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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面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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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面试
房子果然很老很旧,但是朝南的卧室很大,一早阳光就暖意融融地晒进来。而且最主要一千一个月的价格,在夏昙的承受范围内,现在没了其他经济来源,一分一毛都要精打细算。
“就这间吧。”
夏昙在中介小哥惊讶的表情下很爽快地签了住房合同,正式住了进来。生活用品叫了些外卖送上门,夏昙还有最重要的事情——投简历。
做商业间谍,自然得用最自然的途径进公司,他点开泰康集团的官网,果然和那人那天在电话里说的一样,创新疗法部门果然有一个职缺。夏昙投好简历作品集,耐心等着结果。
周日,他提着一堆生活用品从超市回来的时候,就收到了面试的邮件。
夏昙看着那封通知自己面试的邮件,五味杂陈,这个职位自己很感兴趣,甚至可以说很想做的。但如果不是这个原因,自己压根不会投,单纯的想应聘这个工作,自己反而没有这么自信,可能因为是做这种事情,不用担心是不是真的能做好,反而就进到了面试。
他打开地图一搜,才发现现在住的地方离公司很远。9点半的面试,自己要8点出发才行,中间还要换乘两次地铁。
手机嗡嗡地响了,显示来电——夏远海。
挂了电话,夏昙到楼下等着。不一会,就看见夏远海开着一辆二手的两厢小轿车停到小区门口。
夏远海下了车,把钥匙递给夏昙,“那个......强哥说,以后你上下班,就开着这个车。”
夏远海口中的强哥就是昨天坐在沙发上抽烟一脸精明的光头。
夏昙接过钥匙心里冷笑了一声,一定是安了定位,自己既然能从国外回来,还怕自己逃?
“强哥经营着哪家地下赌场?”夏昙没完全有把握能偷到专利数据,只能做好最坏的打算,一旦事发,他总要有些筹码有条退路。
“唉......没固定的地,要有人带着去......“夏远海掏出手机,“喏,就是他.....都是因为他,要不我也不会......唉,我之前打牌认识的,每次都是他带我去,后来欠了债,他就再也不接我电话了......”
夏昙只扫了一眼就记住了号码,点了点头,“我上楼了。”
“......小昙,”夏远海犹犹豫豫地叫住他,夏昙停下脚步回过身,夏远海又不讲话了。
“要多少?”
“那个......你也知道的,马上要冬天了,家里取暖费都没交,秦城冬天能冻死人的......”
夏昙打开手机,看了眼余额36786.4,他想了想,将三万都转给了夏远海。
“只有这么多了。别委屈夏楠,我工作稳定了就回去看他。”
“......不,不看,也行,他也知道你工作忙,该懂事了这孩子......再说你这工作很危险吧,那就别,别回家了。”
夏昙差点气得笑出来,“现在怕我连累你们?不是我,你现在住的地方都没有。我现在是被谁连累的?你又什么时候能懂事?五十岁的人,没人逼你去赌,输光母亲的公司还不够吗?”
夏昙说完,转身上了楼。
第二天一早,夏昙再次顶着两个巨大的黑眼圈起床。
他思考着裴洺之的话,自己是不是真该找点别的乐子才能这事盖过去。又摇了摇头,自己怎么能信大恋爱脑的话。
三个月的倒计时悬在头顶上,像一把日渐打磨锋利的刀刃,这种事情成功了一定不会留自己活口,失败了更是刑。三个月内,他得找到一条活路。
噩梦一样的三个月,兴许之后就再不会做这个梦了。
夏昙穿好衣服背着画夹,跟着导航开车到了泰康医药科研公司的地下停车场。他将车停进车位,一抬头看见一个挺拔的身影进了电梯,侧脸身形和那个人都有点像。可笑,自己一定是压力太大出了幻觉。
夏昙到了前台,报了姓名就被带到面试的房间里等着。不多时,一个中间带着蓝色眼镜框的女人走了进来,女人让夏昙叫自己何姐,介绍自己是人力资源部门的。接着简单介绍了一下夏昙负责的项目,多么重要、多少资金,这些夏昙心里自然有数,毕竟如果不重要也不至于一口气抹掉三千万的债务。
“......后续的工作就是配合心理治疗师,在聆听患者授权同意的,和心理治疗师间的对话,共感患者经历的痛苦,以绘画的形式表达出来。
通过患者看到绘画的脑电图和皮质醇的变化,来确认我们这边靶向修复药物的疗效,可以说,你在临床三期阶段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位置。这个项目有着革命性的意义,专利申请成功,将会把我们泰康集团带到一个前所未有的位置,泰康就不止是全球巨头,而且是划时代的开辟者。”
夏昙听着,时不时附和点头。
“项目是集团目前最重视的,因此是总经理直属负责,之后会有很多业务交集,他也需要先和你聊一下。”
“好,现在吗?”何姐点了点头,“是的,徐总很忙,恰巧今天上午有一点时间,我现在就带你过去。”
何姐将夏昙带到顶层一间办公室门口,敲了敲门,拉开门,示意只有夏昙自己进去。
夏昙没想到这次面试会到这个流程,自然没有太准备充分,但是幸好昨晚以防这种万分之一的小概率情况,他大概也提前准备了一下面试思路,没想到真的用上了。深吸一口气,迈了进去。
屋内是巨大的落地窗,整个泰康研发园区内的各个子公司一览无余,他转过头看向坐在升降办公桌后面的男人,心脏还是漏跳了半拍,怔在原地。
男人长眉如剑,一双狭长的凤眼配着无情薄唇,侧分的头发这次是一丝不苟地梳上去。墨黑色的西装马甲,陪着银灰色领带,手掌宽大骨指分明,手背上青筋脉络格外清晰,腕上还带着那款金色腕表——那晚被男人随手丢到床头柜上那块。
夏昙并不认识这块表,是后来看到裴洺之也有一块,就开口问了一下。裴洺之说这表叫百达翡丽,金属表带配着十分有特点的表盘的都是限量款,百万起步。
“看够了吗?”男人的声音低沉醇厚,冷漠疏离。
原来他平日是这种语气,完全是另一个人,夏昙回过神,敛下目光看到升降办公桌上金色铭牌上的三个字——徐祈锡。
“你就是夏昙。”男人语气依旧冷冷的。
夏昙点点头,难道没认出自己?也是,这种一夜风流的富家花花公子,恐怕一个月睡多少个人都记不清。
“你之前一直在国外读书,为什么回来?”
“要陪家里人。”
“你的绘画风格很简单,素描,只有黑白,没有其他颜色,很单调很无聊,你为什么觉得你可以胜任?”男人语气越发冷,简单地翻了翻手里夏昙上传的电子版作品集,然后随后扔在桌上。
夏昙觉得有些热,后背和手心都慢慢冒着汗,先不说是谁问这个问题夏昙都会紧张。现在这句话从这个人的嘴里出来,夏昙总觉得对方在公报私仇,刻意为难自己。
“你不合适,出去吧。”
夏昙猛得抬起头,对上那双充满寒意淡漠的双眼,“可我还没说。”
男人并不回答,也不解释,一手站起身拿起一旁的西装外套,一边按下座机电话上的按钮,办公室的门再次被拉开。
夏昙怎么下的楼,怎么坐的电梯,怎么从电梯里走出来,有没有和何姐打招呼他都不记得了,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正抱着画夹坐在驾驶座。
夏昙趴着方向盘上忽然很委屈,自己面试了一上午,只说了两句话就说自己不合适,凭什么?他走下车打算上楼重新去找那个叫徐祈锡的男人,结果电梯门一开,正是穿着墨黑色西装三件套的人。
男人目光甚至都没有往夏昙身上停留一秒,径直略过,夏昙也冷着一张脸,直接伸出手拦住徐祈锡的去路。
徐祈锡身后还跟着一个人,一样的身形高大,见状就要拦住夏昙。徐祈锡轻轻地抬了抬手,目光扫过来。
“不是只有黑和白,不简单也不无聊,它包含了所有的光和所有的黑暗。它最复杂也最纯粹。”
“面试已经结束了,你不合适。”
“你不要公报私仇!”夏昙一生气把心里话说了出来,他不信男人一直刁难自己真就是平白无故的。
徐祈锡冰山一样的脸上微微有了表情,意思是你在说什么。
夏昙紧握着拳头,面对比自己高了大半头,手臂赶上自己腿粗的男人也丝毫没怯懦。眼眶虽然红了但不是因为他想哭,只是天生的泪失禁体质,说话大点声,吵架凶了一点 ,一双桃花眼都会变得泪眼婆娑。
不过,他现在也确实感到委屈,那天晚上后发了几天的高烧,到现在都做噩梦。是,他当时神志不清,都是成年人,这也是他该承担的责任。这事他也永远不想再提,但这人可好,反而一直刁难自己。
“暴躁也是病,需要去看医生。”
夏昙这次是真的生气了,“你才有病,像你这种狂妄自大,目中无人的人,才需要看心理医生!”
夏昙说完,觉得彻底完蛋了,面试不成,脑子一热还吵起来,还把人骂了,但是他顾不了这些,得先走,因为泪要收不住了。
路忽然被徐祈锡挡住,高大的身影极具压迫性。
“最后一次机会,你不是说我有病吗?给我画一幅画,只要能触动我,但凡有一点,你就能来上班。”
夏昙咽了下口水,努力往里收着眼泪,他绝对不要在这种时候掉眼泪,“好,什么时候要?”
徐祈锡抬手看了看金色的腕表,“两个小时后,你可以用公司的创作室,什么工具都有。”
“两个小时?”夏昙眉头蹙到一起,“这根本不可能,我对你一点也不了解,你这是在强人所难。”
“不要这个机会也随你。”
徐祈锡说完瞧着夏昙,要不是眼前这双湿漉漉的眼睛,他才懒得废一句话。至于吗,这就要哭了。那就让他努力,尽到一百分的力,然后再拒绝掉,让他彻底死心。
自从在办公室见到这个小男生的第一面,徐祈锡就不喜欢。
说不上来是那双好像什么都不在乎的眼神,还是过于精致俊美的五官,又或者,作为一个男人瓷白光滑的皮肤都让他莫名的讨厌心烦。
徐祈锡不觉得对方有能力承受这样大的压力,毕竟是说说话都要掉下眼泪的人,于是转身离开。刚要坐上车,余光却看见一道身影一溜烟跑到一辆小车边取出画夹,又跑回电梯间。徐祈锡回过头,坐进车里。
助理郑屿关上门,往电梯间的方向看了一眼,坐在驾驶座开口道,“徐总,今天是集团会议,恐怕没有三四个小时,结束不了。”他也觉得徐祈锡今天有些反常,好像有些故意在为难这个大学生模样的男孩。
“开车。”
徐祈锡语气极冷,郑屿不敢多言,只能在心里默默可怜了一下刚刚的男孩。
夏昙又回到公司,和何姐说了情况被带去创意室,创意室很大,还有一张沙发,窗外是一个小花园。夏昙提起笔又放了下去,他根本不知道该画什么,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不知不觉已经过去半个小时。
如果这样什么都画不出来,徐祈锡一定不会再给自己第二次机会,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什么决心一样提起笔,纸上发出沙沙的声音。
画完他用一张白纸盖住,正好两个小时。可徐祈锡还没回来,夏昙抱着画板在沙发上等着,分针又走了一圈,光线越来越暗,还是没有人来。
夏昙的时差其实还有没有完全调整过来,迷迷糊糊间倚着沙发睡着了。又是一样的梦,夏昙喘着粗气,受够了!要是天天看着这张脸,这噩梦不得加剧?
屋内光线越发昏暗,夏昙正想着也许整件事都是徐祈锡在耍自己,根本没有第二次机会的时候,门滴滴两声,绿灯亮了两下,门被推开——是徐祈锡。
“我在两个小时之内画好的,但是你迟到了。”
“嗯,画在哪里?”徐祈锡对自己的迟到没有丝毫的歉疚,很坦然的嗯了一声,也没有坐下,显然是打算简单看一眼。
夏昙将画递了过去。
徐祈锡接过,将白纸举起,朝向夏昙,“皇帝的新装?”
夏昙深吸一口,忍着想破口大骂的冲动,“底下那页。”
徐祈锡掀开白纸,一动不动。
白纸上只有一双眼睛,如果只谈外形,和徐祈锡一模一样。但那双眼睛里分明像是燃着烈火,肆意张扬,宛如藏着另外的一个灵魂。
夏昙提笔的时候想了半天,最后还是迫使自己回忆起那晚的那双眼睛。就是这样的,带着熊熊慾望,一直望到夏昙的灵魂深处。
夏昙画好后都不愿多看一眼这双眼,所以用白纸遮住了。他盯着徐祈锡,看着对方的反应,争取捕捉到哪怕一点,其实他有一点点卑鄙,他变象在用那晚的事情引起徐祈锡的反应。
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
徐祈锡右手拿着画板,左手食指敲打折太阳穴。
一下、两下、三下。
夏昙蓦地感觉有些紧张,像是空气被抽走了一半,心脏提到嗓子眼,仿佛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果然徐祈锡嘴角忽然挑起笑,再抬头的时候,那双眼睛从画里到了男人脸上,好似完全换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