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略反派》白夜入梦

1、F级人物有点难 （1）

　　它曾是虚无中的一缕微尘，没有过去，没有形态，没有姓名。
　　在归于永恒的沉寂前，一道绝对意志捕获了它。
　　【系统初始化完成。检测到适配意识残响。契合度100%。开始绑定。】
　　没有询问，没有拒绝的余地。规则如同冰冷的钢印，烙入它存在的核心。
　　【测试者编号：26163836719。】
　　它被赋予了一个数字，一个在无尽序列中微不足道的标识。
　　【身份确认：无。状态：纯净意识载体。】
　　【生存选项加载……】
　　【选项一：接受绑定，执行‘世界任务’协议。任务成功，获取‘存在值’。任务失败，意识抹杀。】
　　【选项二：拒绝绑定。意识重新归于虚无，彻底消散。】
　　它“理解”了这选择。拒绝，是回归绝对的无。好像它只能接受。
　　它选择了“存在”。
　　【选择确认。契约成立。】
　　【你将成为‘任务者’。】
　　【核心指令载入中。】
　　【法则一：任务目标死亡，抹杀。】
　　【法则二：任务暴露，抹杀。】
　　【法则三：任务完成度未达100%，抹杀。】
　　【法则四：任务至上。】
　　指令与法则，构成了它存在的全部意义。它是一把即将被投入万千世界的武器，只为在极致的爱恋与极致的绝望之间，执行那一场又一场冰冷的转化。
　　【奖励机制载入：成功执行任务，将获得‘存在值’。积攒足够的‘存在值’，你将触及终极权限——定义自我。】
　　定义自我？那是什么？它无法理解，但这成为了驱动它在这残酷轮回中前行的、唯一的微光。
　　【任务者26163836719，请准备就绪。】
　　【世界序列加载中……】
　　【首个任务世界，即将投放。】
　　它，一个无名的意识，就此坠入了无尽的任务与陷阱编织的、无尽的黑暗洪流之中。
　　它的故事，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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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意识，自无边的虚漠中浮起。
　　【世界链接成功。】
　　简单的提示过后，系统的声音戛然而止。
　　——轰！
　　感官的洪流，如同灼热的铁水，猛地灌入她这片空无的容器。
　　痛！
　　最先苏醒的是无处不在的剧痛。左肩胛骨像是被烧红的铁钎贯穿后又狠狠搅动过，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扯着断裂的肋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额角有黏腻的液体缓缓滑落，带着铁锈般的咸腥。身下是冰冷、潮湿、凹凸不平的地面，浸透着某种粘稠的液体。
　　然后是气味。
　　浓郁到令人窒息的血腥味，仿佛陈年的铁锈融入了泥土，又混合着一种内脏破裂后特有的、甜腻而腐败的恶臭。这股味道顽固地钻进鼻腔，黏附在喉咙深处，让她这具刚刚苏醒的身体本能地痉挛，泛起一阵阵剧烈的干呕。
　　最后是声音，或者说，是死寂。
　　一种沉重得令人心慌的寂静。风穿过稀疏光秃的枝桠，发出呜咽般的低鸣，更远处，偶尔传来一两声夜枭凄厉的啼叫，划破夜空，旋即又被更深的寂静吞没。在这片区域的中心，只有一种属于死亡本身的、绝对的沉默。
　　她艰难地，尝试着，睁开了眼。
　　视野先是模糊的暗红，随即在几秒钟内艰难地对焦。
　　夕阳的余晖已然散尽，只在天边留下一道惨淡的、即将被墨色吞没的暗红。没有月光，稀疏的星子在浓密的枝叶缝隙间投下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光。借着这微弱的光，她看清了周遭。
　　这里不是战场。
　　是修罗场，而且，是一场已然接近尾声的屠杀。
　　目光所及，皆是姿态扭曲、已经开始僵硬的尸体。有男有女，看身形都年纪不大，不会超过十六七岁，皆身着统一的、破烂不堪的深灰色短打劲装。他们以各种不可思议的角度倒伏在地，鲜血早已凝固发黑，与泥土、腐叶混合，形成大片大片令人作呕的污渍。许多尸体上不止一处伤口，显然经历过惨烈的搏杀。空气中的血腥味浓重得化不开，但其中属于生命的、温热的气息已经几乎感觉不到。
　　她继承了这身体残存的、碎片化的信息，如同破碎的镜片，扎入脑海：
　　此地是"影阁"外院选拔场。一片被圈定的、与世隔绝的山林。
　　她，以及山林中其他的少男少女，大多是被影阁从各地掳掠或购买而来的"材料"。这场选拔，是初步的筛选，也是唯一的入门仪式。
　　规则简单而残忍：活到最后，走出山林。
　　没有考官干预过程。组织只会每天黄昏，在林间空地的特定地点，投放数量仅有初始参与人数一半的食物和药品。这意味着，从第一天起，最基本的生存资源就是稀缺的，争夺从投放的那一刻就已经开始。而且，随着时间推移和人数减少，投放的量并不会增加，甚至可能逐渐减少，以加速淘汰。
　　她继承了这身体的名字——"曦七"。一个和她此刻状态一样，苍白而微不足道的代号。
　　她已经来晚了。
　　从尸体的僵硬程度和凝固的血液判断，这场惨烈的选拔已经持续了数日。大部分参与者早已变成了地上的尸体。这具身体的原主，显然也在之前的搏杀中受了致命伤，已然逝去。系统的绑定，只是让她的意识接管了这具尚有余温的残躯。
　　严重的伤势和极度的虚弱如同冰冷的锁链，将她牢牢锁在地上。她连动一根手指都困难，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撕裂般的疼痛。
　　就在这时！
　　不远处，大约二三十步外，传来了一声沉闷的、利刃砍入朽木般的声音，以及一声被强行扼断在喉咙深处的、短促到几乎听不见的呜咽。
　　那声音里带着一种解脱般的死寂。
　　紧接着，是比之前更深沉的安静。
　　然后，一个沉重、拖沓，带着明显虚浮和痛苦的脚步声，开始缓缓移动。一步，一步，踩在粘稠的血泥和干枯的落叶上，发出"噗呲……沙……噗呲……"的声响，在死寂的山林中显得格外清晰。
　　他是在……进行最后的清理。确认是否还有漏网之鱼，或者，还没死透的"同伴"。
　　求生的本能，如同被冰水浇透后骤然燃起的毒火，瞬间压倒了所有杂念，甚至暂时屏蔽了部分剧痛。她猛地闭上眼睛，调动起全部的精神力，将自己彻底融入这片死亡之地——肌肉松弛到极致，心跳微弱到近乎停滞，呼吸细若游丝，连瞳孔都在眼皮下维持着涣散的状态。她成了这尸山血海中，最"真实"、最不起眼的一具尸体。
　　脚步声，越来越近，带着浓烈的血腥和汗臭，还有一股野兽垂死般的喘息。
　　他停在了她的身边。
　　一道阴影笼罩下来，隔绝了本就微弱的星光。她能感觉到那目光如同冰冷的蛇信，在她脸上、脖颈、身体上游走，带着审视，带着一种屠杀殆尽后的疲惫与麻木，或许，还有一丝即将获得胜利的、扭曲的期待。时间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她能听到自己（或者说这具身体）血液在血管里缓慢流动的细微声响，以及那悬在头顶的、冰冷的死亡气息。那锋刃会不会落下？
　　她的意识核心，如同万古寒冰，不起一丝涟漪。
　　然后，脚步声挪开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放松（或许是因为确认这只是一具普通的尸体），继续走向下一处。
　　她维持着死寂，连最细微的颤抖都没有。
　　那脚步声在附近徘徊了片刻，似乎又检查了两三具尸体，然后渐渐远去，朝着山林中某个固定的方向——那是每日投放资源的地点。
　　他要去领取他作为"唯一"胜利者的战利品了。
　　饥饿、干渴、剧痛……如同无数细小的虫蚁，啃噬着她的意志和这具残破的身体。但她知道，这是唯一的机会。在他心神最为松懈，专注于获取资源的那一刻，就是她唯一可能翻盘的瞬间。
　　时间在极致的煎熬中缓慢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她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刻钟，也许是半个时辰。山林中只剩下风声和虫鸣。
　　终于，在那脚步声再次响起，由远及近，带着一种获得补给后的、略显轻松的节奏，经过她"尸体"旁，准备朝着出口方向离去时——
　　地上那具"尸体"动了！
　　积蓄到顶点的力量，对生存的极致渴望，在这一瞬间轰然引爆！她如同从地狱深处挣脱的怨灵，猛地从尸堆中暴起！手中紧握的、不知从哪具尸体旁摸到的、边缘已经卷刃的短匕，带着她全部的意志和狠绝，精准而刁钻地刺向少年因背负资源而微微前倾、暴露出的后心！
　　"噗——！"
　　利器入肉的声音沉闷而扎实。
　　那少年——根本没想到在一切尘埃落定时还会遭遇袭击。他发出一声短促而惊愕的痛呼，身体猛地一僵，手中的东西掉落在地。他艰难地扭过头，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暴怒，以及一种被欺骗、被剥夺的极致怨恨。
　　"你……好……"
　　他试图反击，但曦七这一击几乎用尽了所有力气，也将他推入了致命的绝境。两人滚倒在地，进行着最后虚弱而残酷的撕扯。墨渊重伤在先，体力消耗巨大，此刻又被重创，终究是强弩之末。
　　最终，曦七用身体死死压住他，将那把卷刃的短匕，更深的，捅了进去，直至他眼中的光芒彻底熄灭，只剩下空洞的死灰色。
　　她赢了。在这选拔的最终时刻，用最卑劣、最隐忍、也是最有效的方式，成为了最后的幸存者。
　　她瘫倒在少年的尸体旁，像离开水的鱼一样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剧烈的、带着血沫的喘息。浑身的伤口都在叫嚣，眼前阵阵发黑。
　　她不敢晕过去。强撑着，搜索了少年的尸体，找到了一点清水和少许粗糙的伤药，胡乱地洒在几处最严重的伤口上。又将他掉落的那份食物——一块硬得像石头一样的粗粮饼，死死攥在手里。
　　做完这一切，天边已经透出了一丝微弱的黎明前的灰白。
　　她辨认了一下方向，拖着几乎散架的身体，朝着记忆中出口的方向，一步，一瘸，踉跄着，用意志支撑着，向前挪动。
　　当她终于看到山林边缘那歪斜的木制牌坊，以及牌坊下如同从阴影中剥离出来的两道黑色身影时，她最后一丝力气也耗尽了，身体一软，向前扑倒，失去了意识。
　　在意识彻底沉入黑暗的前一刻，她听到其中一个黑衣人冰冷得如同寒铁摩擦的声音：
　　"胜者，曦七。"
　　"带下去。"
　　她被粗暴地架起，拖离了这片浸透鲜血与绝望的土地。
　　她，测试者26163836719，任务者"曦七"，在选拔的终末踏着最后的尸骸爬出，踏入了另一个更深、更黑暗的囚笼。
　　前路未知，目标隐匿。她唯一知道的是完成任务！
　　（第一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