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断反应》东昕鱼

13、三天

　　智能城市项目的最终演示日前一周，余廿团队的核心数据库遭到恶意攻击。当余廿在凌晨三点被紧急电话吵醒时，整个系统已经瘫痪了近两个小时。

　　“是定向攻击，手法很专业。”安全顾问在电话那头声音凝重，“对方绕过了我们三层防火墙，直接 targeting 核心算法模块。”

　　余廿一边快速穿衣一边问：“能追踪到来源吗？”

　　“IP是海外的，但直觉告诉我，是内鬼。”

　　赶到公司时，整个技术团队已经乱成一团。王泽面色铁青地在会议室里踱步，看到余廿进来，立刻发难：

　　“怎么回事？安保系统不是上周才升级过吗？余总监，这个项目要是出了纰漏，我们都得完蛋！”

　　余廿没理会他的指责，直接走到主控台前：“现在什么情况？”

　　“核心数据被加密了，对方要五千万赎金。”安全主管擦着汗，“更糟的是，攻击者还窃取了一部分用户数据，威胁要公开。”

　　会议室顿时一片死寂。数据泄露在智能城市项目中是致命打击，不仅意味着项目失败，更可能导致公司面临天价索赔和信任危机。

　　“报警了吗？”余廿冷静地问。

　　“不能报警！”王泽立刻反对，“消息传出去，致远股价会崩盘的！”

　　“那王总打算怎么处理？付赎金？”余廿转头看他，眼神锐利。

　　王泽语塞，烦躁地抓了把头发：“给我点时间考虑。”

　　余廿不再理他，开始指挥团队尝试数据恢复。然而对方的加密技术极其先进，所有尝试都失败了。

　　清晨六点，会议室的门被推开，淮楚带着两个陌生人走进来。

　　“这两位是国安局网络安全处的专家。”淮楚简单介绍，“我接到消息就联系了他们。”

　　王泽猛地站起来：“淮楚！你这是什么意思？想让事情闹得人尽皆知吗？”

　　“王总，现在不是顾及面子的时候。”淮楚语气平静，“对方能绕过致远的三层防火墙，说明不是普通黑客。不及时处理，损失会更大。”

　　余廿惊讶地看着淮楚。国安局的专家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请动的，更何况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

　　“淮总怎么知道的？”他问。

　　淮楚看了他一眼：“我在你们系统里留了一个监控程序，没有恶意，只是预防这种情况。昨晚它发出了警报。”

　　王泽气得脸色发白：“你竟敢在我们的系统里……”

　　“现在讨论这个没有意义。”淮楚打断他，转向专家，“情况如何？”

　　年长的专家摇摇头：“很棘手。对方用的是一种新型勒索病毒，目前还没有破解方法。而且...”他压低声音，“我们在攻击痕迹中发现了‘黑蛇’的特征。”

　　会议室里懂行的人全都倒吸一口冷气。“黑蛇”是业内最臭名昭著的商业间谍组织，以手段狠辣、不留痕迹著称。

　　“看来有人不想让这个项目成功。”淮楚若有所思地说。

　　接下来的二十四小时如同噩梦。尽管专家们全力尝试，数据恢复依然毫无进展。更糟的是，部分用户数据被泄露的消息不胫而走，致远股价开始下跌。

　　第二天下午，王致远亲自从总部打来视频电话，面色阴沉：

　　“我给你们十二小时解决这个问题。否则，项目组全体负责人停职接受调查。”

　　视频切断后，王泽彻底慌了：“完了，这次真的完了……”

　　余廿默默整理着桌上的文件，突然说：“还有一个办法。”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我在项目初期做过一次完整备份，存储在一个离线服务器里。”余廿说，“虽然是一个月前的数据，但核心算法都在。我们可以用这个备份重建系统。”

　　王泽眼中重新燃起希望：“备份在哪里？”

　　余廿看了淮楚一眼：“在淮氏的数据中心。”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谁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把项目最核心的算法备份交给竞争对手，无异于自寻死路。

　　“你疯了？”王泽尖叫，“把核心数据交给淮氏？”

　　“这是唯一的选择。”余廿平静地说，“当时选择淮氏的数据中心，就是因为他们的安全等级最高。而且……”他顿了顿，“我相信淮总。”

　　最后五个字让淮楚浑身一震。他看向余廿，眼神复杂。

　　“我以淮氏的名誉担保，备份数据只会用于恢复系统，不会被复制或窃取。”淮楚郑重承诺。

　　王泽冷笑：“你的担保值几个钱？”

　　“那就签协议。”淮楚立刻说，“如果淮氏有任何不当使用数据的行为，愿意赔偿项目总投入的三倍，也就是……”他快速心算，“大约九亿。”

　　这个数字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余廿看着淮楚，轻声说：“你不必这样。”

　　淮楚笑了笑：“这是我自愿的。”

　　备份数据的恢复工作进行得出奇顺利。在淮氏技术团队的协助下，系统在 deadline 前两小时恢复正常。

　　然而，就在大家刚要松口气时，更大的危机爆发了。

　　一封匿名举报信突然出现在各大媒体和监管部门的邮箱里，指控余廿与淮楚合谋窃取致远商业机密，故意制造系统瘫痪以掩盖证据。随信附带的“证据”十分详尽，包括余廿与淮楚的多次会面记录，甚至还有一段经过剪辑的录音，听起来像是二人在密谋什么。

　　“这是诬陷！”余廿第一次在会议上失态，“我从来没有……”

　　他的话被破门而入的执法人员打断。

　　“余廿先生，我们接到举报，怀疑您涉嫌商业间谍罪和侵犯商业秘密罪。请跟我们回去协助调查。”

　　全场哗然。王泽面色惨白，连连后退，与余廿拉开距离。

　　余廿看着同事们怀疑的目光，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冷了下去。就在这时，淮楚站起身，挡在余廿和执法人员之间。

　　“我是淮楚，淮氏集团CEO。我证明余总监与此事无关，所有责任由我承担。”

　　执法人员皱眉：“淮先生，请您不要妨碍公务。”

　　“我不是妨碍公务，我是为我的员工担保。”淮楚面不改色地撒谎，“余廿先生上周已经与淮氏签署了雇佣合同，现在是淮氏的正式员工。如果他有问题，那也该是我这个CEO来负责。”

　　余廿震惊地看着淮楚。在商业间谍案的指控下为他人担保，这简直是在拿自己的整个职业生涯冒险。

　　“淮总，你……”

　　“闭嘴。”淮楚头也不回地低声呵斥，“现在我是你老板，听我的。”

　　他转向执法人员，语气从容：“如果需要配合调查，我可以跟你们走。但余总监今天必须留在这里完成项目演示，这关系到数千用户的利益。”

　　经过短暂交涉，执法人员最终只带走了淮楚。临走前，淮楚对余廿做了个口型：

　　“相信我。”

　　余廿站在原地，看着淮楚被带走的背影，感觉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紧紧攥住。

　　淮楚被带走调查的消息瞬间传遍业界。淮氏股价开盘即暴跌，董事会紧急召开会议，要求淮楚立即辞职撇清关系。

　　然而淮楚的选择让所有人大跌眼镜——他拒绝了辞职建议，并在个人社交媒体上发布声明：

　　「我以个人名誉和全部资产担保，余廿先生是完全清白的。所有指控均为诬陷，我将不惜一切代价证明这一点。即日起，我将暂停淮氏CEO职务，专注配合调查，直到真相大白。」

　　这条声明如同在业內投下一颗核弹。淮楚不仅赌上了自己的职业生涯，更押上了全部身家。

　　“他疯了吗？”赵明宇在电话里对余廿吼道，“为了你，他连祖传的家业都不要了！”

　　余廿握着手机，手指关节泛白：“他在哪里？”

　　“还能在哪里？在家接受调查，公司门口全是记者！老淮这次是真的完了，董事会那群老狐狸早就想把他踢出局，这次抓到把柄肯定不会放过他……”

　　余廿挂断电话，抓起车钥匙冲出办公室。

　　淮楚的公寓楼下果然围满了记者。余廿从地下车库直接上楼，敲响淮楚的家门。

　　开门的是淮楚的律师，见到余廿很是惊讶：“余总监？你怎么……”

　　“我要见淮楚。”

　　淮楚从里间走出来，他穿着家居服，神色疲惫但平静：“你不该来这里的。”

　　余廿走进公寓，关上门，直视淮楚的眼睛：“为什么这么做？”

　　淮楚笑了笑：“我说过，你值得最好的对待。”

　　“包括毁掉你自己？”

　　“如果这是保护你的代价，我愿意付。”

　　余廿再也控制不住情绪，一把抓住淮楚的衣领：“谁要你保护了？我余廿什么时候需要你来自作主张地当英雄了？”

　　淮楚任由他抓着，眼神温柔：“三年前你需要的时候，我没能保护你。这次，我不会再错过了。”

　　余廿的手缓缓松开，声音哽咽：“你这个疯子...”

　　“是啊，我疯了。”淮楚轻声说，“从你离开的那天起，我就疯了。”

　　这时，淮楚的手机响起。他接听后，脸色渐渐凝重。

　　“好的，我知道了。继续查，不惜一切代价。”

　　挂断电话，他对余廿说：“找到线索了。攻击致远系统的IP虽然伪装在海外，但实际源头在本地。而且，对方犯了一个错误——”

　　他打开电脑，调出一段监控录像：“他们在入侵时，使用了王泽的备用密钥。”

　　余廿瞪大眼睛：“王泽？怎么可能？”

　　“不是他本人，但密钥是从他那里泄露的。”淮楚眼神锐利，“我怀疑，是有人故意栽赃，一石二鸟。”

　　就在这时，门铃响起。律师透过猫眼看了看，面色紧张：

　　“淮总，是证监会和公安经侦支队的人。”

　　淮楚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服：“请他们进来。”

　　余廿抓住他的手臂：“淮楚……”

　　“别担心。”淮楚拍拍他的手，“记住，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承认任何事。所有责任推给我，明白吗？”

　　门打开，执法人员严肃地走进来。为首的人出示了逮捕令：

　　“淮楚先生，我们掌握新的证据，怀疑您涉嫌操纵证券市场和多起商业欺诈。请跟我们走一趟。”

　　余廿想要上前，被淮楚用眼神制止。

　　“给我三天时间。”淮楚对执法人员说，“三天后，我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交代。”

　　“淮先生，这不是在讨价还价...”

　　“就三天。”淮楚坚持，“如果到时候我不能证明自己的清白，我认罪。”

　　经过短暂对峙，执法人员最终同意了他的请求。

　　门关上后，淮楚立刻开始收拾东西：“我得走了。”

　　“你要去哪里？”余廿急切地问。

　　“找出真相。”淮楚穿上外套，深深看了余廿一眼，“如果三天后我没回来，记住，这一切都是我自愿的，与你无关。”

　　余廿看着他决绝的背影，终于明白——这个曾经傲慢自私的男人，真的愿意为他付出一切。

　　在淮楚即将踏出门口的瞬间，余廿冲上前从背后抱住他。

　　“淮楚，你给我听着，”他的声音因情绪激动而颤抖，“你要是敢有事，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淮楚的身体僵住了。片刻后，他轻轻握住余廿的手：

　　“好，我答应你。”

　　然后，他头也不回地走进了电梯。

　　余廿站在空荡荡的公寓里，第一次意识到——他可能又要失去淮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