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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山海寻魂·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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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山的路比上山时更显凶险,融化的积雪在山路间汇成细流,冻结成一层薄冰,稍不留意便会打滑。谢知凛将玉盒贴身藏好,一手护着怀中的青铜碎片,一手紧紧牵着阮竹清,每一步都走得格外沉稳。阮竹清裹着那件带着他体温的狐裘,目光落在两人相握的手上,脸颊虽被寒风冻得泛红,眼底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
两人行至山脚下的村落时,已是第三日傍晚。村民们见他们平安归来,都露出了惊喜的神情,连忙将他们迎进屋内,端上热乎的奶茶和烤得喷香的肉干。谢知凛向村民们道了谢,又将随身携带的一些银两赠予他们,以报答之前的相助之恩。村民们推辞不过,只好收下,又热情地留他们住了一晚。
次日清晨,两人辞别村民,朝着江南方向出发。相较于昆仑雪山的严寒,江南的气候温润宜人,刚踏入江南地界,便见青石板路两旁杨柳依依,潺潺流水绕着白墙黛瓦,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与雪山的凛冽截然不同。阮竹清掀开马车的帘子,看着窗外的景致,眼中满是好奇:“谢公子,这便是江南吗?果然如传闻中那般好看。”
谢知凛坐在她身旁,看着她雀跃的模样,眼底泛起一丝柔和:“嗯,江南自古便是钟灵毓秀之地,墨家便隐居在苏州城外的墨山之中。墨家世代钻研铸器之术,尤其擅长铸魂之法,想必能为修复青铜铃铛提供线索。”
马车行至苏州城外,两人弃车步行,沿着山间的小径向着墨山深处走去。墨山植被茂密,山路两旁长满了奇花异草,偶尔还能听到清脆的鸟鸣。走了约莫两个时辰,前方出现了一座古朴的宅院,宅院的大门上刻着复杂的墨家符文,门前的石台上摆放着两尊青铜铸像,气势恢宏。
谢知凛走上前,轻轻叩了叩门环。片刻后,大门缓缓打开,一位身着青色布衣、面容清瘦的老者走了出来,目光审视着两人:“二位何人?来我墨家有何要事?”
“晚辈谢知凛,身旁这位是阮竹清姑娘。” 谢知凛对着老者拱手行礼,“晚辈此番前来,是为了探寻铸魂之术,修复一件关乎故人魂魄的青铜器物,还望墨老能出手相助。” 说着,他从怀中取出那包裹着青铜碎片的锦布,轻轻打开,露出里面泛着温润光泽的碎片。
老者目光落在青铜碎片上,瞳孔微微一缩,伸手接过碎片,指尖拂过上面的符文,神色变得凝重起来:“这符文乃是上古铸魂之纹,看这碎片的形制,应当是一枚青铜铃铛的残片。此等器物,若是魂魄受损,想要修复,不仅需要精湛的铸魂之术,还需借助凝魄珠的力量,方能让魂魄稳固。”
“晚辈知晓凝魄珠的重要性,只是目前尚未找到凝魄珠的踪迹。” 谢知凛连忙说道,“还请墨老告知铸魂之术的关键,晚辈也好提前做好准备,待找到凝魄珠后,便能着手修复青铜铃铛。”
老者沉吟片刻,将青铜碎片还给谢知凛,说道:“也罢,你与这位故人的情谊,能让你历经艰险前往昆仑寻得聚魂草,这份心意着实难得。我墨家虽隐居世外,但也并非见死不救。铸魂之术的关键,在于以自身灵力为引,结合聚魂草的灵气,将魂魄牵引至器物之中,再以凝魄珠稳固。只是这过程极为凶险,稍有不慎,不仅无法修复器物,施法者自身的灵力也会受损。”
说着,老者领着两人走进宅院,来到一间摆满铸器工具的房间。房间中央的石台上,摆放着一尊尚未完成的青铜鼎,鼎身上刻着与青铜碎片相似的符文。“你且看这鼎上的符文,与你青铜碎片上的符文同出一脉。想要掌握铸魂之术,需先熟悉这些符文的力量,将自身灵力与符文相融。” 老者说着,从书架上取出一本泛黄的古籍,递给谢知凛,“这是我墨家世代相传的铸魂要诀,你可拿去研习。只是墨家有个规矩,想要借阅古籍,需为墨家完成一件事。”
“不知墨老需要晚辈做些什么?” 谢知凛接过古籍,郑重地问道。
“近日墨山脚下的村落中,频频出现怪事,村民们夜里时常听到诡异的哭声,还会有人在睡梦中被魇住,醒来后浑身无力。我派人去探查过,发现是山中一座废弃的古宅中,盘踞着一只积怨已久的厉鬼,那厉鬼以村民的精气为食,若不尽快除之,恐会酿成大祸。” 老者说道,“我墨家弟子擅长铸器,却不擅驱鬼之术,你既身怀武艺,又与魂魄之事相关,想必能解决此事。”
谢知凛闻言,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墨老放心,晚辈定会将那厉鬼除去,为村民们解除祸患。”
当日傍晚,谢知凛与阮竹清便跟着墨家弟子来到了墨山脚下的村落。此时天色已暗,村落中一片寂静,家家户户都紧闭着门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息。墨家弟子指着村东头的一座破败宅院,轻声说道:“谢公子,那便是废弃的古宅,厉鬼就盘踞在里面。”
谢知凛点了点头,从腰间拔出佩剑,对着阮竹清说道:“竹清姑娘,你在此处等候,我去去就回。”
“不行,谢公子,我要跟你一起去。” 阮竹清连忙拉住他的衣袖,“我虽不擅驱鬼,但我懂些医术,若是你遇到危险,我还能为你疗伤。而且我之前在山里也见过一些精怪,并非毫无应对之力。”
看着阮竹清坚定的眼神,谢知凛终究没有拒绝,点了点头:“好,那你跟在我身后,切记不可擅自行动。”
两人小心翼翼地走进古宅。古宅院内杂草丛生,残破的门窗在风中摇曳,发出 “吱呀” 的声响,格外渗人。刚走到正屋门口,便听到屋内传来一阵凄厉的哭声,哭声中满是怨恨与不甘。谢知凛握紧佩剑,推开门走了进去。
屋内一片漆黑,弥漫着一股腐朽的气息。谢知凛点亮手中的火把,只见屋内的桌椅早已破败不堪,墙角处堆着一些废弃的杂物。哭声从内屋传来,两人顺着哭声走去,只见内屋的床榻上,坐着一个身着白衣的女子,女子长发散乱,面容苍白,双眼空洞,正是那只厉鬼。
“你为何在此残害村民?” 谢知凛举起佩剑,对着厉鬼沉声问道。
厉鬼缓缓转过头,目光落在谢知凛身上,眼中闪过一丝恨意:“我本是这村落中的女子,生前与一位书生相恋,却被村里的恶霸强行霸占。书生为了救我,被恶霸活活打死,我也不堪受辱,自缢身亡。死后怨气难消,便在此处徘徊,那些村民当初眼睁睁看着我被欺负,却无人出手相助,我为何不能报复他们?”
谢知凛闻言,心中泛起一丝恻隐:“冤冤相报何时了?你残害无辜村民,只会让自己的怨气越来越重,最终魂飞魄散。你若肯放下怨恨,我便为你超度,让你与你的心上人早日投胎转世,免受这世间的苦难。”
“放下怨恨?” 厉鬼冷笑一声,“他死得那么惨,我怎能放下怨恨?今日你们既然来了,便别想活着离开!” 说着,厉鬼化作一道白影,朝着两人扑了过来。
谢知凛见状,连忙将阮竹清护在身后,挥剑朝着厉鬼砍去。佩剑上附着着他的灵力,与厉鬼的怨气相撞,发出 “砰” 的一声巨响。厉鬼被剑气击退,眼中的恨意更浓,又再次扑了上来。
两人在屋内缠斗了许久,谢知凛虽然武艺精湛,但厉鬼怨气深重,一时之间竟难以将其制服。阮竹清看着谢知凛渐渐有些吃力,心中一动,从怀中取出一枚阮长风赠予的驱邪符咒,趁着厉鬼不备,将符咒贴在了厉鬼的身上。
符咒贴上的瞬间,厉鬼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体开始燃烧起来,怨气也在逐渐消散。她看着谢知凛,眼中的恨意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释然:“多谢你…… 若有来生,我与他…… 再也不要生在这乱世之中……” 话音落下,厉鬼的身影化作一缕青烟,消散在空气中。
屋内的怨气散去,压抑的气息也随之消失。谢知凛收起佩剑,看着厉鬼消散的方向,轻轻叹了口气。阮竹清走到他身边,递给他一块手帕:“谢公子,你没事吧?刚才真是太危险了。”
谢知凛接过手帕,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摇了摇头:“我没事,幸好有你相助。如今厉鬼已除,村民们也能安心生活了。”
两人走出古宅,将厉鬼已除的消息告知了墨家弟子和村民们。村民们得知后,都欣喜若狂,纷纷对着两人道谢。谢知凛和阮竹清在村落中歇息了一晚,次日清晨,便返回了墨山墨家。
老者得知厉鬼已除,对两人赞不绝口:“谢公子与竹清姑娘果然本领不凡。如今你已完成墨家的要求,这铸魂要诀你便拿去研习吧。只是关于凝魄珠,我倒是听闻过一些传闻。”
谢知凛闻言,连忙问道:“不知墨老知晓凝魄珠的踪迹?”
“相传凝魄珠乃是上古神物,能凝聚魂魄,稳固灵体,最初藏在西域的楼兰古国遗址之中。只是楼兰古国早已湮灭在黄沙之下,遗址又被风沙掩盖,想要找到凝魄珠,极为困难。而且近年来,不少江湖势力也听闻了凝魄珠的传闻,纷纷前往西域探寻,恐怕早已有人盯上了凝魄珠。” 老者说道,“你若要前往西域,务必多加小心。”
谢知凛心中一沉,却并未退缩。他对着老者深深一揖:“多谢墨老告知,无论前路多么艰险,我都要找到凝魄珠,救回丞安。”
阮竹清站在一旁,看着谢知凛坚定的神情,心中默默做出了决定。她知道,接下来前往西域的路,或许会比昆仑雪山、江南古宅更加凶险,但她绝不会就此退缩,她要陪着谢知凛,一起找到凝魄珠,见证丞安归来的那一刻。
老者看着两人,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又从怀中取出一枚青铜令牌,递给谢知凛:“这是墨家的令牌,西域有不少墨家的分舵,你拿着这枚令牌,若遇到困难,可前往分舵求助,他们定会为你提供帮助。”
谢知凛接过令牌,郑重地贴身收好,又与阮竹清一起向老者道谢。两人在墨家停留了三日,谢知凛每日都在研习铸魂要诀,熟悉上古铸魂符文,阮竹清则在一旁为他研磨墨汁,偶尔也会向墨家弟子请教一些铸器的基本知识,两人默契十足。
三日后,两人辞别老者,踏上了前往西域的行程。马车缓缓驶离墨山,阮竹清掀开帘子,回头望了一眼那座古朴的宅院,又看向身旁正在研读铸魂要诀的谢知凛,轻声说道:“谢公子,西域黄沙漫天,路途遥远,我们一定要平安找到凝魄珠。”
谢知凛抬起头,看着她眼中的担忧,眼底泛起一丝暖意,轻轻点了点头:“放心吧,有你在身边,我们一定会找到凝魄珠的。丞安还在等我们,我们不能让他失望。”
马车一路向西,穿过江南的烟雨,越过中原的平原,朝着黄沙漫天的西域驶去。前路漫漫,危机四伏,但谢知凛怀中的青铜碎片,正散发着温润的光泽,如同丞安的期盼,指引着他们前行的方向。而阮竹清手中的药篮,装满了疗伤治病的草药,也装满了她对谢知凛的牵挂。两人相互扶持,带着希望与坚定,向着西域的黄沙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