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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成为同桌 ...

  •   阳光依旧凶猛的秋日清晨。
      闹钟第三次响起,像一记重锤砸碎了最后的梦境。她猛地从床上弹起,抓过手机一看,瞬间倒吸一口凉气——天啊!要迟到了!
      接下来的二十分钟,是一场与时间的高速赛跑。
      房间里像被龙卷风袭击过,被子胡乱堆着,睡衣被甩到椅背上,她单脚跳着穿袜子,嘴里还叼着一片没来得及涂果酱的面包。冲进洗手间,胡乱地用冷水拍了拍脸,水珠顺着她因为着急而泛红的脸颊滑落。
      她抓起梳子,三下两下将那头睡得有些乱翘的头发束成一个勉强的马尾,几缕不听话的发丝立刻挣脱出来,俏皮地贴在颈边。
      也顾不得什么“秋老虎”的余威了,她抓起椅子上那件略显厚重的秋季校服外套,一边跑一边将手臂往袖子里塞。清晨的阳光早已失去了温柔,带着夏末的执拗,明晃晃地照下来,没跑出几步,背上就沁出了一层薄汗,黏腻的感觉让她更加焦躁。
      “快点,再快点!”她心里默念着,书包在背后“砰砰”地拍打,像个不安分的鼓。街道两旁的梧桐树叶子边缘才刚刚泛黄,丝毫没能带来预想中的凉爽。
      终于,学校那扇威严的电动大门出现在视野里,正在缓缓地、无情地关闭,像电影里的慢镜头,每一秒都敲在她的心尖上。隔着最后那道越来越窄的门缝,她看到了保安叔叔那张熟悉而又严肃的脸。
      “等等!叔叔等等我!”她几乎是尖叫着,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冲刺,像一颗出膛的炮弹。
      就在她的身体即将与冰冷的铁门来一次亲密接触的前零点零一秒,一只结实的手臂横亘过来,稳稳地拦在了她面前。是保安叔叔。
      他皱着眉头,上下打量着这个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气喘吁吁、满脸通红的女孩。她的马尾散了小半,校服外套一边领子还窝在里面,胸口剧烈地起伏着,那双因为奔跑和急切而显得格外明亮的眼睛,正用一种混合了哀求、抱歉和“求求你了”的眼神望着他。
      “哪个班的?”保安叔叔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高……高一(三)班!”她上气不接下气地回答,双手合十,做出一个拜托的手势,“对不起叔叔!就这一次!我保证!”
      保安叔叔看着她这副狼狈又真诚的冒失鬼模样,严肃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松动,他无奈地摇了摇头,侧身让开一条缝,像开启了一条特赦的通道。
      “下次早点!快进去吧!”
      “谢谢叔叔!您最好啦!”话音未落,她已经像一阵风似的刮进了校园,只留下一个奔跑的背影和一句飘在空中的感谢。保安看着她的背影,最终还是忍不住,嘴角露出了一丝拿她没办法的笑意。
      课上,老师们刚开始做着自我介绍,便匆匆开始上课了。禾悠从桌上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课本,认真的听讲。
      砰——
      教室门被猛地推开,发出一声不算轻的闷响,瞬间切断了老师平稳的讲课声。
      全班同学的目光,像被统一指挥的探照灯,“唰”地一下,全部聚焦在门口那个突然闯入的身影上。
      她正以一个极其狼狈的姿势定格在那里——一只手还死死抓着门把手,另一只手抱着的东西没来得及整理、显得有些鼓鼓囊囊的书包。
      因为剧烈的奔跑,她整个人都在不受控制地微微喘息,胸口起伏不定,脸颊绯红,像熟透的苹果。那束原本就勉强的马尾此刻已经完全松散,黑色的发丝被汗水黏在额角和颈边,看起来凌乱又带着点莫名的生动。
      最要命的是,她那件秋季校服外套的拉链只胡乱拉上了一半,里边的衬衫领子一边还顽皮地翘着,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我快迟到了拼了命跑来的”气息。
      讲台上,数学老师扶了扶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平静地扫过来,看不出喜怒,却自带一种让人心虚的压迫感。他手里捏着的粉笔还停在半空,黑板上复杂的公式写到了一半。
      教室里安静得能听到窗外梧桐树上最后的蝉鸣。
      微瑾的心脏在胸腔里“咚咚”地狂跳,几乎要蹦出来。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几十双眼睛盯着自己的灼热感,耳根迅速烧了起来。她赶紧松开抓着门把的手,局促地站直身体,手指下意识地绞紧了书包带子,垂下眼睛,声音带着奔跑后的微喘和十足的歉意:
      “报告老师,对不起……我迟到了。”
      老师开口问了一句:“你叫什么名字”
      微瑾颤颤巍巍道:“老师…我叫…微瑾……”
      “嗯知道了”
      然后他便用那支白色的粉笔,轻轻点了点黑板的方向,那意思很明显——我的课,讲到重点了。
      这短暂的沉默,比直接的批评更让她如坐针毡。
      就在这时,坐在前排的谢静,用口型无声地提示:“快回座位……”
      她如蒙大赦,立刻心领神会,赶紧低下头,像一只试图降低存在感的、慌张的小猫,踮起脚尖,用最快的速度穿越一排排座位。
      她能感觉到所有目光依然跟随着她,每一步都像走在滚烫的针尖上。
      终于挪到了自己的座位,她几乎是把自己“扔”进了椅子,手忙脚乱地把书包塞进书桌膛,发出的窸窣声响在安静的教室里显得格外清晰。
      微瑾只能尴尬的笑笑。
      直到讲台上,老师那平稳无波的讲课声再次响起,如同潮水继续流淌,教室里的空气才重新开始流动。
      她偷偷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才敢悄悄抬起眼。同桌递过来一个“你完蛋了”又带着点好笑的眼神,她回以一个苦兮兮的皱脸,然后赶紧拿出课本和笔,试图迅速融入课堂,但狂跳的心,要好一会儿才能真正平静下来。
      但是没过多久,早上的阳光被窗格切割成慵懒的方块,暖烘烘地照在她的后背上。数学老师平稳而略带催眠的声音,与窗外遥远模糊的蝉鸣交织在一起,成了最有效的白噪音。
      她的座位是教室里的“风水宝地”——窗户旁,最后一排。既享有清新的空气和广阔的视野,又自带一种天然的隐蔽性。
      起初,她还强撑着精神,手里的笔试图跟上黑板上那些蜿蜒的函数曲线。但笔尖的移动越来越慢,越来越飘忽。眼皮开始变得沉重,像挂了两颗小小的铅坠,一下、一下地往下耷拉。黑板上的“π”和“sin”渐渐模糊、交融,化成一片混沌的白色光晕。
      她的头不知不觉地微微低下,额头几乎要触碰到摊开的练习册,握着笔的手终于彻底松开,指尖无意识地蜷缩着,呼吸变得轻缓而绵长。她完全沉浸在了由阳光和睡意编织成的温柔茧房里。
      然而,讲台上的数学老师,声音毫无征兆地停顿了。
      那突如其来的寂静,比一声惊雷更能惊醒梦中人。
      她猛地一颤,从混沌的边缘被强行拽回,下意识地抬起头,眼神里还带着初醒时的茫然与雾气。
      就在她抬眼的瞬间,直直地撞上了数学老师镜片后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老师的目光穿越了整个教室,精准地锁定在她身上,仿佛早已洞悉一切。
      他没有发怒,也没有提高音量,只是用那特有的、没有太多情绪起伏的声线,清晰地说道:
      “微瑾,后面站着听,醒醒神。”
      一瞬间,所有的睡意被彻底惊飞,取而代之的是从心底涌上的窘迫和热气,“腾”地一下冲上了脸颊和耳根。她能感觉到前排有几个同学好奇地、或带着些许同情的目光扫了过来。
      教室里只剩下粉笔划过黑板的细微声响。
      她没有辩解,也不敢有丝毫迟疑。抿了抿唇,她默默地站起身,木质椅腿与地面摩擦发出轻微的“刺啦”声,在这过分安静的教室里显得格外突兀。她低着头,快步走到教室后方紧贴着墙壁的空地处站定。
      冰凉的墙壁透过薄薄的校服衬衫传来一丝清醒的触感。她双手背在身后,紧紧贴着墙壁,指甲无意识地抠着粗糙的墙皮。
      脸上的热度久久不退,她只能死死地盯着黑板,假装全神贯注地听讲,仿佛这样就能抵消掉刚才那片刻的松懈和此刻全部的尴尬。午后的阳光依旧慷慨地洒在她原先的座位上,此刻却空无一人。
      下课后,数学老师周老师拿着教案,直径走进了高一年级教师办公室。午后的阳光斜照进来,空气里弥漫着粉笔灰和茶水混合的独特气息。
      他径直走向班主任史老师的工位。史老师正在批改作文,红笔在纸页上沙沙作响。
      “史老师,”周老师把茶杯放在旁边的空位上,语气里带着一丝见怪不怪的无奈,嘴角却似乎有点若有若无的笑意,“我得跟你反映一下你们班那个微瑾的情况。”
      史老师抬起头,推了推眼镜,露出询问的表情:“微瑾?她怎么了?” 语气里带着一些疑问。
      “今天上午我的课,”周老师不紧不慢地叙述,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她迟到了大概五分钟,风风火火地冲进来,头发都跑乱了,喘得上气不接下气。这还没完,”
      他顿了顿,拿起茶杯吹了吹气,喝了一口,继续道:“估计是跑得太累,加上我这数学课确实有点催眠,她坐到座位上没十分钟,就在那窗户边上,最后一排,光明正大地‘点头’了。阳光正好晒着她,睡得还挺香。”
      史老师叹了口气,放下红笔,揉了揉眉心:“这孩子……早上起不来,晚上倒是精神得很,不知道晚上在干什么,弄到挺晚。”
      周老师点点头:“我让她到后面站了一会儿醒神。孩子倒是不顶嘴,让站就站,态度是好的,就是这迷迷糊糊的劲儿啊……” 他像是想起了微瑾站着时那强撑着眼皮却又忍不住眼神发直的模样,摇了摇头,“本质是个好孩子,就是这心思好像没完全放在学习上,生活习惯也得抓一抓。”
      “我明白,周老师,谢谢您提醒。”史老师真诚地说,“下节课是我的课我去看看,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又迟到又睡觉,影响确实不好。”
      “嗯,你多费心。”周老师拿起茶杯,结束了这次简短的交流,“孩子不坏,就是得敲打敲打。”
      周老师转身走向自己的工位,史老师则拿起笔,在便利贴上写下了“微瑾”两个字,在后面画上了一个重点号。办公室里恢复了安静,只有书页翻动和键盘敲击的声音,但关于那个总是冒失又困倦的少女的谈话,仿佛还在空气里留下了一丝微澜。
      上课铃响了,史老师夹着课本走进教室时,午后的阳光正暖融融地洒在靠窗的最后一排。他的目光习惯性地扫过那个角落,随即定住了——那个名叫微瑾的女生,果然又趴在了桌子上。
      她整个人几乎都埋在了臂弯里,只露出一个毛茸茸的后脑勺,阳光勾勒着她放松的肩线,睡得正沉。
      一股无奈又有些火大的情绪瞬间涌了上来。他几步走到讲台,将课本不轻不重地往桌上一放。“啪”的一声脆响,惊得几个也有些昏昏欲睡的同学猛地坐直了身体。
      “微瑾!”史老师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愠怒,穿透了整个教室。
      微瑾一个激灵,猛地抬起头,眼神里全是初醒的茫然和惊吓,脸颊上还带着趴睡压出的红痕,几根发丝黏在嘴角。
      “又在睡觉!”史老师指着她,眉头紧锁,“开学这才第几天?迟到、上课睡觉,你是来学校度假的吗?周老师的课就这么让你提不起兴趣?要是实在困得不行,现在就站起来,到后面去,站到彻底清醒为止!”
      一连串的质问像冰雹一样砸下来,微瑾彻底醒了,脸瞬间涨得通红,窘迫地低下头,手指紧紧攥着衣角。教室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屏息看着这一幕。
      “学习是自己的事!态度不端正,谁也帮不了你!”史老师余怒未消,又严厉地补充了几句,才正式开始上课。
      下课铃响,史老师合上教案,却没有立刻离开。他的目光在教室里巡视了一圈,最后落在了第一排一个坐姿端正、眼神沉静的女生身上。
      “禾悠,”他开口叫道,语气平和了许多,“你收拾一下东西,搬到后面去,和微瑾坐同桌。”
      这个决定让不少同学露出了惊讶的表情。禾悠是班里出了名的安静学霸,而微瑾……
      禾悠本人也微微愣了一下,但她没有多问,只是顺从地点了点头:“好的,老师。”
      她默默地开始收拾书本,动作利落而有序。
      谢静有点伤心的说:“不是吧大学霸,我们坐了才一天就被换了,我会想你的禾悠”
      禾悠淡淡的点点头,开口道:“没事的,我们肯定还有机会坐一起的,我们还是朋友不是吗?”
      谢静无奈的点点头。
      史老师看向还僵在原位、一脸错愕和不安的微瑾,语气严肃:“微瑾,希望禾悠能带动一下你。多跟好同学学学,收收心!” 说完,他这才拿起教案,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教室。
      禾悠抱着收拾好的书本和笔袋,走到了最后一排,在微瑾旁边的空位坐下。
      她将自己的东西整齐地码放在课桌一角,并没有立刻跟微瑾说话,只是安静地坐着,像一株沉稳的植物。
      微瑾偷偷瞄了一眼自己的新同桌,对方身上那种沉静的气息,与她周遭还未散尽的窘迫和慌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她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最终却只是更低地埋下了头。窗外的阳光依旧明亮,但落在她身上,却仿佛带上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沉甸甸的重量。
      一个新的开始,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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