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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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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酌雨正式告诉房东他要搬走,是三天后的早上。
等了两个小时女房东都没从卫生间出来之后,田酌雨实在憋不住了,他轻轻敲了敲卫生间门,正准备轻声说一句:您能快点么,两个小时了。
结果刚敲门,里面就传来骂声:“你有没有教养?别人上厕所你也不让么?”
刚起床的田酌雨正在跟上次找好的房子的房东聊天,房东说她回来了。
看到这个女的这样,他气的拿起钥匙就出门了。
出了门,他站在原地给新房东发了个微信:“不好意思,但我可以去您那儿上个卫生间么?”
“?”对方先是发来个问号。
麻烦了别人的田酌雨感到心脏有点紧绷,脸感觉都红了。
然后很迅速的,对面回复一句:“当然可以。笑脸。”
田酌雨立马向那栋房子所在的那条街跑去。
到地方之后田酌雨才发现,这里真的距离主街特别的近,他来不及多想,发了一句我到了,就看到一个长发富态看起来很面善的姐姐走出来。
他正准备寒暄两句,姐姐直接说:“你快去上卫生间吧,就在一楼楼梯边上。”
“好好好,谢谢您了,我实在是憋死了。”田酌雨很感谢,赶快跑进了房子。
推开门的一瞬间,他闻到一股令他非常安心的味道。
当时他以为是这栋建筑的木头发出的味道,直到很久之后,他才知道这是什么味道。
他跑得太急,以至于不小心踩到了进门那个住户放在门口的人字拖。
田酌雨推开大门三秒钟跑到卫生间,还有心情跟拖鞋的主人说了一句:对不起。
用完卫生间,田酌雨基本就决定要租这里了。
房东人不错,最重要这房子太新太干净了,两层的house,卫生间干净到比酒店还干净,但闻味道明显不是刚装修或者长久没人住的。
所以这证明住在这里的人保持得特别好。
出来卫生间,房东姐姐在前门院子里等着。他再次说了不好意思。房东姐姐说:“别老不好意思了,带你看看看你的屋子去。”
田酌雨跟着房东来到二楼,二楼一大片面积都给了厨房u型流理台和餐桌。
房东把田酌雨带到他的屋子,田酌雨进去,屋子非常干净,跟外边的欧式客厅厨房一样,非常像是刚装修好的。一个看上去很新很干净的铁架子单人床,一个小窗户不朝向马路也不朝向后院,一个简单大方的白色书桌,一个一样很新的棕色三开门衣柜。
看完自己的屋子,房东还带田酌雨看了卫生间,就在二楼田酌雨的房间旁边,有很大的窗户,干湿分离,马桶,镜子,洗脸池都是干净地一尘不染。
“你住进来的话,你就是第一个用这个新装修的卫生间的人啦。”房东姐姐和气地说。
“我再带你看看后院,洗衣服的地方在后院地下室,晾衣服的地方在院子里。”田酌雨跟着房东从二楼自己的屋子门对着的后门出去,从二楼的外层楼梯下去。
一出门。田酌雨就在二层楼梯上看到了澳洲湛蓝的天,低头,看到一个六边形伞状的巨大晾衣架,风一吹,上边挂着的男生的衣服轻轻顺着风摆动,然后整个六边形蜘蛛网状的晾衣架就轻轻转动起来。
站在风里,田酌雨对已经下到最后一级台阶的房东说:“我确定要租这里了。”
房东一愣,转头问:”你确定?不用这么着急决定哈,再看看。“
250刀一周,看着眼前的屋子,眼前的风景,吹着一推门就能享受到的蓝天和清风,这些都和自己正在住的屋子天壤之别的条件。田酌雨没有什么可以拒绝的理由。
田酌雨笑了笑,说:“我确定了,您可千万别租给别人了。”
“哈哈,好的,那你过来我再带你看看后院洗衣服的地方。”房东抬手招呼他过来。
后院有一个小地下室,里面有洗衣机,也有一个简陋一点的洗澡的地方。房东说,算上这个,整个房子有三个卫生间了,不用怕上卫生间排队了。
田酌雨猛点头。
又给田酌雨交代了一些住在这里的注意事项,做饭不要烟太大,会触发烟雾报警器,费用自己负担,厨房的哪些东西是别人的,哪些东西是公用的,之类的,然后这就算定下来了。
房东问田酌雨:“你打算什么时候住过来,需要帮忙搬家之类的么?我有认识的比较好的搬家的人。”
田酌雨说:“我今天就搬,我就一个28寸行李箱,自己搬就可以了。”
“你今天就搬,这么着急?”房东有点惊讶。
“是的,我一天也不想在再那里呆着了。”田酌雨很直接。
房东笑笑,表示明白。
和房东在门口告别之后,田酌雨就赶紧回了原来的地方收拾东西。回去的路上他发现,这两处地方是在主街相反的两侧,但是自己现在找的Miller St上的屋子显然比原来那个地方近了三倍不止,因为完全就是走一百来米就到主街了。地铁站也就在主街边上,一切都很方便。
回到家他就赶紧收拾东西,一个箱子来,一个箱子走,被子也退掉了。只需要多一个塑料袋装小灯灯和小水壶。
田酌雨收拾完东西就拎着箱子走了,房租已经给满一周,他在桌子上留了个字条就走了。虽然他知道那个女的不会轻易放过他的,但是他就算再倒贴钱也不想再面对那双癞蛤蟆一样的眼睛和脸,也不想给对方机会让她当面在自己面前说出那些荒唐的要钱的借口。
今天阳光很好。
拖着行李箱走在路上,田酌雨看着自己的影子,忍不住拿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片。行李箱被拖得长长的。田酌雨拖着行李箱走在去新家的路上的这一程短短的路,在后来很多年他都没忘记那个时刻轻松的心情。
到了新家,田酌雨自然而然就有了充分收拾一下的东西。房租已经交过一周的。他可以安心地收拾自己的东西了。
他拿出自己最喜欢的海盗船小水手床单被罩,仔细翻开里面看了一下尺寸,这次确定了是两米的被子,马上再去买一个厚被子。
把自己带来的书都放在桌子上,然后把桌子拖到对着小窗户,整个屋子是一个小长方形的,单人床就贴在书桌旁边,衣柜在门后的方向,把小台灯搬上书桌,一个行李箱里的衣服放在衣柜里显得空荡荡的,田酌雨不喜欢买衣服,他很喜欢这种不臃肿没有多少东西的感觉,出了爱买外卖,他感觉自己也没什么喜欢特别喜欢买的东西。
对了!外卖!
看着自己收拾完美的小屋子,出门一转身就是又大又明亮的卫生间,出后门站在二楼吹风。田酌雨现在心情好极了,他准备去主街探索一下,找找以后长期吃饭的地儿。
到了主街上,田酌雨才发现自己可选择的还真不少,各种中餐馆,他爱吃,但他不属于一定要吃得特别新颖的吃货型,他是属于饭桶型,首先要吃得都是自己喜欢的东西,可以长时间重复,其次就是要吃的够多,满足这两样,哪怕一周两周都让他吃西红柿炒鸡蛋他都能做到,因为一些家里的原因,他就算会做饭,也不爱给自己做饭,报复性地就是订外卖。
家里对他这个习惯只是从身体健康角度叮嘱他少吃点外卖,别的倒没有多说过什么,都是纵容他就那么买着吃,他估计现在在国外了也不会例外。
他溜达一圈,中餐馆太多了,进去看看老外们吃的都感觉很好吃,但是来日方长,烤鸭,小笼包,各种炒粉,麻辣烫店,田酌雨不着急,以后都有机会挨个临幸。
他准备先吃一个越南米粉,其实私心是因为越南米粉店的那个把头发全扎上去的小姐姐,皮肤也是健康的小麦色偏黑,但很好看,眉眼间很是英气,很像那天见到的那个男生......
然后田酌雨就有点后悔为了美色而选择这家店,越南米粉不是很对他的胃口,有点太清淡了。不过好在并没有什么他坚决不能吃的内脏之类的,到底也还是谷物碳水,让他们多加点盐也就能吃下去了,然后帮自己加盐的还不是那个英气的美女,是个大叔。
但总归还是很愉快的一顿饭,田酌雨吃完饭又去Cloes的肯德基打包了一份二十块鸡翅带回家,溜达到家的时候还是热的。
他先上二楼自己的房间换身衣服,然后去明亮干净,开窗有清风有美景还不用等俩小时的卫生间洗把脸。
他向窗外看去,院子里有一把有点破的塑料椅子,但没关系,看上去还能坐。
田酌雨拎着他的鸡翅和一大包家里带的纸巾走到楼下,在院子里坐在椅子上,一边吹风,一边看蓝到不行的天,一边吃鸡翅。
说实话虽然还没有感受很多澳洲的吃的和北京的差距,但至少目前吃的这个炸鸡翅,悉尼的这个稳赢了,简而言之基本就是跟国内广告上拍的一样汁水充足外焦里嫩。
从这个院子看不到旁边的院子,只能看到对面的二楼侧面,隐私性挺好的,旁边的院子都封了墙。不用闲着在这里带着看天背书的时候还需要跟人打招呼了,田酌雨想。
田酌雨吃完收拾完,就上楼睡觉了。
这么好的天气,这么好的环境,吃饱喝足,不睡觉可惜了。
睡醒之后,他继续出门在四处巡视,自己所住的村从热闹的主街散步到远一点人少的地方,很快几个方向就全都逛完了。
他这人对各种旅游胜地不是很感兴趣,如果他两年都是孤身一人,他肯定是那种两年都不会去一次邦迪海滩和蓝山的那种孩子。
他决定再去学校的图书馆看看,坐火车一路上能路过很多景色,但不是那种自然风景,都是一些也不知道是不是还在运营的,看起来很破败的建筑,越往市中心,周围的建筑也越又人气儿,但就算有人气儿,也依然是一些很古老的建筑。田酌雨想,他们在建筑文化保护这一块做得确实不错。
到了学校,田酌雨又馋了,他不是饿,他就是觉得很馋,于是他再一次去最有名的那个食堂吃了一份肉盒子,这次是加米饭的,底下是一层米饭,上边可以选牛肉或者鸡肉,都是现靠的滚动的肉块上切割下来的,在上边可以选各种酱,田酌雨喜欢千岛酱和蕃茄酱掺和在一起的感觉。
他这次过来,才发现顺着Jane Foss Building的这个餐厅往外走上楼,就有一个大家最常用的图书馆。但是到了图书馆他才发现,自己因为那一堆事儿还有自己的拖延懒惰,还没有去领学生卡。他甚至还没有在系统上发邮件给校方自己的照片。
没办法,就当溜达一圈了,又在Camperdown校区转了几圈之后,实在是没有什么探索旅游天赋的田酌雨只能回家了。
回去路上天就已经快黑了,原本这是非常美滋滋的一天。
然后果不其然,前房东的微信发过来了。
“你搬走了你也不和我说,你有一点教养么?我告诉你,别以为给了房租就可以了,你那屋的地毯被你拖出划痕了,还有你未经允许使用我的微波炉,我就看你是刚来的我心善不和你计较了,衣柜外边原本有个铝条装饰的,但是现在被你弄晃动了。这些你都不处理你就直接走了?你就不怕我报警抓你?”
田酌雨感到心脏一突一突地跳动,他意识不到自己是气得了,即使做好了准备这个癞蛤蟆眼的无耻程度,但每次看她那么理所应当把自己放在“有教养”的位置,田酌雨都无法有优越感地觉得对方丢人现眼,他只觉得被人性恶心到了。
田酌雨心里其实只有恶心,甚至恶心大过了人生地不熟的想哭和憋屈。
“多少钱?”他觉得多废话只会激起对方更匪夷所思的语言。
“你什么态度?你弄坏别人东西,不吭一声留个纸条留个房租就说搬家了,你是什么东西你这么做事儿?还有我平常用卫生间的时候你总敲门真的很没礼貌你知道么?”
田酌雨打断她:“多少钱,你不说,我就删除,你报警吧。”
“你再给我多一周的房租两百刀作为损坏物品的赔偿,我就跟你算了。”
田酌雨很快给她转过去等额甚至按多了算的人民币。
“我告诉你,我平常只收现金的,你这样转不就是想少赔点钱么?我这里住过那么多留学生,从来没有见过你这么没有教养的,认识你真是一件令人不愉快的事情。再见。”
然后这个丑东西就把自己删了,带着自己完全不因该赔给她的两百刀。
田酌雨到最后也没删了她,他想留着这个微信记录,让自己别白经历这么一次新颖的人性洗礼,他这人就是这样,总是经历无数次这样的事,还是对人抱有期待。
然后这些消息记录就一直留在田酌雨手机里,直到几年后回国一次修手机,被另一个更坏的女人骗钱,刷机刷得两年的所有消息记录和照片都没了。
把那个女人的消息框左划设置不显示聊天,田酌雨退出微信,继续从主街上往家走。
像《百万元与苦虫女》里苍井优扮演的佐藤玲子一样,他拎着袋子一边走一边哼起了歌。“天黑黑,欲落雨......。”
但是田酌雨这人好的地方就在于,情绪上头快,情绪散去也很快。他走到现在住的地方,看到这么漂亮的彩色大门,这么干净整洁完全没有私人物品碍眼的厨房,更加整洁的卫生间和自己的屋子。他心情就突然好起来了。
坐在屋里玩了会儿手机,他感觉自己又饿了。
看看窗外的天气,感觉要下雨。
清爽微凉的天气,要下雨的天空,很适合窝在小屋子里来一锅煮泡面。
田酌雨拿出行李箱里带的小煮锅,拿出带的两包康师傅,出门来到厨房。
结果这个生活废物看不懂这高级的厨具怎么开火。
折腾半天也没打开火,他正准备回屋里拿手机问问房东姐姐,然后就听到楼下有开门的声音。
开门的声音不是来自大门,那就是有楼下的舍友上来了。
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田酌雨有点紧张,但这种紧张只是因为他恐惧和任何人打招呼,并不是因为之前的合租经历不愉快。
不过他也没有那么紧张,因为她听房东说过,楼下住着一个人很好很单纯的外国人,年纪差不多能当自己爹的那种,和一个中国香港人,学生。两个人都是男生。
“会是哪个呢?”田酌雨看着右边的楼梯扶手。他想到这俩人的设定之后,其实已经紧张不起来了,总比让他和异性相处要放松很多。
然后他就看到一个漆黑的头顶从他视线能看到的楼梯那边飘上来了......
待看清那个人的脸,田酌雨心脏骤停。
这就是那天在自己在雨天里奔跑那么多个街区,也没找到的那张脸,那双眼。
他正一脸泰然地看着自己。
就如那天帮助自己时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