸骸都寻不回来,大多烧了、埋了,垒了座衣冠冢了事。”
“凌家那小将军……凌霄,听说了吗?可惜了,年纪轻轻的,是将才……”
“何止是将才!听说浑身是伤,中了十几箭,血都流干了,亲兵找到他时,人还死死握着枪,瞪着眼望着京城方向……掰都掰不开……”
“……唉,魂儿怕是都困在那儿了,回不来喽……那么多冤魂,怨气冲天,这地方,晚上都不太平……”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针,精准地扎进沈怀瑾心里最柔软、最不敢触碰的地方。他仿佛能看到那片焦黑的战场,看到那个浑身浴血、却依旧挺直脊梁、目光执拗地望着南方的年轻将军。那是他的凌霄,他放在心尖上却来不及说出口的人,最终竟是以如此惨烈的方式,孤独地走向了终结。
他端起酒杯,手不受控制地轻颤,浑浊的酒液在粗糙的陶碗中晃荡,映出他苍白憔悴、眼窝深陷的脸。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几乎要呕吐出来,却强行压下,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窜头顶,四肢百骸都冰冷僵硬。
就在这时,一阵奇异的、并非来自生理的悸动自身侧窗外传来。那感觉如此熟悉,带着一丝微弱的、仿佛随时会断开的牵引力,与他怀中木盒里那瓣桃花的气息同源,却又混杂了更浓重的……铁锈与荒芜的味道。
他猛地转头,望向窗外那条穿过荒村、通往更北方深沉黑暗的土路。暮色四合,天地间最后一丝光亮正在被吞噬。就在那明暗交界的混沌之处,他仿佛看到了一个极其熟悉的身影!
那人披着残破的、沾染着暗红污迹的银色铠甲,牵着一匹瘦骨嶙峋、步履蹒跚的战马,正踉跄着向前行走。身影是半透明的,融在浓重的暮色里,边缘模糊,仿佛下一刻就要被愈来愈烈的北风吹散。但那侧脸的轮廓,那挺拔却带着疲惫的背影,分明就是凌霄!
沈怀瑾霍然起身,带倒了身下的木凳,发出一声刺耳的巨响,引得大堂里其他人都惊愕地望了过来。他却什么也顾不得了,像疯了一般,撞开歪斜的木门,朝着那身影消失的方向狂奔而去。
“凌霄——!”
他嘶喊着,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声音在空旷死寂的荒野里被拉长、扭曲,变得异常空洞而绝望,很快便被呼啸的风声吞没。
没有回应。视野里,只有那条在黑暗中无限延伸的土路,以及道路两旁在风中呜咽的、影影绰绰的枯草。
他拼命地跑,肺部像被粗糙的砂纸摩擦,传来撕裂般的疼痛,冰冷的空气灌入喉咙,带着血腥味。他终于在那条土路一个急转的弯道处,力竭地停下了脚步,扶着路边一棵虬结狰狞、早已枯死的歪脖子树,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五脏六腑。
前方,除了无边的黑暗和呜咽的风声,什么都没有。那个身影,如同水滴融入沙漠,消失得无影无踪。
巨大的失落与更深的绝望如同冰凉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几乎要扼住他的呼吸。是幻觉吗?是因连日奔波劳累、心神损耗而产生的臆想?还是因为听了那些关于战场惨状的描述,刺激之下产生的幻视?
他疲惫地、近乎脱力地低下头,额头抵在粗糙枯硬的树皮上,试图用那点刺痛来确认自己的存在。
然而,就在他垂下视线的那一刻,他整个人猛地顿住,呼吸也随之停滞。
就在他脚边,因为前几日下过雨而尚未完全干透的湿润泥土上,清晰地印着几个脚印!
那脚印不大,比常人的略显浅淡,边缘模糊,不似实体踩踏那般结实深刻,却绝非虚幻。更让他心脏狂跳的是,那脚印之中,混杂着一点点熟悉的深褐色泥土,以及几近于无、却真实存在的,与那瓣桃花同源的清冽气息,只是这气息此刻被一股浓烈的铁锈味和焦土味紧紧包裹着。
脚印延伸向前,坚定不移地指向北方,指向那片传说中白骨露于野、怨气冲天的战场,指向黑石滩。
沈怀瑾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蹲下身,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他伸出因寒冷和激动而微微颤抖的手指,小心翼翼地,触碰向那冰冷的、带着魂灵气息的印记。
指尖传来的,并非彻底的虚无,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介乎于存在与不存在之间的冰凉触感,仿佛触碰到了凝结的雾气,又像是抚过了某种执念的残影。
他抬起头,望向那片吞噬了光也吞噬了生命的、无边无际的黑暗,眼中却重新燃起了火光。这一次,不再是燃烧的、近乎魔怔的执念,而是一种近乎悲凉的、却无比坚定的确认。
他没有找错方向。
那个他追寻的“存在”,无论是什么形态,是残魂,是执念,还是别的什么,都曾真实地走过这里,并且,正在一步步地、走向它最终的归宿,或是……它无法摆脱的起源之地。
而他,必须跟上去。无论前方是幽冥,是炼狱,是万劫不复的深渊,还是另一个更加残酷的“真实”,他都不能停下脚步。
他站起身,理了理被风吹得凌乱不堪的素色衣袍,将那份蚀骨的悲凉与最终的确认深深埋入眼底。他看了一眼身后驿栈方向,那里有他带来的老仆,有尚且属于“人间”的秩序与牵绊。
但他知道,从踏上这条路开始,他便已选择了“殊途”。
他深吸一口冰冷彻骨的空气,转身,不再回头,一步一步,坚定地踏上了这条似乎永无尽头的、通往生死边界的不归路。
夜风中,仿佛传来一声极轻极轻的、饱含了无尽复杂情绪的叹息,消散在无人听见的角落,融入了无边的黑暗。
(二)黑石滩前
接下来的路程,沈怀瑾遣返了跟随的老仆,只留下一匹脚力尚可的马和一些必备的干粮食水。老仆苦苦哀求,他却态度决绝,只将一封报平安的家书交给他们带回。他无法解释自己要去做什么,更不能让他们跟随自己踏入那片明显不祥的土地。
独自一人后,行进的速度反而快了些。越是靠近地图上标记的黑石滩,周遭的环境便越是死寂。绿色彻底绝迹,连那些顽强的、在贫瘠土地上也能生长的野草都消失了踪影。大地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灰黄色,裸露的岩石如同巨兽的骸骨,狰狞地指向天空。空气中那股焦糊与腐朽混合的气味愈发浓重,压得人喘不过气。
天空总是阴沉沉的,即使是在白日,阳光也难以穿透那层厚厚的、仿佛由怨气凝聚而成的灰霾。风在这里变得尖啸,像是无数冤魂在齐声哭泣,刮过耳畔时,带来一阵阵生理性的不适与心悸。
那深褐色的泥土痕迹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偶尔在砂石中发现的、一丝极其黯淡的、几乎与焦土同色的银灰碎屑——像是铠甲被烈火彻底焚毁后留下的余烬。而那瓣桃花的气息,也几乎微不可察,被更强烈的死亡与毁灭的味道所覆盖。
唯一不变的,是那指引着他方向的、微弱的心牵引力,以及……脚下那片土地传来的,仿佛浸透了鲜血的沉重与悲怆。
又行了一日,在翻过一道布满碎石、如同天然屏障的矮坡后,沈怀瑾勒住了马缰。
即使心中早有准备,即使已经在脑海中想象过无数次,但亲眼目睹的震撼,依旧超出了他所有预想的极限。
眼前,是一片巨大的、仿佛被天火陨石撞击过的环形洼地。地势凹陷,焦黑一片,没有任何生命迹象,连最耐旱的苔藓都无法在这里生存。扭曲的刀剑、破碎的盾牌、断裂的旗杆,以及更多无法辨认的金属残骸,如同怪异的雕塑,半埋在同样焦黑的泥土里。视线所及,还能看到一些与泥土砂石烧结在一起的、苍白的骨殖碎片,分不清属于何方。
这里就是副将口中,那场最终的血战之地,凌霄身陨之处——黑石滩。
不是青山埋骨,不是马革裹尸,而是如此彻底、如此残酷的……归于一墟。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将所有的生命、热血、理想与爱恨,都在这里粗暴地碾碎、焚烧,最终只留下这片绝对死寂的、象征着终结的废墟。
沈怀瑾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彻骨的铁手狠狠攥紧,骤然停止跳动,随即又疯狂地擂动起来,撞击着胸腔,带来窒息般的痛楚。他几乎无法呼吸,每一次吸气,都像是将那些焦糊与死亡的气息直接吸入了肺腑,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
他松开马缰,那匹训练有素的马似乎也感受到了此地浓重的不祥与恐惧,不安地刨着蹄子,发出低低的哀鸣,不愿再前行一步。
沈怀瑾没有勉强它。他独自一人,如同一个走向祭坛的献祭者,一步步,踉跄着,走向那死亡的圆心。每一步,都仿佛踩在无数破碎的青春、未曾实现的诺言与戛然而止的呼吸之上,沉重得让他几乎抬不起脚。
(三)墟中之树
就在这片绝对死寂的焦土中央,他看到了它。
一棵树。
一棵理应绝不可能存在于这里的桃树。
它不高,枝干扭曲遒劲,呈现出一种近乎金属的焦黑色,与周遭的环境融为一体,仿佛本身就是从这片废墟中生长出来的怪异产物。可就在那仿佛被雷火灼烧过、如同绝望手臂般伸向灰霾天空的枝头,却固执地、奇迹般地,绽放着唯一的一朵桃花。
那花,红得凄艳,红得刺目,红得近乎不祥,像一滴凝固的、饱含了所有思念与不甘的心头血,又像是一簇在无边死寂与灰败中,孤独而绝望地燃烧着的微小火焰。
沈怀瑾屏住呼吸,所有的声音都远离了他,世界里只剩下那朵花,和它扎根的那片残酷土壤。他一步步走近,心跳声在耳膜里鼓噪。
他看清了,那桃树的根系,并非扎在寻常的土壤里,而是深深嵌入、甚至可以说是穿透了一片残破的、已被高温烧融变形、勉强能辨认出曾经是银色胸甲的金属残骸之中。仿佛这棵树,是以凌霄的铠甲为壤,以他消散于此地的血肉与魂魄为养分,破土而出。
这诡异的、违背常理的存在,让沈怀瑾浑身的血液都仿佛瞬间凝固,又瞬间沸腾。
他颤抖着,伸出因激动和某种难以言喻的恐惧而剧烈颤抖的手,想要去触碰那朵仿佛承载了凌霄所有生命力量与最后眷恋的花,想要确认它是否真实存在。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柔软花瓣的瞬间——
异变陡生!
周围的景象猛地扭曲、旋转、碎裂!如同被打碎的镜面,又像是投入石子的平静湖面,所有的景象都荡漾开破碎的涟漪。
焦黑的战场、灰霾的天空、凄厉的风声……一切都在瞬间褪去、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京城那片他们初遇的、承载了无数回忆的桃花林。阳光和暖明媚,春风拂面,带来桃李的芬芳,头顶是遮天蔽日的粉白云霞,落英缤纷,洒满他和对方的肩头。
凌霄就站在他面前,不过几步之遥。他没有穿那身残破的铠甲,而是穿着一身他们初见时的月白常服,衣袂飘飘,墨发如瀑。他的面容清晰,笑容清澈温暖如昔,眼中盛满了足以溺毙人的柔情蜜意,向他伸出手,手指修长干净。
“怀瑾,”他听见他说,声音带着他记忆里所有的温柔与期盼,没有丝毫战场上的杀伐与疲惫,“跟我走。”
那笑容如此真实,那眼神如此专注,那伸出的手如此具有诱惑力。只要握住那只手,似乎就能立刻逃离这残酷冰冷的现实,挣脱所有痛苦与绝望,永远沉溺在那场永不醒来、只有彼此的美梦里,那里有圆满,有厮守,有他们错过的一切。
沈怀瑾的指尖停滞在半空,距离那虚幻的指尖只有寸许之遥。
巨大的诱惑如同温暖的潮水,几乎要将他淹没、吞噬。他看着凌霄那双盛满暖阳和笑意的眼睛,那里面是他渴望了无数日夜的圆满。
然而,就在那温暖笑意的最深处,在那瞳孔的倒影里,他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被极力隐藏的、深不见底的疲惫与……一种近乎哀求的脆弱。那不是在邀请他共享喜悦,而是在恳求他一同沉沦,逃离某种无法承受的真实。
这不是他认识的凌霄。他认识的凌霄,眼神明亮张扬,如最烈的酒,最烫的火,骄傲而坚定,即使面对千军万马也绝不会流露出这般近乎哀怜的脆弱。他的凌霄,只会让他好好活着,绝不会引诱他逃避现实。
幻象!
一个以他最深切的渴望为饵,精心编织的、无比逼真的、温柔的陷阱!是这片土地上的怨气?是凌霄残存执念的自我保护?还是……别的什么力量?
巨大的悲痛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几乎将他的理智击碎。他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那桃花林的虚假芬芳涌入鼻腔,甜腻得令人作呕。再睁开时,眼底所有的迷茫与挣扎都已褪去,只剩下铺天盖地的、如同这片焦土般荒凉的悲悯,与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凌霄,”他轻声说,声音沙哑却异常清晰,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里硬生生抠出来,带着血丝,“我来了。”
他的手,越过了那朵诱惑他的、虚幻的、盛放在梦境中的花,坚定地、重重地按在了那焦黑扭曲的、冰冷的、真实无比的树干之上!
触手并非木质的光滑或柔软,而是冰冷、粗粝,带着金属的质感与一种……仿佛余烬般的、极其微弱却确实存在的搏动!像是心脏在灰烬中最后一次跳动。
“我不去你的梦里,”他看着那片即将碎裂的、虚假的春日盛景,看着那个脸上笑容开始僵住、眼神逐渐变得哀伤的“凌霄”,一字一句,如同刻入骨髓的誓言,又如同最后的告别,“我要你,回我的现实。”
话音落下的刹那,眼前的春日盛景如同被打碎的琉璃般迸裂,化作无数闪烁的光点,迅速消散、湮灭。温暖的阳光、和煦的春风、缤纷的落英、以及那个温柔含笑的“凌霄”……所有的一切都如同潮水般退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真实的、冰冷的、残酷的景象再次将他包围——北境刺骨的寒风,灰霾压抑的天空,无边无际的、死寂的焦黑,以及掌心下那棵扎根于铠甲残骸的、诡谲的桃树。
那朵凄艳的、燃烧般的桃花,在他眼前,花瓣边缘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点蜷缩、发黑、失去光泽,如同被无形的幽冥之火舔舐,迅速走向凋零、腐朽,最终化为几片黑色的灰屑,被风吹散,再无痕迹。
而他掌心下的桃树,那金属般的冰冷中,似乎传来了一声极轻极轻的、如同解脱、又如同承载了无尽悲恸与不甘的叹息,顺着他的手臂,一直传入他的心底,引起一阵剧烈的、无法言说的绞痛。
风更大了,卷起地面的黑色灰烬,呜咽着掠过这片巨大的坟场,像是无数亡魂在齐声哀歌。
沈怀瑾独立于墟中,看着那朵最终化为乌有的花,看着这棵仿佛凝聚了凌霄最后存在的树,他知道,他触碰到了真相最冰冷,也最残酷的核心。
凌霄的魂魄,或许从未想过“归来”。
它一直在这里,以自己的方式,为他开出了最后一朵花,编织了最后一个美梦,然后,在他选择现实的瞬间,彻底消散。
或者说,他亲手……终结了那个由执念构筑的幻境。
感谢每一位随行至此的读者,你们的每一次停留,都是这趟孤独旅程中最温暖的灯火。[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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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殊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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