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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姥姥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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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喔喔!”大公鸡气昂昂打鸣,划破早晨的宁静。
林同安给大黄的碗添上水,还给泡了杂面馒头,今天出门久,就没锁住它。
一家子都往外走。
大黄下意识跟上,林同安呵斥一声让它回去守家。
大黄好像明白了些什么,犹犹豫豫看了一眼三人,走回门口趴下。
林同安进陈家拿了肉和大骨头。
背筐里头沉甸甸的里面不仅有一坛酒,还有鸡蛋和菘菜。
路上有专门拉客的骡车,不想让枣哥儿跟着走那么远。
夫夫没省那几文钱,招了招手让驴夫停下。
“去冷水坳要多少文?”
车夫见二人就背一个竹筐,小孩也不占地,报了个十一文的价。
这个价钱算公道,林同安掏了铜板。
三人爬上驴车,林枣夹在阿爹阿姆中间,连风都透不进去。
“坐稳咯——”
车夫话音刚落,骡子走起来了。
不止他们三个人坐车,路上还接了几个人。
板车颠簸,大家都没吭声,曲腿埋头抓紧自己的东西。
“冷水坳到了,下车拿好东西。”
林枣被抱下板车,他们在路口就下,入村就不止这个价钱。
林枣不太记得路,村里房子都长得差不多。
走在路上还有几个小孩看着他们三个外村人。
左拐右拐,方柳望着越发熟悉的路,步伐透出一股急切的劲儿。
方姥爷跟方姥姥还在家里喂猪。
方姥姥放下手里的瓢子,对着老伴说,“我咋好像听到我柳哥儿的声音了?”
方姥爷没多想,“你听错耳了罢,这时候快插秧了,他哪有空闲回家。”
方姥姥也知道不大可能,脚下不听使唤地往前屋走,万一呢?
林枣三人到院子里,方柳在家里转悠,左右不见人,疑心家里人都出门干活了。
“姥姥!!”林枣第一个发现方姥姥进了门,立马就扑到她怀里。
方姥姥见着三人在院子里头,就见外孙孙跑过来喊她姥姥。
她搂着人,又站起来要紧着跟她柳哥儿说话,手都不知道怎么放哪,“哎!我的乖孙孙。”
她高高兴兴地招呼人坐下来歇歇脚。
又走到门口喊方姥爷别在后屋墨迹,赶紧到堂屋来。
林枣窝在方姥姥怀里吃东西。
手上抓着一小把果脯,桌上还有一碟瓜子五色糕,嘴巴一停,方姥姥就把水送到嘴边了。
在后屋的方姥爷抓紧干完手上的活到堂屋坐。
林同安“咻”一下站起来。
林枣跟姥爷也亲,过去嘴巴甜甜地喊人。
方柳到家后就一直笑眯眯的。
二老本想说他俩大手大脚,回趟家还要带这么一筐。
临了没说出口,只关切问最近如何。
见林同安有些局促,方姥爷转问家里的田地怎么样,秧苗长势好不好。
聊这些林同安就没那么紧张。
稍不注意林枣自己吃了个半饱,再次伸向碟子的手被阿姆拦住。
他眨巴眨巴眼,说还想尝尝。
方姥姥见不得他这模样,给人手里又塞一颗蜜饯。
方柳见他心虚地抬眼瞄自己,拿都拿了。
只是——
“吃完这一块就不能再吃了。”
方柳又对着方姥姥说,枣哥儿爱吃糖,怕把牙吃坏不敢给那么多糖造,真不能任他吃。
听了阿姆的话,林枣舍不得吃这最后一颗,用自己的小帕子包起来,放进兜里装好。
不给吃东西,林枣耐着性子坐一盏茶时辰就坐不住。
滑下凳子在姥姥家溜达一圈,他走到门口的时候恰好撞见表哥表姐。
他看着方云方雨有些拘谨,叫了人就躲到阿爹怀里。
方云方雨两姐弟,喊了人后被方柳拉着上上下下夸一遍。
“一眨眼就长那么大了……”
林枣悄悄打量表姐表哥。
他还记得他们带自己去抓蝴蝶,玩泥巴。
只是久不见,有些生疏,自然就带了点羞涩。
“小嬷,我们想带小枣弟弟去玩”方云很喜欢这个小弟弟,可惜他来家里的时候不多。
方柳笑眯眯地把枣哥儿从林同安怀里挖出来,“枣哥儿躲着干什么呀?你还记得云姐姐跟小雨哥哥不,跟他们去玩好不好?”
林枣红着脸冲阿姆点点头,随后把手放进方云手心里,被领着去玩。
倒也没有去哪里,只是去他们的房间说些小话。
小孩子熟络得快,很快就在院子里疯玩起来。
方姥姥让他们别跑那么急,别让枣哥儿摔跟头就不管几个小怎么疯。
方柳问为什么没见着大哥大嫂,方姥姥说俩人都在地里头,估摸快吃饭才能回来。
人禁不起念叨,这不,刚说完方大哥跟媳妇就挽着裤脚,扛着锄头进了家。
见小弟回家,方大哥叫媳妇收拾收拾去做饭。
方柳正准备开口让先别忙活,坐下来歇歇再说。
方姥姥也坐起来,招呼儿媳妇跟自己把筐里的肉都拿出来。
方大嫂提起筐子就往厨房走。
方柳只得跟着俩人进厨房张罗饭菜,“娘,不用做那么多,本就是同安带给你们吃的。”
“那么大一坨肉吃一顿肯定够,好好做一顿也没什么,柳哥儿你别忙活,等着吃饭就行。”方大嫂赶紧开口。
方柳见真插不上手,占着烧火的活计,厨房里响起剁骨头的声音。
饭菜快做好的时候三个小孩玩闹的动静变小。
他们摸到灶房外头,林枣看着锅咽了咽口水。
方柳让孩子去洗把手,马上就能吃饭。
方云自觉是大姐,帮林枣挽起袖子,很细心。
方雨把水珠擦在衣服上,“枣哥儿,俺看见俺奶做了酱骨头跟炒肉片,等下吃饭你打少点饭,多吃点肉”
方云不赞同道:“不行!要多吃饭才能长高。”
对上林枣期待的眼神,小姑娘声音又弱了下去,对着方雨说:“偶尔一次也不是不行。”
“吃饭咯!”方姥姥手上端了一大盆酱骨头,大家都不用叫,拥在饭桌前坐好。
香味直往鼻子里蹿,乖乖,这饭菜当年夜饭都行。
林枣的袖子挽到手肘处,他跟方姥姥坐一块。
方姥爷动筷子后,方姥姥给他夹了块酱骨头放在碗里。
方姥姥搂着林枣,“咱直接用手拿着吃,在家里不讲究那么多哈。”
林枣拿起骨头,怕颤巍巍的肉块掉了,张嘴一口啃上去。
肉被炖得软烂脱骨,满口酱香在嘴里迸发出来。
他嚼着肉,还记得要注意形象,生怕酱汁弄得到处都是。
方姥姥见他吃得香,比自己吃肉还要乐乎。
他们没有分桌,方姥爷拿出自己的酒,一人倒了一小碗,桌上其乐融融的。
连方柳都要了一口酒抿着喝,大人脸上都浮起红晕。
林枣也吃过酒,是阿爹用筷子蘸一滴,点在他的嘴唇上。
他捧着大骨头,直勾勾看着阿姆碗底的酒,半晌喏喏说他也要喝。
方姥姥拦着不让喝,那么小喝什么酒。
方柳倒是没拦着,把碗递到他前面,“少少抿一点,让他试试味。”
大人都静静看着林枣,见人先是咂巴咂巴嘴,下一瞬脸都皱成一团。
桌上的人都哈哈大笑,方姥姥揽着人,让吃口肉顺下去。
林枣囫囵吞了两口肉,肉香味把喉咙那股呛辣苦涩的味道带走,他脸色才好一些。
他不明白为什么酒那么难喝大人还那么享受,搞得他每次看见都忍不住想跟着尝一尝。
小孩子吃得最快,林枣放下碗就被哥哥姐姐带去玩。
林同安陪着吃酒聊天,桌上还没散。
方柳被方姥姥拉着回房。
方大嫂陪着坐了一会儿,就借口说自己累了,要回房睡个晌午觉,好让母子俩说说体己话。
见儿媳妇出去带上门,方姥姥瞧方柳脸色红润眉间不见忧愁,就知道他过得好,还是止不住要问。
方柳笑吟吟地回她,“都好着呢,就是家里人少,干什么都抽不出手来,但也没那么多糟心事。”
方姥姥才放心,转头从柜子里拿出一条红绳子,最显眼的是中间坠着的银兔子,比拇指大不了多少。
方柳连连推回去,说什么都不肯拿。
“不是给你的,是给枣哥儿的,我还让你大哥带去庙里面让开了光,说是戴了能保平安。”
方姥姥说到这里,见他还要推开,就说:“你放心拿小云小雨都有,你大嫂也是知道的。”
方柳这才收起来,看着自己老娘粗糙的手,没忍住眼眶通红,仔细瞧那坠子,“枣哥儿哪能戴这个,丢了可怎么办。”
方姥姥盯着红绳子粲然一笑:“这绳子是我特意编的结子,保准丢不了。你挂在他脖子上,收在衣裳里头没人看得见。”
后又补上一句:“虽是小了点,刚好适合戴着不招人眼。你爹特意照着枣哥儿生肖打的,枣哥儿保准喜欢。”
方姥姥说着就想起那些芝麻烂账,气得牙根痒痒。
当年她舍不得柳哥儿,把人留到了十八岁,方柳年龄合适的时候二老就一直留意村里适婚的汉子。
他们也不求攀着富贵人家,就想找个靠谱老实的安安分分过日子。
看来看去都不合适,最后柳哥儿跟清水村的林同安看对眼。
方大哥赶紧去打探一番,人个好的,就是一大家子不是省油的灯。
方姥姥想着迟早要分家,柳哥儿也愿意,她特意把彩礼放宽些,出嫁前还补贴不少。
后面去探柳哥儿,她哪里不知道他过得不好。
人都消瘦不少,人前不好说这些,回家后直哭,都要怨上自个儿当初松了口。
得知柳哥儿早产生了,她捉着鸡就去了林家,可怜她柳哥儿没人伺候坐月子。
好在儿婿有良心,一直亲自照顾着。
方姥姥走时拉着人苦口婆心,让儿婿对自己的柳哥儿好一点,莫要在月子落下病根。
枣哥儿没办满月酒,方姥姥没少拿东西补贴方柳,家里那段时间也艰难,没给林枣打一把平安锁。
后面儿婿分家,柳哥儿终于不用受家婆的气,方姥姥吃饭都香了不少。
日子过得难些,可儿婿是个肯踏实干活的,不怕往后日子起不来。
现下这坠子老俩口用自己的钱打的,算是补上当年没给外孙的平安锁。
“对了,你肚子有动静吗?”方姥姥瞧着他的肚子,那里平坦一片,轻声问。
对自己亲娘方柳没瞒着,他摇摇头,脸上却是不在意,“没呢,我跟同安都没指望再怀上了。”
见状方姥姥有点失落,到底是小两口自己的事,她不好给柳哥儿添堵,开口聊其他的琐事。
方云把自己的绢花簪到林枣乌黑的发间,左右打量林枣。
再看看在床上滚得四仰八叉的方雨。
小姑娘想着,假如小枣是自己的亲弟弟该有多好,带出去都有面儿。
林枣伸手要把绢花拿下还给姐姐,方云赶紧阻止他,还说要把绢花送给他。
“真的吗?谢谢云姐姐~”林枣见她点头,捧着脸跟她道谢。
小姑娘美滋滋的,看起来很大方。
丝毫没看出林枣头上的绢花是她最宝贝的,往常别的小姑娘要碰她都舍不得给摸。
要走时方姥姥直往他们的背筐里面放东西。
一大包干枣子,还有几条腊鱼,一小包林枣爱吃的蜜饯。
现下又从灶房拿出菜干,林同安背起背筐不让再往里塞。
方姥姥踮起脚,她犟不过林同安。
方大嫂则趁林同安不注意,把菜干夺过,丢进筐子里去。
见林同安要拿出来,她劝阻道:“东西都是自己晒的,不值几个钱,你们拿回去做了吃。”
方大嫂脾气好,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
前些年方姥姥私底下接济方柳,婆母做得也不过火,她也就没说什么。
而且现下都是她在管家,婆母不插手银钱的事情,又没有妯娌吵架,她过得不知道有多顺心。
方柳次次回家都带东西,她也不愿做那小家子气的事来伤和气。
一家人站在门口又唠了好久,最舍不得人的居然是方雨。
方雨在家是最小的,现下得了个弟弟喊他哥哥,哪里舍得人走?
他一直抱着林枣,竟然真的哭出来了,“呜呜呜,弟弟你不要走好不好?我把饭分一半给你吃……”
大人看得直发笑,方柳安慰他:“好了,等小嬷有空了再带小枣弟弟回来跟你玩。”
方柳说完就去抱林枣,愣是没抱动。
方大嫂可不惯着方雨,上去就按住人,“方雨你快松手,等下次弟弟还来。”
方雨扯着林枣衣服怎么都不肯放。
方大嫂搞不明白,为啥才玩半天就在这里闹着不给人走。
她耐着性子哄方雨把手松开,“你松开弟弟,他今晚不走了,让小嬷再住一晚”好说歹说方雨松开手。
方大嫂在他松手的一瞬,神色徒然一变,钳住儿子的手臂冲三人道:“好了,有空常回来看看昂。”
“来,枣哥儿跟大家说再见,咱下次再来哈。”方柳抱起枣哥儿就跑。
林枣脑袋就放在他肩膀上,闻言摆摆手跟大家告别。
大家都笑眯眯的跟他挥手,只有方雨比那年猪还难摁,方大嫂差点摁不住他。
方柳觉着自己跟恶人似得,只好走快点,把方雨的哭声抛在脑后。
出了村林枣才被放下,夫夫俩对视一笑。
竟被方雨给唬住了,俩人还怕被他撵上。
林枣回头看了一眼村口,“要是姥姥家就在我们家旁边就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