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合作愉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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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承烨来的时候，穿着一件卡其色的外套。头发没有之前那样一丝不苟，却也看得出是精心打理过，多了些随性，少了些工作上的严肃。
这份随意的姿态倒是让沈墨言颇为意外，但并未多言，只向他笑了笑，就算是打过招呼。陆承烨嘴角上扬了一下，算是回应，然后拉开凳子坐了下来。
“沈小姐有心了，特意选了包厢。”
“是我应该做的。”沈墨言把菜单推给陆承烨，“你来点菜吧。”
陆承烨没有推脱，接过菜单，指尖在页面间缓慢翻动。
“有忌口吗？”他头也没抬，目光掠过一道清蒸东星斑。
“没有。你按自己的口味来就好。”沈墨言答得从容。
他点了两三道清淡的招牌菜，又将菜单推回给她。沈墨言没看，直接对候在一旁的侍者添了一杯鲜榨橙汁，便示意点单完成。
包厢的门被合上，空气重新归于沉寂，只余窗外模糊的城市背景音。
虽说是沈墨言主动提出见面，但她似乎并不急于开口，只是小口喝着杯中的柠檬水，视线掠过旁边墙上那幅抽象的现代画，眼神有些放空，像是在整理思绪，又像是纯粹在享受这片刻的安宁。
但奇怪的是，陆承烨不觉得焦躁。若是平常，这种刻意的沉默会被他视为低效的谈判技巧，但此刻，他只觉得很自然。他甚至有闲暇注意到，她今天没有戴上次那个手表，而是换了一个银手链。
“既然约我来，想必你已经有想法了吧？”他终是开了口，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愉悦。
“嗯哼。”沈墨言点了点头，将水杯放回桌面，发出一声轻微的脆响。她身体微微后靠，还是一副悠哉游哉的样子：“我个人的想法是，先领了证。”
“婚礼呢？”他问。
“可以不办。”
“不办？”
“不办。”沈墨言眼神清亮地肯定道，“至少现在不办。声势浩大的婚礼是办给外界看的家族联盟，但我们之间，”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更像是一次精准的战略合并。在合并初期就过度曝光，不利于后续操作。”
“行。”陆承烨几乎没犹豫。他换了个更放松的坐姿，手肘搭在扶手上。
“你不问问为什么？”
“你肯定有你的原因。”陆承烨看着她，目光里是一种纯粹的坦然，“我只需要评估这个决定是否利于‘合作’，至于背后的详细逻辑，我没必要知道。”
沈墨言闻言，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讶异，随即化为欣赏。她故意追问：“你父母那边不会介意？毕竟，盛大的婚礼也是家族颜面的一部分。”
陆承烨扯了扯嘴角，那笑容里带着点说不清是自嘲还是无奈的味道：“这次联姻本身，就已经是他们‘介意’之后的后果了。”他选择她，就是对原有规则最直接的反抗。
沈墨言突然笑了，不是之前那种礼貌的、挂在脸上的笑意，而是从眼底漾开，让整张脸都明亮生动起来，原本有些严肃的神情完全松弛下来。
“你比我想的还要反差。”她摇了摇头，语气里带着新发现般的愉悦，“陆总，我觉得我们可以当朋友。”
陆承烨不置可否地耸耸肩，觉得她这反应很有趣：“你初次见面就把协议书摆出来，条分缕析得像收购案，我以为你早就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
“猜想和亲眼见到当然不一样。”沈墨言端起水杯，借着喝水的动作掩去唇边更深的笑意，眼底闪过一丝了然，“看来，我们都很擅长给人‘惊喜’。”
气氛一下子变得缓和，点的菜也正好陆陆续续端了上来。清蒸鱼腩肉洁白，菜心碧绿，汤品清澈见底。
陆承烨看着面前几盘明显照顾到他口味、清淡却极考验厨艺功力的菜，心情很是自在。
他或许还没完全看懂沈墨言，但他能确定一件事——作为一段商业婚姻里的合作伙伴，她是值得信任和托付的。她不仅能力出众，更难得的是这份超越合约的洞察与体贴。
他拿起筷子，语气是一种自己都未察觉的平和：
“先吃饭吧。”他说，“菜凉了，就辜负了你的精心安排了。”
……
这顿饭吃的比想象中要久，当餐盘被全部撤下，沈墨言抬眼看了看陆承烨，他并没有想走的意思，显然是还想说些什么。
她眼睛一转，说道：“关于同居的事……”
显然陆承烨没想到她会主动提起，脸上闪过一丝诧异，又很快恢复平静，接起话茬：
“关于同居住处……我名下有一套离你我公司都近的公寓。但毕竟我们才见过两面，如果不想住在一起，我完全理解。”
“陆总原来早就准备好了，真是用心。”沈墨言像是开玩笑般鼓了鼓掌，“别担心，从合作的效率来看，住在一起是最优解，我也相信陆总作为一个正人君子……或者说工作狂，是不会对合作伙伴做出什么越界之举的。”
“我更在意的是具体区域划分。虽说是同居，但我希望有个人的独立空间。”
陆承烨立马回应：“当然，到时候你可以根据喜好选。”
“领证的时间安排呢？”
陆承烨打开手机看了看：“下周三如何？”
“可以。”
协议达成，二人先后出了包厢，沈墨言去了卫生间，陆承烨本想买单，却被告知沈小姐已经付了钱。想起她上次见面时喝了不少红酒，他便问服务员：“你们这最好的红酒是哪款。”
沈墨言出来时，正看见陆承烨倚靠在前台，手里提着一个纸袋。
“我以为你早走了。”
陆承烨把纸袋递给她，沈墨言看了看，里面是一瓶品质极佳的红酒。
“我也不是那么不懂礼貌。”
沈墨言揶揄道：“陆总，你这一瓶酒都比这一顿饭贵，我岂不是白请你了。”
“一点心意而已，作为维护良好合作关系的表示，拿着吧。”陆承烨这话倒是说得发自内心，眼神十分诚恳。
“都这么说了，那我就笑纳了。”
说罢，两人结伴走出餐厅，简单做了个告别，便各自朝着自己车的方向走去。
……
周三下午，两人准时带着证件到场。
手续办理得很快，那本红色证书在不到一小时内便被工作人员递到了手中。
沈墨言的指尖划过证书光滑的封面，一股混杂着妥协与算计的复杂心绪悄然弥漫——她竟真的只用两次会面，就将自己与一个近乎陌生的人绑定在了一起。
她侧目望去，陆承烨同样正对着那抹红色出神。他脸上看不出喜悦，也寻不见抵触，唯有眼底残留着一丝未来得及收敛的恍惚。
沈墨言太熟悉那种恍惚了。当人在名利场浸泡太久，连最私人的婚姻都被异化成明码标价的工具时，在使用它的瞬间，谁都难免会恍惚——这究竟是自己的落子，还是早已被摆布的棋路？
于她而言，除此之外，更多了一份自嘲。感慨兜转多年，自己竟会主动拾起“物品”的标签，作为进阶的筹码。
好在，执棋的是她自己。她一向善于开解，此刻反倒觉得，身旁这个比自己小一岁、一路顺风顺水的陆承烨，恐怕更难消化这份身不由己。
于是她抬手，像一个过来人一般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以作宽慰。不等他回应，便已转身，利落地驾车离去。
陆承烨搓了搓手指，看着她那辆高调的红色保时捷汇入车流。方才还堵着的心口，像是忽然被拔掉了塞子，一股前所未有的轻盈感贯通全身。
他很少有这种感觉。过去心塞时，他只能靠转笔来强行压下。但此刻，那股郁结是真正地消散了。
这般茅塞顿开，于他而言，确实是头一遭。
他正出神，短信提示音响了。
他打开手机一看，是助理给他发的行程安排表，原本定在后天的会议提前到了明天。
刚刚的轻松感顿时消失不见。他皱着眉头咬了咬嘴，回复：
“收到。”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合作愉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