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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大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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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阿月的呼喊,林清心头一紧,迅速停止采药动作,拨开枝桠错杂的灌木丛,赶到阿月身边。
只见阿月蹲在一条成年黄狗旁边。
黄狗蜷缩在灌木丛后的凹地上,它瘦骨嶙峋,浑身毛发黯淡杂乱,沾满了泥土。
外表没有明显没有外伤,它却精神萎靡,脑袋耷拉着,听到阿月和林清的动静,才勉强地抬起眼皮,露出悲哀的眼神。它的呼吸微弱而急促,腹部剧烈地起伏,嘴角还残留着一些呕吐物的污迹和白沫,显然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阿姐……它这是怎么了?我们能救它吗?”阿月焦急地问。
“我先看看它是怎么了。”林清拍了拍阿月的肩膀,以示安慰,蹲在黄狗旁边。
察觉到林清的靠近,黄狗发出断断续续的哀鸣,那双绝望的眼睛看着她,仿佛知道林清能救它一般,黄狗费劲地靠近她。
它是只很有灵性的狗,察觉到它的动作,林清的心像是被狠狠揪了一下。
她伸手触摸它的鼻子,入手一片干热,又轻轻按压它的腹部,黄狗立刻发出痛苦的呜咽。
没有现代的病毒检测技术,林清也不好判断这究竟是肠胃炎还是细小,但既然遇到了,她也要尽力救它。
“阿姐一定会尽力救它的。”林清语气沉稳,“它像是被人丢在这里的,现在不能耽搁,我们得把它带回去。”
说罢,她毫不犹豫地脱下粗布外衫,将外衫铺在地上。
“阿月,来帮忙,把它挪到衣服上。”
阿月连忙照做,两人合力,将这个虚弱的生命挪到衣衫上。林清用衣衫四角拢住黄狗,形成简易的兜状,双臂用力,将它稳稳抱了起来。
黄狗没有挣扎,反而配合地蜷缩在衣服里。
“阿月,拿上东西,我们快回去。”
阿月赶紧收拾好散落的药锄和背篓,快步跟在林清身后。
黄狗算是中型犬,身体消瘦,林清又是做惯重活的人,抱着黄狗走得极为平稳,黄狗在她怀里极为安静,只有偶尔因痛苦而发出的突然抽搐,证明它还活着。
在田间劳作的村民看到她们抱着一条半死不活的黄狗回来,不免投来好奇的目光。而林清无心理会,此刻她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怀里这个脆弱的生命上。
在这个时代,对许多农户而言,生病无法继续发挥作用的牲畜便是负担,被遗弃并不罕见,但这并不能使她心安理得地见死不救。
即便只有渺茫的希望,她仍想尽力一试。
穿过村庄径直回到家中,林清将黄狗轻轻安置在屋檐下通风处的干草垫上。
目前条件有限,无法准确检测出黄狗得的究竟是什么病,她只能对症下药。
“阿月,去帮我把银针拿来,再去将干草,陈皮,绿豆熬成汤来喂它。”
阿月应声而动,迅速将屋内的银针包取来交给林清,又接着去煮汤。
林清接过银针,深吸一口气,蹲下来仔细观察黄狗的体征。
“别怕,很快就好了。”她轻声说着,选定大椎穴,精准地刺入穴位。
黄狗身体微微颤抖,却没有挣扎。林清手下不停,又依次在足三里,脾俞等穴位施针,每一针下去,她都仔细地观察着黄狗的反应。
黄狗虽因疼痛不时呜咽,却始终温顺地趴着,那双湿漉漉的眼睛一直望着林清,仿佛知道林清在救它。
施完针,林清轻轻按摩着黄狗耳后的穴位。这时阿月端来了熬好的汤药,林清示意她把药碗放下,“看,慢慢喂它,一次不要太多。”
林清给阿月做着示范,她取过竹勺,舀了少许汤药,小心地递到黄狗嘴边。
黄狗虚弱地抬起头,小口小口的舔舐着,汤药偶尔会蹭到嘴边,林清就耐心地擦干净,继续喂。
阿月在一旁看着,小声地问道:“阿姐,它能不能活下来呢?”
林清摇摇头,伸手探了探它的鼻息,“一切看它的造化吧。”
黄狗呼吸不再那么急促,眼神也清明了几分,它轻轻蹭了蹭林清的手,发出细微的呜咽声。
“阿姐,它好像在谢谢你呢。”阿月惊喜地说。
林清微微一笑,继续为黄狗按摩穴位。这时她才注意到,黄狗的爪子虽然脏污,但脚垫厚实,显然是条经常活动的狗,年纪应该不大。
这狗品相不错,若是健康,定是个看家护院的好手,如今病成这样,怕是原主人不愿花钱医治,索性扔到山里任其自生自灭
“阿月,取些石灰来,撒在这周围。”林清一边替它按摩着穴位,一边交代阿月。
“阿姐是怕这病会传染?”
“谨慎些总是好的。咱们既然决定救它,就要负责到底。”
接下来几天,林清每天定时为黄狗施针,喂药。她根据黄狗的症状变化,不时调整药方。
黄狗的身体一天天好转,到了第七日,它已经恢复了九成。林清也松了口气,看来万幸,它应该是肠胃炎,而不是犬瘟细小之类重病。
见它恢复得不错,林清不由得再次思索起它的来历。
经过这几日的相处,林清和阿月已经将它视为家中的一员,只是它深知乡间的规矩,担心日后原主见狗康复,前来纠缠平添纠纷。
已经打定了收养的心思,林清便开始打听起黄狗的来历。
她向偶尔会来串门,消息灵通的村妇王婶描述了黄狗的模样,只说是捡来的,打听一下来历。
王婶是个热心肠,仔细想了一下,拍腿道:“哎呦,林姑娘,你说的这黄狗听着像村西头赵老四家那只啊!前阵子是说他家的狗病了,不吃不喝的,赵老四那性子你也是知道的,抠搜得很,估计是觉得治不好浪费粮食,就给扔后山了吧。”
赵老四?林清有印象,住在村西,家境尚可,但为人确实有些吝啬计较。前些天他家的鸡得了嗉囊炎,胀食不得,还是她给用了些草药治好的,当时她只象征性地收了他五文钱。
王嫂是来串门的,与林清聊了几句家常,便去往下一家了。
既然知道了原主,又是这般情况,与她的猜测相差无几,林清心里便有了底。王婶走后,她没有耽搁,收拾一下,提上一点上次去县里赶集买来的桂花糕,便带着阿月直接去了村西赵老四家。
赵老四正在院中收拾农具,见到林清,有些诧异。
他放下手里的活计,看到林清手中拎着什么东西,热切开口:“林姑娘,你怎么有空来了?有什么事吗?”
林清开门见山,“赵四叔,我来是想跟你打听一下,听说您家前阵子丢了条狗?”
赵老四愣了一下,随即摆摆手,带着几分嫌弃道:“哦,你说那病狗啊!之前又吐又泻,眼看就不行了,瘫在家里光喘气,我就让它自生自灭去了。”他眼神游移,看着林清手中提着的油纸包,“怎么,林姑娘你见过?”
“是,我在后山见到了,看它可怜,就带回去试着治治。”
赵老四闻言,脸上露出了夸张的惊讶,随即嗤笑一声,“姑娘你好心肠!只是这狗已经被我丢了,姑娘若是来讨药钱的话,我可给不起。”
林清不为所动,看着他,语气从容,“既然赵四叔已经明确不要它了,那我自然不会向您要钱。既然如此,这狗边算我的了,您看如何?”
闻言,赵老四沉吟片刻:“这个嘛……那狗也算是我家养大的,姑娘白白要去,怕是……”
林清心道果然如此,提起包着桂花糕的油纸包朝赵老四晃了晃,“赵四叔放心,不会白要你的狗,这不是给您带礼了吗?县城味锦坊的桂花糕,特地带来给赵四叔尝尝。”
闻言,赵老四笑起来,“哈哈,那多谢姑娘了。”
林清点头,继续道:“既然如此,那条狗就归我了,以后它不论如何,都是我家的了,省得再有什么牵扯,说不清楚。”
虽说赵老四家境在村中尚可,但毕竟舍不得花钱,县城味锦斋的糕点,他家可舍不得买。
换算一番,赵老四便点头迫不及待地应承,“成!姑娘只管拿去,那黄狗此后跟我家再没有半点关系!”
得到明确的答复,林清心中的顾虑消失了她不再多言,放下桂花糕,微微颔首,“那多谢赵四叔了。”说罢,便转身带着阿月转身离开。
其实面对赵老四前后矛盾的言论,林清大可以辩驳,只是她不想与他纠扯,比起语言,她更喜欢简单直白地解决。
回到家中,黄狗正摇着尾巴在院门口等着她们回来。
经过几日的修养,它长了些肉,毛发也光滑了不少。
阿月见它等在门口,跑过去抱住它,抚摸着它的毛发,阿月对它开口道:“太好了,这里以后就是你的家了。”
说罢,她搂着黄狗,向林清开口:“阿姐,以后我们就叫它大黄吧!”
林清看到她开心的样子,也笑着答应:“可以,咱们就叫它大黄。”
大黄极有灵性,听到两人说话,也叫着附和,仿佛赞同自己的新名字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