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在众星之中找到你》喻澍Ys

20、”打点钱“

　　“谢谢彦明哥。”蒋遥晞小声道谢，夹了一只虾饺低头咬了一口，眼睛微微亮了一下，“嗯，很好吃。”
　　唐彦明笑了笑，自己也夹起一个，看似随意地开启话题：“说起来，做医生久了，总会遇到些让人哭笑不得的事。前两天有个以前在我们那住过院的阿姨特别紧张地打电话找我，说她孙子总肚子疼，怀疑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仔细一问才知道，孩子最近迷上了动画片，学里头的人物，天天吃完饭就躺着‘消化’，动也不动。阿姨以为这是得了什么‘懒病’，非要开药。”他说着，自己先忍不住摇头笑了。
　　蒋遥晞听得有趣，嘴角也弯了起来：“那你怎么说的？”
　　“我只好跟阿姨解释，这不是病，是行为习惯问题。还得委婉地告诉她，动画片里有些动作不能全学。”唐彦明语气温和，“最后给她科普了半天健康饮食和适当运动的重要性，阿姨才半信半疑地挂电话了。还嘀咕，‘真不用开点助消化的药？’”
　　蒋遥晞轻轻笑出声：“听你说的，感觉医生有时候还得当调解员和老师。”
　　“是啊，”唐彦明点点头，又夹了一块红米肠，“很多时候，消除误解比开药还重要。你呢，你刚才说直播和剪视频，应该也有很多有意思的挑战吧？比如听说很多主播都会接广告？”
　　提到这个，蒋遥晞的表情变得有点微妙，像是找到了共鸣点：“嗯……接是接，但有时候也挺头疼的。”
　　他放下筷子，语气里带上了点真实的苦恼：“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偶尔会在户外播悠悠出镜，找上门的好多都是宠物用品的广告。狗粮、零食、狗狗玩具……甚至还有一些适合养宠家庭用的比如除臭喷雾之类的东西。”
　　“哦？”唐彦明挑眉，表现出恰到好处的好奇，“这和你玩游戏的内容好像不太搭界？”
　　“何止不搭界！”蒋遥晞叹了口气，像是终于找到了倾诉对象，“每次接到这种单子，我剪视频头都要想秃了。总不能硬邦邦地插一段‘兄弟们，来看看这个狗粮多好吃’吧？我得绞尽脑汁把广告揉进游戏内容里。”
　　他顿了顿，似乎想起了什么具体的例子，眼神里带着点无奈又好笑的光：“比如上次接了个磨牙棒的广告。我那天刚好挖到一款打怪兽的游戏，就把游戏里怪兽掉落的骨头材料，保存了这段素材，剪视频的时候硬生生解说成‘看，又掉了一根超耐咬的史诗级磨牙棒，悠悠最爱这个口味！’然后再转到实拍的广告界面……弹幕全程都在刷问号和‘猝不及防的广告’，还有人说我为了恰饭真是拼了。”
　　唐彦明当然看过那个磨牙棒广告的视频，忍不住低笑出声，但嘴上还是问：“这听起来确实需要一点创意。观众都能接受吗？”
　　“还行吧，主要是他们觉得这种硬凹的广告很好笑，反而成了梗。”蒋遥晞咽下一口菜，“还有更离谱的，接了个宠物尿垫的广告。我正好玩一款生存建造游戏，需要铺地板。剪出来的视频里，我就一边铺一边说，‘这种防水防渗漏的材质非常好用，家里有毛孩子的都知道……’结果那期视频，弹幕全是‘懂了，这就去给悠悠买同款地板’、‘主播接广告接得越来越丧心病狂了’。”
　　唐彦明忍不住笑得更明显了：“看来你这工作，不仅考验技术，还考验编剧能力。”
　　“是啊，”蒋遥晞也跟着笑了起来，神情放松了许多，“有时候剪视频剪到头秃，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个游戏主播，还是个宠物区UP主。不过也挺好玩的，看到弹幕吐槽，自己也觉得挺好笑的。”
　　“能苦中作乐就好。”唐彦明赞赏地点点头，举起了茶杯，“来，敬我们两位都需要一点‘创意’来应对工作的打工人。”
　　蒋遥晞也笑着拿起茶杯和他轻轻碰了一下。气氛变得格外轻松融洽。
　　两人一边吃，一边就这样聊着各自职业中那些琐碎真实又带着点幽默的日常。唐彦明分享了更多医院里的趣闻，比如患者对医学术语的奇妙误解，或者同事们之间的温馨小事；蒋遥晞也说了更多直播和剪辑中的趣事，比如游戏遇到奇葩bug，或者和联机朋友互相坑害的搞笑瞬间。
　　唐彦明分享了一个关于患者和家属在病房里因为一些小事吵起来的事情后，很自然地将话题引向更生活化的方向，语气温和地问道：“说起来，你一个人住，又要忙直播，平时生活上打理起来会不会很辛苦？家人会过来帮忙吗？”
　　蒋遥晞正夹着一块排骨，闻言动作顿了顿，眼神微微下垂，语气变得平淡了些，听不出太多情绪：“就那样吧，他们……不怎么管我。”
　　他沉默了一下，像是补充说明般，又低声加了一句，仿佛在陈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事实：“……不过会隔一段时间给我打点钱，也算是会帮忙吧。”
　　他说得轻描淡写，甚至有些回避，很快就把注意力转回了眼前的菜上，似乎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谈。
　　唐彦明敏锐地察觉到了对方情绪的细微变化和话题的敏感性，便不再多问，只是理解地点点头，自然地接了一句：“嗯，独立生活确实需要适应过程。”随后便将话题引回了更轻松的工作趣事上。
　　蒋遥晞也恢复如常，自然地接过话茬，仿佛刚刚的小插曲从未发生。
　　唐彦明看着对面的蒋遥晞，对方显然和自己相处自然了许多，说话也不再小心翼翼，偶尔说到兴头上甚至会不自觉地比划两下，眉眼间那份拘谨褪去，语气里也流露出几分在直播间里才有的漫不经心。那个线上的主播“予昼”和面前的蒋遥晞，在此刻似乎悄然重叠，变得鲜活而真实。
　　一顿饭在愉快的氛围中接近尾声。唐彦明招手示意结账，蒋遥晞立刻抢着拿出手机：“说好我请客的，彦明哥。”
　　唐彦明笑了笑，没有坚持：“那就谢谢你的款待了。”
　　两人并肩走出餐厅，午后的阳光暖融融的。走向停车场时，唐彦明很自然地问道：“你怎么过来的，需要我捎你一程吗？”
　　“不用了，谢谢彦明哥，”蒋遥晞摇摇头，晃了晃手里的车钥匙，“我开车来的。”
　　唐彦明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蒋遥晞用钥匙遥控解锁了一辆线条流畅，造型低调却难掩高级感的深灰色轿跑。车灯闪烁了一下，无声地彰显着其不菲的身价。
　　唐彦明目光微顿，脸上表情未变，心里却迅速闪过一丝讶异。
　　保时捷……这辆车的价格显然远超一个刚毕业不久的年轻人——即使是个收入不错的主播——通常能轻松负担的范围。他不由得想起刚才饭桌上，蒋遥晞用那种平淡无波、近乎陈述事实的语气提到的“……会隔一段时间给我打点钱”。
　　现在看来，这“打点钱”的数额和方式，恐怕都相当不普通。
　　“好，”他神色如常地点点头，语气温和自然，“那下次见，路上小心。”
　　听到“下次见”，蒋遥晞似乎愣了一瞬，不过很快便被掩饰了过去。
　　“嗯，彦明哥再见，今天谢谢您……谢谢你。”蒋遥晞似乎差点又用回敬称，及时改了口。然后他挥了挥手，走向了那辆轿跑。
　　唐彦明也走向自己的车，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座。他没有立刻发动车子，而是透过车窗，看着蒋遥晞那辆漂亮的轿跑平稳流畅地驶出车位，汇入车道，很快消失在街角。
　　他握着方向盘，指尖轻轻敲了敲。
　　蒋遥晞……这个年轻人身上似乎糅合着某种矛盾的特质：线上是拥有众多粉丝的热门主播，线下却带着社恐般的生涩；明明享受着优渥的经济支持，却选择独自居住，做着昼夜颠倒也并不算轻松的工作；与家人关系显然疏离甚至冷淡，却又接受着这种看似补偿式、或许也带着距离感的资助。
　　这些碎片化的信息在唐彦明脑中闪过，勾勒出一个比最初想象中更为复杂的形象。但他并未深思，只是将这小小的发现默默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