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行者》注册月亮

14、第 14 章

　　苏瑾的公寓里没有开灯，唯一的光源来自茶几上一个奇怪的玻璃瓶。

　　那是一个普通的广口瓶，里面盛着半瓶透明的液体。但在液体中央，悬浮着一朵不知名的花。它有着蓝色的花瓣，花蕊像燃烧的火焰。

　　“看着它。”苏瑾轻声说道。

　　林墨盯着那朵花。在短短几秒钟内，那朵花经历了从含苞待放、盛开、枯萎、凋零，再到重新结出花苞的全过程。它在不断地轮回，每一次盛开都比上一次更加妖艳，花瓣上的纹路也更加复杂。

　　“这是什么？”林墨被这诡异的美感吸引，一时竟忘了恐惧。

　　“一个稳定的维度碎片。”苏瑾晃了晃手中的红酒杯，“在你们的物理学里，时间是线性的，不可逆的。但在高维视角下，时间只是一个可以随意揉捏的变量。这朵花，它跳出了时间的河流，在这个瓶子里获得了永生。”

　　“永生……”林墨喃喃自语。

　　“是的。这就是我们追求的终极目标。”苏瑾走到林墨身后，双手扶住她的肩膀，俯身在她耳边低语，“莫南他们称我们为疯子，称那些失败的实验品为怪物。但进化总是伴随着代价的，不是吗？第一个从海洋爬上陆地的鱼，也一定被同类视为异类。”

　　她指了指窗外那些像蝼蚁一样忙碌的车流和行人。

　　“莫南他们，自诩为世界的守护者。其实，他们只是一群狱卒。他们用所谓的‘规则’和‘秩序’，把人类锁在这个三维的笼子里，以此来维持他们那可怜的安全感。他们害怕改变，害怕进化，更害怕面对墙外那个广阔的真实世界。”

　　林墨的身体微微颤抖。苏瑾的话像一颗颗种子，落在她动摇的心田里。

　　“而你父亲，”苏瑾的声音变得更加轻柔，充满了诱惑，“他是第一个敢于在墙上凿开一个洞的人。他看到了光，所以狱卒们要惩罚他。”

　　林墨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我父亲……他也是左门的人？”

　　“他不属于任何门。他是超越者。”苏瑾站直身体，从口袋里掏出一支录音笔，“他早就看透了莫南那群人的虚伪。听听这个吧，这是我们在缝隙中截获的，经过了八百多次的降噪处理。”

　　苏瑾按下了播放键。

　　滋滋——滋滋——

　　一段经过降噪处理的音频从扬声器里传了出来。虽然充满了静电干扰，但那个声音，林墨无比熟悉。

　　“……墨墨……我是爸爸……如果你能听到……不要相信任何人……除了……”

　　声音戛然而止。

　　林墨的眼泪瞬间决堤。

　　“墨墨”。这个叠词，只有父亲会这么叫她。

　　“除了谁？”林墨猛地转过身，死死抓住苏瑾的手臂，“除了谁？后面说了什么？”

　　“信号被干扰了。”苏瑾遗憾地耸了耸肩，“莫南在这一带布置了很强的干扰场。不过，”她话锋一转，眼神灼灼地看着林墨，“只要你帮我一个小忙，我们就能冲破干扰，建立稳定的连接。到时候，你不仅能听到他的声音，甚至能把他接回来。”

　　“什么忙？”

　　“很简单。”苏瑾指了指仪器上的键盘，“你父亲在这个信号里留下了一道只有你能解开的锁。只要你输入正确的密钥，门就会打开。

　　苏瑾指了指茶几上那张写满公式的照片，“那个被你父亲圈出来的参数修正值。那不是一个普通的数字，那是打开维度之门的频率密码。你知道那个参数的含义吗？”

　　苏瑾握住林墨冰凉的手：“破解参数，输入密钥，帮我们打开门。我们就能建立稳定的连接，把你父亲接回来。这不仅是为了救他，也是为了人类的进化。”

　　林墨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那张照片，又看了看那个在瓶中不断轮回的永生之花。

　　……

　　与此同时，城南安全屋。

　　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宁静。

　　“你疯了。”宋笑云看着莫南，语气中第一次带上了严厉，“你知道林墨现在在哪里吗？她在苏瑾手里！一旦她被洗脑，交出了那个参数，后果不堪设想！”

　　“她不会。”莫南依旧坐在桌前，继续组装那把枪，但动作明显慢了下来，“她有自己的判断力。”

　　“判断力？”宋笑云冷笑，“面对杀父仇人的谎言，面对‘死而复生’的诱惑，你指望一个二十岁的小姑娘能有什么判断力？莫南，你太高估人性了。”

　　她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组织的命令已经下来了。启动清除程序。否则一旦林墨投靠了左门，结果将是我们无法承受的，我们不能让林大为的悲剧重演。”

　　“不行！”莫南猛地把枪拍在桌子上，发出一声巨响。他站起身，双眼通红地盯着宋笑云，“林墨是人，不是工具！也不是病毒！她是受害者！在没有确凿证据证明她背叛之前，谁也不能动她！”

　　“别忘了！”宋笑云毫不退让地回视着他，“三年前，就是因为林大为的那个实验，C市差点有一半的人口消失在时空裂缝里！如果那个参数真的能打开维度之门，左门放出来的可能不是林大为，而是毁灭世界的怪物！”

　　两人对峙着，空气仿佛凝固。

　　良久，莫南沙哑着嗓子开口：“我会把她带回来。如果……如果她真的迈出了那一步，我会亲手解决。”

　　宋笑云看着他眼中痛苦却坚定的神色，眼中的怒火渐渐熄灭，化作一抹无奈的叹息。

　　“给你24小时。”她提起桌上的食盒，转身走向门口，“24小时后，如果林墨还在苏瑾手里，裁决庭的执行官就会介入。到时候，我也保不住你。”

　　门被轻轻关上，带走了那一缕淡淡的栀子花香。

　　莫南颓然地坐回椅子上，双手插入发间。

　　过了许久，莫南的目光落在脚边的那个黑色手提箱上。那是叶枫之前送来的，说是雷丁教授让他准备的装备。

　　箱子里除了罗盘外，在角落的一个暗格里，静静地躺着一条叠得整整齐齐的丝巾，每一位加入组织的女性成员都会收到这样一条丝巾。

　　莫南的手指轻轻抚过那冰凉的丝绸，眼神变得有些恍惚。

　　五年前，莫南第一次执行任务，因为冒进，他差点被一只失控的吞噬体撕碎。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青色的身影挡在了他面前。少女手中的软鞭化作一道流光，瞬间束缚住了那只怪物。

　　当危机解除，她转过身，蒙着面的丝巾随风飘扬，笑眼如丝，盛满了温柔。

　　“喂，菜鸟，吓傻了吗？”她向坐在地上的莫南伸出手，逆着光，整个人仿佛在发光。

　　那时候的宋笑云，还不是现在这个满口“协议”与“清除”、冷若冰霜的督察官。那时候的她，鲜活得像一团火。她会为了救一只被困在裂缝边缘的流浪猫而违抗撤离命令，会一边笨拙地给受伤的队友包扎伤口，一边心疼得掉眼泪。

　　那条丝巾上，似乎还残留着当年的温度，以及那个黄昏里，她身上淡淡的栀子花香。

　　“规则……”莫南喃喃自语，手指猛地收紧，抓皱了那条丝巾，“去他妈的规则。”

　　他猛地合上箱子，眼神重新变得锐利如刀，他拎起桌上的箱子，大步走出了安全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