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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训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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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又这样过了几日,大黄恢复得很好,在两人的悉心照料下,它早已不复当初奄奄一息瘦骨嶙峋的模样,越发地精神活泼了。
这日,正是黄昏,大黄正安静地趴在院中,尾巴偶尔轻轻扫过地面,驱赶着偶尔飞过的小虫,一派的悠然自得。它看着林清和阿月两人在灶棚里忙碌晚餐,眼神专注温和,像是在守护它认定的家人。
“阿姐你看,大黄好像知道我们在做什么似的。”阿月一边往灶膛里添柴,一边忍不住笑道火光映得她的小脸红扑扑的,“我刚才只是抬手擦了擦汗,它就立刻坐直了身子,以为我在叫它呢。”。
林清将切好的菜倒入锅中,伴随着“刺啦”一声,油香弥漫开来。她回头看了一眼大黄,恰好对上它乌溜溜的眼睛,心中微微一动。这几日观察下来,大黄确实不同寻常。
林清还记得那日,她正在整理新采的药材,只是自言自语地低喃了一句:“柴胡放哪了?”
没想到趴在一旁打瞌睡的大黄立刻站起来,从那堆还未分拣的药材中仔细嗅闻,不过片刻,便精准地找出了柴胡,叼了小捆柴胡,一路小跑地送到她身边。
若说是经过长期训练的犬只,能做出这样的举动林清倒也不会如此惊奇,偏偏大黄从未经过相关训练。这只能说明大黄确实是一只格外聪明的狗狗。
“是啊,大黄很聪明。或许我们能试着教它一些东西,让它帮我们做事。”林清炒菜的动作没停,思索了几秒后回应着阿月,眼睛里闪着跃跃欲试的光。
“教它东西?”阿月好奇地眨眨眼,“像训马那样吗?”
“类似,但也有些不同。”林清回答道,“训犬嘛,重在鼓励和引导,让它明白我们的指令。总之,我们可以试试。”
她想到了现代社会的搜救犬,甚至只是会一些简单指令的宠物犬,都能极大地便利生活。既然大黄很聪明,她也会一些训犬知识,为什么不试一试呢?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便在林清心中扎根生长。
晚饭过后,收拾妥当,林清便迫不及待地开始了她的第一次尝试。她掰了一小块专门做给它烘干的猪腰片作为奖励,蹲下身,朝安静望着她的大黄招手。
“大黄,过来。”
大黄立刻站起身,尾巴摇得欢快,小跑到她面前,亲昵地蹭着她。
林清举起猪腰干,吸引它的注意力,然后清晰缓慢地说道:“坐。”她伸出另一只空着的手,在它的头顶后方轻轻做了个向下压的手势。
大黄歪了歪头,乌黑的眼睛在猪腰片和林清动作之间转了转,只迟疑了一瞬,便稳稳当当地坐下来,仰头望着她。
“好狗狗!”林清欣喜地夸奖,同时将猪腰片喂到它嘴里,另一只手温柔地揉了揉它的头顶和耳后,“真棒!大黄真聪明!”
得到奖励和抚摸的大黄,嚼着美味的零食,尾巴在地上扫得更欢了,身体也轻轻扭动,表达着它的愉悦。
阿月在一旁看得两眼发亮,几乎要拍手,“阿姐!大黄真可爱!”
即使知道大黄很聪明,林清仍然为大黄的悟性感到欣喜,“大黄真是一只好狗狗!”
接下来的几天,只要得空,林清便会进行这样短暂的训练。
她严格遵循着正向训练的原则,指令清晰唯一,奖励及时多样,每次训练时间都控制在很短的时间内,见好就收,绝不让大黄感到疲惫或厌烦。
事实证明,大黄的聪明和学习能力远超她的预期。像趴下,等待这些指令,只要配合手势一两次,大黄就能轻松学会。
这日清晨,林清正要在收拾前院,几种常用的采药工具散放在石磨盘上,她想着先把工具分类收好,抬眼望去,大黄正安静地守在旁边。
她心念微动,指着石磨盘,“大黄,去,把药杵衔过来。”
这次的目标物是它从未接触过的。大黄站起身,看了看林清,又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她没有丝毫的犹豫,小跑过去,鼻子在工具前迅速嗅了嗅,便精准地叼起那枚石制药杵,转身小跑回来,小心地将药杵放在林清摊开的掌心。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精准利落。
林清又惊又喜,环抱住大黄的脖子,脸颊紧贴着它厚实的毛发,毫不吝啬地夸奖道:“大黄!你怎么那么棒!怎么那么聪明!你真是天底下最厉害的狗狗!”
大黄感受到主人的欣喜,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哼声,尾巴摇得飞快,全身都在表达“我很开心”的情绪。
就在这时,篱笆门外传来一声清咳。
林清闻声抬头因激动而微微泛红的脸颊还未恢,只见沈砚不知何时已长在院外,正透过稀疏的篱笆望着院内这温馨又充满活力的一幕。
他依旧是一身素雅的常服,身形挺拔如竹,并未带任何随从,清俊的脸上笑意还未来得及敛去,带着几分惊讶与温和的兴味。
“沈大人?”林清连忙站起身来,下意识的理了理有些散乱的鬓发,拍了拍沾在衣服上的草屑,快步上前打开篱笆门。
“您……您怎么过来了?”问出口林清才意识到这有些失礼,心下赧然,脸色似乎更热了些。
方才她忘形欣喜,与大黄嬉闹的模样,怕是全被这位总是端庄持重的县令大人看去了。
沈砚步履从容地不如院中,他的目光先是落在因生人入院而警惕挡在林清身侧的大黄身上,眼中闪过一抹欣赏之色。
他并未立刻回答林清的问题,而是看着大黄,语气温和,“这黄犬,骨骼清健,目光炯炯有神,护主之意甚明,是条难得的好犬。”他顿了顿,将视线转向林清,目光更加柔和几分,“方才见它听令取物,目标明确动作流畅,林姑娘的训犬之法,颇见巧思。”
这番话语,既夸赞了大黄的聪慧,更赞扬了林清的后天训导,诚恳而到位,让林清方才尴尬的心安定下来。
“让大人见笑了。”林清微微垂眸,掩去眼中羞涩,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沉静,却依旧带着未散尽的欢快,“这狗是前些时日机缘巧合捡到的,看着投缘,便养下了。我也是近日才发现它格外聪明,便试着教它些简单指令,权当是生活趣事。”
“林姑娘谦虚了。”沈砚摇头,目光再次落回稍稍放松姿态,但依旧紧挨着林清的大黄身上,语气肯定。
“林姑娘能于细微之处发现其材,并因材施教,令其潜能得以展现,此乃能力,亦是仁心。”
他话语中的欣赏如此直白,让林清心头莫名一跳,一种被认可和理解的暖流悄然蔓延开来。
她抬眼望去,正对上他那双含笑的眼,那目光温润如玉,带着信任,让她一时忘记移开了目光。
这是,阿月听到前院动静,从后院菜地里跑了过来,额头上还带着薄汗,见到沈砚,她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沈大人好!”
沈砚微笑着颔首回应,态度温和,随机从袖中取出两份盖着朱红官印的文书和一个沉甸甸的锦袋。
他的语气比方才正式了几分,“林姑娘,今日我前来,是有一桩州府下来的喜讯要当面告知于你。”
林清闻言,疑惑开口:“大人请讲。”
沈砚将一封文书和锦袋交给林清,缓声道:“你先前编纂的夏日禽畜防疫要略,县内推行后成效显著,我便将其上报州府,详陈了你的首功。如今州府采纳,已推行至全州各属县,如今防疫大见成效,牲畜损失较往年锐减,州府大人甚为嘉许,特命我将此嘉赏文书与赏赐亲自送达于你。”
林清双手接过,展开文书细看,上面工整的楷书列明了赏格:
“兹有清河县民林氏清,献防疫良策,惠及乡梓,功在牧耕,特此嘉奖:
赏纹银十两,粟米五石,细棉布两匹,以资鼓励;
念其献策有功,特准林清林月二人,免三年内一应田亩杂税;
赐‘惠民善术’木匾一方,以旌其善。
另,此后林清若为乡邻防治畜疫,需用特定药材,可凭此文书报于里正,由县衙酌情调拨官仓药材少许,以助善行。”
林清的目光在文书上停留许久,这赏赐远比她想象的更为厚重实在,她也明白,这哪里仅是一次献策的酬劳?
防疫之术这个时代的人也会,她不过是更加系统地整理叙述出来罢了。
这些奖赏,怕是少不了沈砚的争取。
她捏着文书的指尖微微轻颤,蓦地抬头望向沈砚。
她后退半步,端端正正行了个大礼,“多谢大人!林清,感激不尽。”林清想了很多,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为最朴素的一句道谢。
沈砚虚扶了一下,声音放得轻柔,“快请起。姑娘此言差矣,这一切都是姑娘自身才学与人心所换,沈某不过据实上报而已。姑娘能得此嘉奖,实至名归。”
他见她仍然激动难平,便转而提起具体事宜,语气平常从容,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这十两赏银在此,至于那五石粟米与两匹棉布,体积颇大,我已命人稍后送来。还有这,”他递上另一份县衙出具的简函,“这是县衙出具的免税凭证,你收好。里正那边我已经另行打过招呼了。”
他又补充道:“那个匾额正在寻匠人用心制作,约莫三五日便能送来。”
林清珍重地将文书,锦袋和凭证一一收好,沉甸甸的,心里确实前所未有的踏实。
她抬眼迎上沈砚的目光,再次道谢:“大人安排周全,林清多谢大人。”
“如此便好。”他颔首,笑意更深,“县衙中还有事务,文书即已送到,我便告辞了。”
沈砚告辞离去,林清和阿月送至篱笆门,见他翻身上马,望着那抹身影逐渐消失不见。
阿月轻轻拉住林清的衣袖,小声道:“阿姐,沈大人真好……”
林清没有应答,只是摸了摸她的头。
作为一个现代的灵魂,她对古人所说的君子理解不深,但如今她却觉得沈砚的气量与作风,当真可以称得上君子二字。
只是这些东西,大可以请衙役稍后随粟米棉布一道捎来,他却亲自送过来,也是很平易近人的县令了。
*
另一边回到县衙的沈砚,回想起方才因激动而神态更加生动的林清,不禁轻笑出声。
笑出声来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虽是四下无人,却也还是敛起笑容,不自然地清咳一声,恢复了寻常平静温和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