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见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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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开始只是为了解气，吓吓不给饭吃的许氏，但萧鹤情不是白痴自然会给自己想后路。
夏菀柳的信件中提到院中的粗使仆妇是许氏的人，衣裙是他藏在仆从房间的，本来还想好辩驳之词，就像话本中写的一样，在夏清河面前和许氏唇枪舌战。
但是他忽略了夏清河对庶女的不重视，夏清河只想抓出作乱之人平息事件，不关心抓住的人是否无辜。
幸好丫鬟可欣机灵，早在萧鹤情出了院子，她就跑去找老太太帮忙。
“凡事多和可欣商量，夏宅中除了可欣和祖母，其余人都不可信。”他想起夏菀柳的字，是漂亮的正楷，字迹工整严谨，就像她这个人考虑周全。
因为母亲的身份，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有人听，无论那些人心里在想什么表面都要恭恭敬敬，本来他以为自己很可悲，一群狼子野心假装和善期待从你身上咬下一块肉。
原来还有另一种可悲，如同浮萍无人在意，一阵小浪就能掀翻。
他不想在长安呆着了，浮萍应该四处流浪而不是被困在这里。
老太太没有问萧鹤情那一夜究竟去干了什么，而是带着他去了郊外的寺庙散心。
晃荡荡的马车上，老太太抓着萧鹤情的手。
“栖心寺求姻缘最好。你年纪也不少了，陪不了祖母多少时间。”老太太眼中闪过难过，“春日宴上好好相看，嫁个好人家。”
祖孙两人在栖心寺住下，萧鹤情本来以为远离夏府应该自由不少，结果是他想多了，老太太请了经验老道的婆子给他上课。
“老夫人对三娘子可真好。”可欣替萧鹤情梳发，“听说陈老婆子一直教导贵女礼仪，颇具盛名。”
这种好我有点吃不消，萧鹤情在心中嘀咕。
他在信中写到：“我忍不了老婆子念叨三从四德，快想办法。”
次日收到回复：“明日，我和长公主去郊外打猎，我会找机会和你见一面，到时候详聊。”
听闻长公主要来，虽说叮嘱一切从简，皇家禁苑依旧做了不小的准备。禁苑的精锐侍卫会组成贴身卫队，在公主骑行、观猎时紧随左右，形成人墙。
长公主斥责：“哪需要这么多人护着，还不退下。”
大部分卫队退下，只留下精锐的一小只队伍。
“往日邀约，你从不肯和我一起，今日倒是难得。”长公主一身玄色骑装，袖口与衣摆用金线绣着振翅的飞鸟，墨发高束，不佩珠钗，只以一顶赤金小冠固定。
夏菀柳是为了讨好亲近她，谁人不知长公主和当今圣人是一乳同胞的姐弟，从小一起长大感情匪浅，圣人最信任的长姐。
萧鹤情能够随心所欲，为非作歹的底气是因为他的母亲是长公主。
面对权贵的讨好已经刻进夏菀柳的骨子，当她想伪装时总能装得很漂亮。
“近来念了一些书，看见‘欧母画荻’的故事，在房无一间，地无一垄的贫困中，欧母以荻画地，教以书字。这份逆境中的坚韧让我想到母亲。”她将虚假说得情深意切。
“母亲为督查百官，来回奔波，但是回家第一件事来我院中，邀我狩猎。”
长公主神色有些恍惚，半天憋出一句，“你在读书？那很好，你的父亲应当很开心。”
夏菀柳眼底闪现疑问，她设想过长公主可能会感动，欣慰但没想到她会突然提起驸马。
世人皆知，长公主和驸马是一对怨侣，两人从未在同一场宴席中露面。
如今看来长公主对驸马若真是无情，怎会三番五次提及。
“弓。”清冽的一个字，不容置疑。
弓一入手，长公主周身散漫的气息瞬间敛去，马蹄声响起，整个人如一张拉满的强弓骤然射出。
马背颠簸，她的上半身却极稳，抽箭，搭弦，开弓，动作流畅如行云流水。
下一刻，弓弦震响，利箭破空而去。那箭镞精准地没入雄鹿的颈侧，猎物轰然倒地。
整个围场霎时一静，唯有风声不息。
夏菀柳几乎忘记了呼吸，她曾见过男子狩猎，充满原始的征服欲和胜利后的狂喜。似乎全身都散发着“快来看我”的气息。
但是长公主不同，她内敛而锋利，冷静且从容，不用大声嘶吼来彰显存在，却锋芒毕露，睥睨四方。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女子，比男子更耀眼。
脑海中在宴会上威严华丽的形象荡然无存，被拉弓射马矫健身姿取代。
为了趣味，长公主办了个小比赛，让跟从的侍卫也参加，前五名都可以获得白银十两，这相当于侍卫半年多的俸禄。
本来兴致缺缺的侍卫肉眼可见兴奋起来，个个蓄势待发。
一个时辰后，长公主遥遥领先，猎得两头雄鹿，十二头野兔。夏菀柳骑射尚不精湛，只猎到了两只山鸡。
从前这种活动夏菀柳只有围观的份，第一次下场才发现刺激好玩。
临近午时，原先柔和的日光开始变得锐利，空气不再流动，沉甸甸地压在人的皮肤上。
两人准备休息，进入建临时帷帐，虽是临时准备但内部用锦绣、地毯、香炉精心布置。桌面上已经摆上精心准备的野宴，都取材于今日狩猎的礼物。
服侍的太监双手一拍，就有教坊司的乐师和舞伎表演助兴。
酒足饭饱，长公主挥手让闲杂人等退下，递给夏菀柳一张纸和一些画像。
还没等她看懂纸上究竟写了些什么，长公主已轻点其中一张开口解释：“半月后的春日宴，这上面写了诗会的命题和提前准备的诗歌，只要你背下来，定能一鸣惊人。”
指尖轻点画像，“这是我属意的京城贵女，都是家世上乘，性情乖顺的女子，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母亲会为你提前安排。”
春日宴是太后举办，宴会达三日之久，参与宾客非富即贵，是长安权力与才华的集合，既是出名的机会，也是男女相看之所。
上辈子夏菀柳正是在春日宴上夺得长安第一才女的名号，费尽心机差点得偿所愿嫁给如意郎君。
世间之事差一点都不行，两人终究是有缘无分，该是她没这个运气。
摇摇头摆脱年轻时的情愫，夏菀柳看着眼前的一沓纸，长公主为了儿子也是费尽心机，这首诗歌可以让他出尽风头。这沓画像可以让他选择自己喜欢的女子。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这是她从未感受过的母爱。
有这样的母亲萧鹤情上辈子怎么会落得那般下场？疑问萦绕在夏菀柳的心间。
在沉默中，红衣劲服的女子上前和长公主耳语，那是长公主的亲信。
应该是有什么公事，夏菀柳看着长公主紧皱的眉头揣测。
“砚儿，实在对不住，娘亲先行告退，你留下好好玩。”
果真长公主留下这句话就离开了。
长公主离开后，夏菀柳也没有心思接着打猎，她换了一件衣服，解开衣袍时，犀角蹀躞带猝不及防地滑落，铿然坠地。
她的指尖抚过腰间骤然多出的空隙，那里本该与锦缎严丝合缝，如今却空落得能容下三指。
她抬手，原先肉鼓鼓的手抓握间有了骨节的模样，原本卡在中指的玉韘，此刻几乎能套进拇指。
这几日她控制晚间吃食，果然卓有成效。
栖心寺距离皇家禁苑不过五六里路，夏菀柳和小厮石安策马奔腾一刻钟就到了。
沿着青石板路拾级而上，远远可见两株百年合欢树繁茂。现在还不是开花的季节，等到六七月，粉红色的绒花如烟似雾。
树下的许愿架上，密密麻麻挂满了木牌，红丝绦在微风里轻轻摇曳
寺院的格局小巧精致，三重殿宇依山而建，栖心寺最有名的就是月老殿，香火最旺。殿内供奉的月老像由整块黄杨木雕成，面容慈祥，眼神温柔，左手持姻缘簿，右手牵红线。
最特别的是东厢房外的“三生石”，是一块天然通体玲珑太湖石，传闻先帝和太后就在此处定情。
现在是寺庙午休，到处静谧无人，夏菀柳前世也和祖母来过这里，依稀记得她住在东边厢房的禅客居。
自从萧鹤情来到寺庙，两人的信件由原来的一日一封改为三日一封，今日他是知晓夏菀柳会来见他，但是何时来见却不知晓。
他躺在床上看话本，可欣正替他揉腿，今天练了一日的走姿，简直比练武还累。
小石子从窗户打进来，咚”地落在木地板上，滚了两圈才停住。
可欣正准备抬眼看，就被叫住“今日午时的素包子不错，我想再吃一个，可欣你去厨房看看还有没有剩的。”
等她退下，萧鹤情来到窗边，果然远远看见姻缘石旁站着另一个“自己”。
在姻缘石后方不远处，有一座嶙峋的假山正好供人躲藏，两人就在此相会，不知情的人看了会以为这是一对暗生情愫许久不见的佳侣。
实际上两人也却是“情愫”涌动，但这“情愫”以埋怨为主。
“你怎么胖成这样！”
“你怎么把我搞得像小白脸一样。”
两人张口就是斥责。
“我先说！”异口同声。
“那你先说！”再次默契。
两人互相端详，都心生不满。
实话说，“夏菀柳”实在称不上胖，依旧窈窕，但脸颊已丰润了些，透出健康的红晕，肌肤有了莹润的色泽，眼眸清亮，昔日那种风一吹就折的脆弱之美，已被一种由内而外焕发的光彩所取代。
“萧鹤情”也算不上小白脸，原本圆盘般的脸颊有了棱角，被挤压的眼睛有了形状，内双狭长的眼睛眼尾微微上挑，虽然肤色白皙但八尺的身量显得他伟岸挺拔。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见面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