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元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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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只是语文好一点，要不是最近明令不许分设重点班，只保留一个两个实验班，火箭班，你以为你能进5班？”何春落厨房里收拾碗筷边说，“进去了就好好学，不然被踢出来丢脸的是你。”
“知道了我的妈。”于昧文把最后一个汤圆塞进嘴里含含糊糊的说：“这个牌子的汤圆下次别买了，太腻了。”
“就你事多，一年才吃几次你还多嘴。”何春落拢了拢衣服说：“去吧，你爸和陈叔还在楼下等着你，你爸一会还要去赶飞机。”
于昧文捞起书包往外冲，出门的瞬间被冷气扑了个结实。
何春落在门口撕下日历，攥着纸，看向门口。“刚过元宵就出国，家里就留我一个人。”她一个人定定的站着，轻声抱怨着。
渝门小区的松树上铺着薄雪，缀着红灯笼。门口的横幅经一-夜风吹已经垮了，像月预示开学的痛苦。阳台空调外机上的水经一-夜寒风已经被冻住，像紫罗兰上垂着泪他把围巾往上捂住口鼻，邻居刚上小学的小弟弟吱咯吱咯的踩过薄雪，还不忘祝他开学快乐。
他掏口袋掏半天，才掏出前两天表妹给他的奶糖片，算作给小屁孩的回礼。
上了车，于承律坐在后座，说“大冬天就给人家吃薄荷糖？”
于昧文抓开一颗薄荷糖扔进嘴里，“没有，给他的是奶糖，薄荷糖是留给我自己的。”说着抓起一个伸到他爹面前问他要不要。
“不要，没你身体好。待会下车有你受的。”于承律看着陈方舟打方向盘，一边提醒他注意路。
于昧文其实没什么话和他爹讲，于承律上班忙，除钱以外关心于昧文不多，父子俩也没什么共同话题。
于承律叮嘱了他几句学习上的事，于昧文都应下了。
到了新班级几乎张张桌子上都堆了作业，大家三五一群的抄作业或聊天。还有的奔走其间收作业。
一个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的男孩子回头注意到了他，问：“同学，是新来的吧？叫什么名字？”
于昧文嚼了几颗薄荷糖，从下车到现在确实不好受。他拧着眉毛，又觉得这样不大礼貌，便松了松：“于昧文。”
这话一出，周围的人看了过来。毕竟他去年打架的视频，从高一到高三，没看过的，至少也听过。
“噢……哦，你坐那。”男生指着最后一排，那只有一张桌子，上面很干净。“你桌子有人去搬了，那是你同桌的位置，他好像还没有来。”
“嗯，谢谢”于昧文扯了一下书包带子问，：“你叫什么名字？”
“崔懿，王懿荣的懿，是这个班的班长，你有什么事都可以来找我。”
“好，新年快乐，班长。”于昧文对他弯了弯眼睛。
“你也是。”崔懿也友好的朝他笑了笑，心里觉得这个人和在网上看到的不一样。
“我先过去了。” 于昧文往后走。
走到后面，就看见了熟人，“呀？！萧景鸿你也坐最后一排，我还以为你没来呢。我现在想换座位，还来得及吗？”于昧文声音不大，语气激动但不浮夸的搭着萧景鸿的肩膀。
“来不及了”萧景鸿指一指旁边的座位，“有人。”闻到他说话间清凉的薄荷味，萧景鸿觉得有点上头，略带嫌弃的向后靠了靠。
“谁啊？”于昧文察觉到他的小动作，“哇靠，你还嫌弃我！”
“林依月。”萧景鸿刚答完就听见有人喊他，自动忽略于昧文的后半句话，拍开他拉着自己领口的手。他往讲台上看，就看见崔懿正往这边走过来。“陆元初还没来，你可以代他收一下数学作业吗？不然来不及了。”
“谁啊？”于昧文把书包放到萧景鸿桌子上。
“好，马上就来”萧景鸿一边应那头，一边答这头，“你同桌，也是数学课代表。”他站起来对于昧文说，“待会你桌子搬来了，把你书包拿走。”
“知道。”于昧文随意答道，很不客气地扒开他坐下，以一副要赖在他座位上的样子说，“我还能赖在这不成？”
萧景鸿抿着嘴看了看他，最后还是没说什么走了。
后面传来让一让和桌椅磕磕碰碰的声音，于昧文猜测是桌子搬来了，果然，他一回头就看见一群人搬着桌子来了，他赶快起身，打了个招呼，自己搬桌子。
放好桌子刚坐下，旁边就来了个穿杏色短羽绒服，黑裤子，架着一副烟灰色眼镜的人。走过来时，两个人对视了一眼。来的人就很克制的收回了目光。
来人刚走到桌位上放下书包。崔懿就过来了。“陆元初，新年好。”崔懿先打了个招呼，接着说，“你怎么来这么晚？萧景鸿在帮你收作业。”
陆元初站了起来说：“没什么，路上耽误了一下。他现在在哪？我现在就去收。”
于昧文觉得他看起来恹恹的，耳朵和鼻尖都冻得通红，像是在风里站了很久，可能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但其实真的没什么，陆元初刚进校门时，遇到了年级主任，拉着他一通嘘寒问暖，他本来走路走热了些。在风里站了十几分钟，冻蒙了，来的时候又被大风吹麻了。
于昧文坐在这百无聊赖，看了看陆元初的书包，白色的，除了品牌logo没别的图案。洗的很干净，什么挂坠也没有。不像他自己的黑书包不仅挂了各色动漫周边，还有个小架子鼓模型。
没过一会萧景鸿和陆元初一起过来了，萧景鸿把作业放在陆元初桌子，陆元初刚道谢就走了。陆元初看着作业出神思，考到底要不要记没写作业的人的名字。
于昧文看他颇为苦恼的样子，以为他正因一个人搬不完而苦恼。忘了自己身上还有一个校霸标签的于昧文，决定展现一下自己的圣父光环。“你搬不完吧，我帮你分担一点？”
陆元初思绪回笼，看不看觉得自己确实搬不完，但他宁愿分两次搬，也不想麻烦别人。最后决定也不记什么名字了，一边搬了一半，一边说：“不用了，谢谢。”
于昧文不客气的挪来另一半，“这点小事，帮个忙不会怎么样的。”他搬起来说，“走吧，老师办公室在哪里？”
陆元初也不好说什么，往教室门口走。于昧文跟在他后面，几步并到他旁边。
走廊里安静，只有两人的脚步声。于昧文侧过头，目光落在陆元初依旧没什么表情的侧脸和微红的耳朵上。他猜不到对方是冻着了还是为别的事烦心，年级主任的关怀或者记不记名字的纠结，这些念头在于昧文简单的思维里压根没出现过。他只是觉得，这个新同桌看起来……不太好接近，此刻却又莫名有种易碎感，让他心里那点不合时宜的“圣父心”又开始冒头。
他清了清嗓子，决定打破沉默，声音比平时闲聊时放缓了些，带着点试探的暖意：“那个……你叫陆元初，对吧？刚开学，你是不是不太习惯？”
陆元初目视前方，只是极轻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这反应在于昧文意料之中，他并不气馁，继续用自己那种有点莽撞的真诚说道：“我看你好像没什么精神。要是有啥事……嗯，虽然咱俩刚认识，但你要是想找人说说，我嘴还挺严的。”他顿了顿，似乎觉得这话有点过于熟络，又找补了一句，“当然，不想说也没事！我就随便问问。”
陆元初脚步未停，却微微偏头看了他一眼。那眼神里没有不耐烦，更多的是一种……审视，似乎在判断他这番话的用意。过了几秒，就在于昧文以为他不会回应时，他听到一句很轻的话：“没事，谢谢。”
这声“谢谢”比刚才的“嗯”多了点温度。于昧文像是受到了鼓励，话匣子稍微打开了些：“哎，其实我也觉得开学挺没劲的，假期还没过够呢。你寒假干嘛了？有没有什么好玩的事？”他试图用一个更轻松的话题，将对方从那种低落的情绪里带出来。
陆元初依旧沉默着，但于昧文敏锐地感觉到，身边那种紧绷的气氛似乎缓和了一点点。他没有再急于结束对话，也没有加快脚步。
于昧文便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声音不高，像是朋友间的闲聊：“我假期光在家打游戏了，被我妈念叨得不轻。你说这开学考怎么安排得这么早，一点缓冲都没有……”他絮絮叨叨地说着些没什么营养的抱怨和见闻，并不真的期待对方回答，只是用一种声音的陪伴，填满了这段从教室到办公室的短短路程。
陆元初大部分时间只是安静地听着，偶尔在于昧文问到一个特别具体的问题时，会极简地回应一两个字。但于昧文发现，他原本微微蹙着的眉头，不知何时已经舒展开了。
走到办公室门口，陆元初停下脚步，“到了。”他说，然后看向于昧文，声音比之前清晰也温和了不少，“谢谢你了。”
于昧文咧嘴一笑，带着点少年人特有的爽朗：“客气啥，同桌嘛！”
还没进办公室，就听见于昧文之前的班主任和一个男人正在谈论于昧文。
陆元初抱着作业本走在前面，于昧文跟在他身后半步。刚靠近办公室虚掩的门，里面清晰的谈话声就让于昧文的脚步猛地一顿。
一个温婉的女声带着笑意说道：“张老师，您也别太担心。其实于昧文这孩子，真没那么顽劣。我上学期末查过他各科作业，内容基本都会写，也很少逃学旷课。除了爱打架这点，本质上是个挺开朗的调皮男孩，班上同学私下里还挺服他。”
于昧文听得眉头一挑，下意识地瞥了一眼身旁的陆元初。陆元初显然也听到了，他抱着作业本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下，脚步停住，似乎在犹豫是该立刻进去，还是等里面的谈话结束。他微微侧过头，视线与于昧文撞个正着，又迅速移开，耳根似乎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像是无意中窥见了别人的秘密而感到窘迫。
这时，一个略显严肃的男声接话了，语气带着点无奈的感慨：“哎，李老师，我就怕他这打架的毛病。不过说来也怪，这小子倒是挺讨语文组那些老师喜欢的，都说他作文写得出人意料，很有灵气，上次期末考那篇《论侠》，文笔老辣，观点新颖，把年级主任都惊动了……”
门外的于昧文此刻感觉脸颊有点发烫。被老师当面议论，尤其是还被陆元初听个正着，这感觉实在微妙。他忍不住用空着的那只手摸了摸鼻子，视线飘向走廊天花板，心里嘀咕：这新班主任调查得还挺仔细。
“吱呀——”
就在张老师话还没说完时，陆元初似乎下定了决心，伸手轻轻推开了门。报告声不大，却清晰地打断了室内的谈话。
办公室里的两位老师同时转过头来。女老师一眼就认出了陆元初身后的于昧文，脸上闪过一丝了然而善意的微笑。张老师则迅速收敛了谈论学生时的那种随意，恢复了师长的沉稳，朝他们点点头：“进来吧。数学老师还没来，你放他桌子上吧。这次就你交的最晚。”
陆元初低着头，快步走到数学老师办公桌前，将作业本轻轻放下说：“路上有事耽误了。”于昧文跟在他身后，也把自己那摞作业放下，动作略显僵硬。
张老师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扫过，最后落在陆元初身上，用平常的语气问道：“作业都收齐了吗？” 他似乎想用这个常规问题来冲淡刚才被打断的那一丝尴尬。
“嗯…齐了。”陆元初有些不敢直视老师。
“走吧，叫几个男生去实验楼搬下书。”张老师扶了下眼镜。
交完作业，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办公室。门在身后合上，隔绝了室内的暖意与谈话声。于昧文仿佛瞬间卸下了刚才在老师面前的些许拘谨，又恢复了那副生机勃勃的模样。他快走两步，与陆元初并肩，目光很自然地落在他空荡荡的脖颈上。
“这么冷的天，不戴围巾吗？”于昧文的语气里带着纯粹的关心，而非质问。
陆元初下意识地把手往外套口袋深处揣了揣，低声答：“不戴，不习惯。”这倒不假，他其实很怕冷，初中时戴过几次，可投向他的目光反而比平时多了几倍。他不喜欢被注视，那会让他浑身不自在。
“可以买个薄一点的，那种羊绒的，又轻又暖。”于昧文侧过头，视线扫过他被风吹得微红的鼻尖，“再不济戴个口罩也行，冬天风又凉又干，挺容易发炎的。”
“嗯。”陆元初应着。他一直不擅长接话，因此也没人会找他聊天，于昧文是第一个。对于昧文这种锲而不舍地找话题聊天的行为，他感到些许无措，但奇异的是，并不觉得讨厌。
他下意识地转头看向楼外。不知何时，云层已散，冬日的阳光虽不炽烈，却足够明亮，洒在覆着残雪的花坛上。积雪渐融，让常绿的灌木显得更加苍翠，连树下枯草的焦黄也少了几分萧瑟。身旁的人依旧在断断续续地说着些无关紧要的话，每一个字都清晰地落进他耳中。
陆元初望着那片暖阳，蓦地觉得心口有一处也跟着软了一下。他忽然就打消了之前想要找个借口再单独坐的念头，甚至由衷地觉得，有这样一个同桌……似乎也不错。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元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