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轨的引力》弈眠

20、给了一个试用期？

　　“首先，我要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谢谢你告诉我你的真正心意，谢谢你是如此真挚的喜欢我。

　　魏星擦干脸颊上的泪水。

　　她虽然在哭，语气却出乎意料的冷静。

　　这样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反让沈安亦惴惴不安。

　　在他看来，魏星这样回答，就是在告诉他，他们之间没有可能了。

　　沈安亦放在腿上的双手紧握成拳，因为过于用力和紧张，连带着双手都止不住地哆嗦。

　　“可是，我现在没有办法给你任何承诺。”

　　“你也看到了，我自己的生活都搞得一团糟，连假期都需要努力打工，才能勉强生存下去。”

　　魏星脸上挂起一抹苦笑，她觉得自己已经这么狼狈了，不想，也不敢再去奢求什么，只希望能够有一份平静的生活。

　　如果她答应和沈安亦在一起，沈安亦对她不会吝啬，可她能给沈安亦什么呢？

　　要钱，她没有。

　　要地位，她只是一个普通的高中老师。

　　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就是自己这个人。

　　可她不会出卖自己的身体。

　　前一段感情的阴影还没有彻底散去，她也实在没有多余的精力再去接受一段新的关系。

　　她不想耽误沈安亦，不想消耗他爱人的能力。

　　沈安亦缓缓低下了头，他顿时觉得有些后悔。

　　是不是自己太冲动了，这样突兀的告白，是那么不像话，是那么没诚意。

　　只凭着一张嘴。

　　魏星的这些话更是让他心神不定，他不敢再去多听一句话，一个字。

　　他生怕魏星的下一句话，下一个字，就会对他的这次告白宣判死刑，也给他们之间的关系画上句号。

　　“我……”

　　他抬起头，刚想说些什么，魏星却又继续说了下去。

　　“你刚刚说的那些话，每句话，每个字我都记住了。”

　　记得很清晰，全部都刻在心里。

　　“我没有想到，你是那么喜欢我，我很感动，我非常看重这份心意。”

　　“正因为这样，我不敢轻易地确定这段关系，我之前在感情上受过伤，对异性很抗拒。”

　　虽然，你与他是如此的相近，但你又不同，你一次又一次，一遍又一遍的靠近，让我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和难得的心安。

　　你在害怕失去我，我也同样在害怕失去你。

　　“所以……”

　　她停顿了一下，沈安亦的心也随之提到了嗓子眼。

　　他坐在那里，宛如一尊雕塑，纹丝不动，一双平日里总是带着嘻嘻哈哈的眼睛直直地望向魏星，里面的情绪仿佛随时都会崩溃。

　　咚！咚！咚！

　　沈安亦甚至清楚地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他这一刻，仿佛正站在一个万丈深渊面前。魏星的下一句话，就会决定，他下一步，是往前走，迎向光明，还是往后退，坠入深渊。

　　“所以，我们可以先以现在的身份继续相处吗？我希望你可以给我一点时间，也给你自己一点时间。”

　　“让我们，把未来看得再清楚一些，再多了解一些，好吗？”

　　让我真正的看清那份对你的心意，是否也配得上你这样真挚的爱。

　　如果配不上的话，突兀的答应，也只是对你的不公平。

　　所以，给彼此一点时间，好吗？

　　魏星说完这些之后，她也回望向沈安亦，四目相对，期待着他的答案。

　　时间仿若凝固了一般，他们就那样彼此相望着，谁都没有先转过头，谁也没有先张开口。

　　良久之后，魏星才听到一声情真意切的“好！”

　　她看到沈安亦笑了起来。

　　那是发自内心的笑。

　　“那这算是不是，给了我一个试用期？”

　　沈安亦挑了挑眉，又恢复了那副痞气带笑的样子。

　　他终于松了一口气，仿佛失去了全部力气，瘫在椅子上，头向后仰着，像是在憋住泪水，声音也有些沙哑。

　　对他来说，刚刚的那几分钟，远比几个世纪还要难熬。

　　他甚至都已经做好了被魏星拒绝，然后两个人就此毫无关系，互不相干。

　　但魏星却没有如他预料的那样一般，而是说给她一点时间。

　　对于沈安亦来说，这句话犹如一股源头活水，将他那本来已经死气沉沉，看不到希望的内心，重新浇灌滋润得活了过来。

　　他对此是惊讶的，又是惊喜的。

　　甚至，是幸福的。

　　“我可没这样说……”

　　魏星也放松了下来，同沈安亦谈笑风生，她语气娇嗔，故作恼怒，耳根却已经微微发红。

　　餐厅里的灯光在这一瞬间变得更加明亮。除了那橘黄色的暖光灯之外，还有白色的炽光灯也被打开了来，两种不同颜色的灯光交融在一起，将室内照得更加豁亮。

　　沈安亦起身，大步流星的走向收银台，他迅速拿出手机付完了钱，然后转身回到餐桌上。

　　魏星这时候也已经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她拎着自己的包，站在那里等着沈安亦。

　　“我们走吧！”

　　沈安亦脸上带着恣意的笑，对着魏星说道。

　　“去哪？”

　　魏星一头雾水。

　　时间已经不早了，公交这会应该是赶不上了，她是准备待会和沈安亦告别之后，她叫个车回家。

　　但看沈安亦现在的样子，好像并没有要放她走的打算。

　　“带你去买衣服。”他歪着头，左眉扬起，目光落到魏星外套上之前因为被那两个醉汉撞到而沾上的粥。

　　粥已经风干了，上面留下了颜色变深的痕迹，像是一块疤痕。

　　沈安亦不想让魏星身上有疤痕，即使是衣服上的。

　　“不用，我还有其他换洗衣服，而且时间已经这么晚了，我明天还要来城北公园兼职。”

　　魏星摇头拒绝，如果和沈安亦一起去买衣服的话，那肯定会耽搁不少时间。等她回去洗完澡，应该就要到深夜了，明天又要顶着两个大黑眼圈去工作。

　　而且，沈安亦带她去买衣服，价格一定不会便宜。

　　两人现在都算不上在朋友的身份上更进一步，就连今天这顿饭，魏星也觉得受之有愧。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现在手头没钱的话，她一定不会让沈安亦来结账。

　　毕竟他一口都没吃，就连那瓶柚子茶，也是拿在手里，还没有开封。

　　“放心，不是什么太远的地方，附近不是有摊位嘛，先买一件穿着。”

　　而沈安亦仿佛看穿了魏星内心所想，他快步走上前，从魏星手里接过她手上的包，背在自己的肩膀上，作势就要往外走。

　　“魏老师，你试用期的男朋友想表现一下，能给个机会吗？”

　　魏星被他这句话呛住了。

　　这个家伙，明明之前和自己告白的时候，还是一副实诚君子的样子，这怎么才过了一会，就变成一个欠揍的混球了。

　　她拗不过他，只能默默跟在沈安亦身后，跟着他走。

　　他们走出餐厅，外面的路灯在夜空下映照出白黄色的暖光，撒在沈安亦的身上，魏星跟在身后，看着他的背影，恍惚间想起了那个雨天。

　　那一天，她刚刚见完陆知黎，为好友如今的遭遇感到悲伤，偏偏又下了雨，她没带伞，以为要淋着雨回家了。

　　但沈安亦给了她一把伞，那时候，她甚至不知道他就是沈安亦。

　　他好像总是这样，带着光来，带着光走。挡在自己身前，挡下风，也挡下雨。

　　魏星忽然一笑，她居然觉得，这个欠揍的混球，也该死的可靠。

　　“怎么了？”沈安亦被这笑声吸引，回头问她。

　　“没什么，就是看你背着我的包，有点可爱。”

　　魏星随便找了个借口，她不想让沈安亦知道自己刚刚在想什么。

　　他们没走多远，就到了一个路边卖衣服的摊位。

　　摊主是一个看起来很慈祥的老奶奶，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

　　“小伙子，来带你女朋友买衣服啊？”老奶奶看着这对俊男靓女到来，以为是热恋当中的小情侣来逛街。

　　“我们不……”魏星还没办法坦诚两个人之间的关系。

　　她下意识地想要开口解释，沈安亦却先她一步，和摊主交谈了起来。

　　“奶奶，我们还不是情侣。”

　　“不过呢，不久之后就是了。”

　　前一句话让魏星提起来的心放了下来，可后一句又让她的脸上攀上了一抹羞红。

　　她羞恼地瞪了一眼沈安亦，搞不懂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呦，小伙子，那你们不该来我这里啊。”

　　老奶奶听到这话也用带着责备的语气数落着沈安亦。

　　“我这里都是些便宜的地摊货，没什么好的，你要追求人家，买这些地摊货可不成啊。”

　　摊主像极了一个语重心长的长辈，沈安亦摇身一变成了挨教训的孩子。

　　魏星愣了愣，她还以为摊主知道沈安亦在追求自己之后，会夸赞一下沈安亦，然后卖力地推销自己的东西。

　　但老奶奶的做法却截然相反，不光没有和两人说起自己摊位上的衣服，还教训起了沈安亦不该带着魏星来买路边的地摊货。

　　“我和她说了，想要个表现的机会，她又不想花我的钱，只能来这里了。”

　　“而且，奶奶，地摊货也未必低人一等，衣服嘛，穿得就是一个合适，只要穿着合适，是地摊货还是名牌，又有什么区别呢。您看您摊位上的这些衣服，不是也很漂亮嘛！”

　　沈安亦先是挠了挠后脑，然后笑着看向摊位上的那些衣服。

　　他的眼里很干净，没有嫌弃和看不起这些地摊货。

　　“姑娘，你也是这样想的吗？”

　　“我看这个小伙子油嘴滑舌的，你可要当心，不要被他骗了。”

　　然而，沈安亦这样推心置腹的态度，不光没能让摊主奶奶对他另眼相看，反倒还落了一个油嘴滑舌的印象。

　　“嗯，他说得对，我也觉得地摊货没有什么不好。”

　　老奶奶的话，让魏星忍不住地笑了起来。

　　总算有人能治一治这个混球了。

　　沈安亦像是被石化了似的站在原地，捂着额头无奈地笑着。

　　为什么大家对自己的第一印象，都和“不靠谱”这三个字沾边呢？

　　听了魏星的话，老奶奶这才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让他们去挑选自己看中的衣服。

　　不过在这件事上，沈安亦全程沉默。

　　虽然是他主动提出要带魏星来买衣服，但他又想起魏星不喜欢别人过多干涉她的生活。

　　她习惯了依靠自己，别人的话对她来说，更像指手画脚的添乱。

　　摊位上支着三个大衣架，一只衣架上放着不同款式的外套，一只衣架上挂着各种短袖，最后一只衣架上则是裤子和裙子。

　　魏星绕过前两个衣架，来到悬挂着外套的那个衣架前。

　　她先是拿起一件蓝色的外套放在脖颈处比划了一下，才想起来这里不是商场，全身镜在摊位的最前面。

　　她转过身，刚准备拿着这件外套去全身镜前看看上身效果，就看到全身镜下面长了两条腿，颠颠地朝着自己跑了过来。

　　她一看那双鞋就知道了，是沈安亦搬过来的。

　　“我和奶奶说过了，待会等你试完，还会帮她搬回去。”

　　沈安亦嘴角上扬，他在刚刚魏星拿起那件外套比划的时候，就和摊主商量了，这会也没有什么别的客人，老奶奶自然没有反对沈安亦挪动全身镜的请求。

　　魏星点头，然后拿着那件外套，对着全身镜看起了上身效果。

　　但这件外套好像有点太大了，她穿着不合身，又挂回了原位。

　　之后她又试了几件，但尺码都不合适，挑了很久，最后选定了一件浅紫色的外套。

　　这件外套不是现在可以穿的轻薄款，比轻薄款要略厚一些，现在天气穿得话，会有点热。

　　但试来试去，也只有这一件衣服尺码还算合适，颜色也是魏星喜欢的，而且她每天结束兼职之后，入夜的温度相比于白天骤降，这件外套也能穿。

　　她把这件外套折了一下，搭在手臂上，又把之前试过的几件外套重新摆放好，才带着这件外套走到了老奶奶面前。

　　她一边走一边回了一下头，沈安亦耸了耸肩，老老实实的把全身镜又给搬回了摊位前。

　　老奶奶坐在椅子上，笑意盈盈地看着魏星。

　　刚刚魏星把试过的衣服重新摆好，还有沈安亦把全身镜搬来搬去的行为，在她这里收获了不少好感。

　　“奶奶，我选好了，就这件吧！”

　　魏星把搭在手上的外套递给摊主，她接过来看了一下，然后用袋子包了起来，随后给出了价格。

　　“姑娘，这也不是什么名牌衣服，给60块就可以了。”

　　这个价格确实不贵，是这种地摊衣服的正常价格。外套本来就比短袖和裤子要贵，在这样的摊位上，一件外套的价格大概能买两件短袖了。

　　魏星道了一声好的，沈安亦就站在她身边，在老奶奶给出价格之后，他立刻递上了一张一百块的现金，没有给魏星拿出手机的机会。

　　“哎！小伙子，你怎么还用现金支付啊？现在不都是流行那个什么微……什么支付了吗？”

　　老奶奶一脸茫然，并没有伸手去接沈安亦手里的那张红纸。

　　“现在是流行电子支付，但这钱是付给您的，不是付给别人的。”

　　原来沈安亦刚刚看了一下摊位上的收款码，头像很新潮，不像是老年人会用的。

　　老奶奶听到这话，突然手足无措了起来，那的确不是她的收款码，是她儿子的。

　　并不是儿子不孝，相反，她儿子从大学毕业，在临云市站稳了脚跟之后，就把她接了过来，是她自己闲不住，老想找点事做，才出来摆摊的。

　　这么久以来，除了老年人之外，沈安亦还是第一个用现金结账的，这不禁让她有些怅然。

　　当然，这些是老奶奶的家事，她不说，沈安亦也不会多问。

　　他没有收回手里的现金，而是换成了双手举着，放到了老奶奶刚刚坐的凳子上。

　　魏星会心一笑，沈安亦转头刚好撞上她的目光。

　　他们没有再多留，沈安亦拿过魏星手里包着衣服的袋子，和她肩并肩离开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