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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本能与克制 ...


  •   宿舍的灯已经熄了,只有窗外远处路灯的微光,透过没有拉严的窗帘缝隙,在黑暗中投下几道朦胧的光束。空气中,属于夜晚的寂静被无限放大,但也因此,某些白日里被忽略的声音和气息,变得格外清晰。

      苏言平躺在自己靠墙的床上,身体僵硬得像一块木板。他紧闭着眼睛,试图强迫自己入睡,但所有的感官却不受控制地、高度警觉地聚焦在斜对面那张床上。

      江驰还没有睡。即使隔着近三米的距离,苏言也能清晰地听到他略显粗重的呼吸声,以及时不时因为烦躁而翻身的动静,床板发出轻微的吱呀声。那浓烈的威士忌信息素,在密闭的夜间宿舍里,仿佛拥有了实质的重量,沉甸甸地压迫着苏言的每一寸神经。

      这不再是白天那种带有侵略性的、刻意的释放,而更像是易感期Alpha在无意识状态下,无法完全收敛的本能流露。它像一张无形的大网,将苏言牢牢笼罩其中,更像是一种持续的、无声的召唤,挑逗着他Omega的本能,让他后颈的腺体隐隐发胀,一种陌生的、令人心慌的渴求感从小腹深处悄然蔓延。

      苏言死死地咬住下唇,几乎要尝到血腥味。他放在身侧的手紧紧攥着薄薄的夏被,指尖因为用力而深深陷入掌心,试图用疼痛来对抗那汹涌而至的生理反应。双倍剂量的抑制剂似乎也只能勉强压制,在这公海般汹涌的Alpha信息素包围下,效力正在快速流失。

      他不敢动,甚至连呼吸都放得极轻极缓,生怕任何一点细微的动静,都会打破这脆弱的平衡,惊动对面那头处于敏感时期的“猛兽”。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

      突然,对面床铺传来一声压抑的、带着痛苦意味的低喘。紧接着,是江驰猛地坐起身的声音,黑暗中,他高大的轮廓像一座突然隆起的山峦。

      苏言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全身肌肉绷紧到了极致。

      江驰坐在床边,低着头,粗重地喘息着。易感期的躁动像岩浆一样在他血管里奔流,带来一阵阵难以忍受的灼热和心烦意乱。他需要发泄,需要安抚,需要……某种东西来填补那巨大的空虚感。而空气中,那丝若有若无、却如同蛛丝般牢牢牵引着他神经的、清甜的白茶香气,此刻变得无比清晰。

      尽管苏言极力掩饰,但在如此近的距离,在Alpha易感期被放大到极致的敏锐感知下,那味道就像暗夜中的萤火,根本无法忽视。它不再是被化学品掩盖的异常,而是被明确打上了“Omega”标签的、诱人的气息。

      江驰的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黑暗中,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精准地锁定了对面床上那个蜷缩着的、看似入睡的身影。一种强烈的、源自基因本能的冲动,驱使着他想要靠近,想要确认,想要……标记。

      他几乎能想象出,如果此刻他走过去,扯开那碍事的抑制贴,将自己的牙齿刺入那截白皙脆弱的脖颈,注入自己的信息素,那清甜的白茶会被浓烈的威士忌彻底覆盖、占有,会是怎样一种极致的满足感。这个念头带着毁灭般的诱惑力,让他的瞳孔都在黑暗中微微收缩。

      苏言感受到了那道目光,如同实质的火焰灼烧着他的后背。他紧张得连脚趾都蜷缩起来,一种被天敌锁定的恐惧感攫住了他。他会过来吗?他会做什么?

      就在苏言几乎要忍不住跳起来逃跑的瞬间,江驰却猛地用拳头砸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发出一声低低的、充满挫败感的咒骂。

      “操!”

      他不能。至少,现在不能。

      理智的残弦在最后一刻绷住了。他知道,如果他真的那么做了,和苏言之间就彻底完了。那个骄傲又脆弱的家伙,可能会直接崩溃,或者……会恨他一辈子。那种结果,光是想象,就让江驰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比易感期的空虚更难以忍受的烦躁。

      他需要冷静。必须冷静。

      江驰猛地站起身,动作大得带倒了床边的椅子,发出“哐当”一声巨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他没有看苏言,径直冲向了卫生间。

      “哗啦啦——”

      冰冷的水流声紧接着传来。他似乎在用冷水冲刷身体,试图用物理降温来平息体内翻腾的躁动。

      苏言依旧僵在床上,一动不动,直到卫生间的水声持续了将近十分钟,才敢小心翼翼地、极其缓慢地松了一口气。冷汗已经浸湿了他后背的睡衣。刚才那一瞬间,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危险,一种来自食物链顶端的、无法抗拒的压迫感。

      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Alpha和Omega之间那道由生物学划下的、难以逾越的鸿沟。无论他多么努力,伪装得多么成功,在易感期的顶级Alpha面前,他依然脆弱得不堪一击。

      水声停了。卫生间的门被打开,江带着一身冰冷的水汽走了出来。他没有立刻回到床上,而是走到窗边,一把将窗帘彻底拉开,让更多的月光和路灯光透进来。然后,他烦躁地抓了抓湿漉漉的头发,走到了苏言的床前。

      苏言立刻重新屏住呼吸,闭上眼睛,装成熟睡的样子。

      江驰在床边站定了。苏言能感觉到他的视线落在自己脸上,带着审视,还有未散尽的躁动和一种……复杂的挣扎。他站了很久,久到苏言几乎要装不下去。

      然后,一件带着湿气和淡淡皂角味道的外套,被有些粗鲁地扔到了苏言的身上,盖住了他的肩膀。

      “盖好。”江驰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明显压抑着的情绪,“抖成那样,是想感冒了赖上我吗?”

      说完,他像是完成了一件多么不情愿的任务,迅速转身,回到了自己床上,重重地躺下,背对着苏言的方向。

      苏言愣住了。盖在身上的外套还带着浴室的水汽和江驰身上独特的、混合了沐浴露和残余信息素的味道,并不温暖,甚至有些凉,却奇异地……带来了一丝微弱的安全感?至少,这举动表明,江驰在试图克制,而不是完全被本能驱使。

      他……是在关心自己?还是仅仅因为不想惹麻烦?

      苏言猜不透。但他紧绷的神经,却因为这一个看似粗暴实则带着别扭善意的举动,稍微放松了一点点。他悄悄地将那件宽大的外套往上拉了拉,盖住了自己的口鼻。陌生的、属于强大Alpha的气息包裹着他,虽然依旧让他心悸,但似乎……也驱散了一些深夜的寒意和孤独。

      这一夜,注定无眠。

      苏言在Alpha信息素的包围和自身本能的煎熬中半梦半醒,而江驰,则在与自身易感期冲动的对抗中,辗转反侧。

      一种全新的、更加复杂的共生关系,在这无声的黑暗里,悄然滋生。

      第二天清晨,苏言醒来时,眼下带着淡淡的青黑。他小心翼翼地看向对面,江驰的床铺已经空了。

      书桌上,放着一盒牛奶,旁边还有一小袋独立包装的吐司。牛奶盒下面,压着一张便签纸,上面是江驰龙飞凤舞的字迹:

      “喝了。脸色难看死了,别吓着别人。”

      苏言拿着那张便签纸,看着桌上那份简单的早餐,心情复杂得难以形容。

      而此刻,早已离开宿舍、在操场跑了十圈的江驰,正迎着初升的朝阳,试图用疲惫驱散脑海里那个挥之不去的身影,以及一种前所未有的、想要把某个脆弱的骗子牢牢圈在自己领地里的、强烈的冲动。

      他的易感期,似乎因为某个“意外”的发现,变得……更加难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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