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第二个世界（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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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子桓仿佛被施了定身术一般，瞳孔骤然收缩，嘴巴微张却发不出声音。007适时在连生意识中说道：“生理监测显示，李子桓心率飙升至120次/分钟，肾上腺素分泌激增，瞳孔放大1.5倍，确实是第一次听闻此事，并且极为震惊。但连生，你在计划尚未完全展开时就跟他摊牌，不怕横生变数吗？”
“无妨，无论我是男儿身还是哥儿身，都无法动摇李子桓复仇的决心。他早一日知晓我的真实身份，潜藏的变数便会少一分滋长的土壤。尤其是若这件事经由萧氏或他人之口告知他，我们便错失了观察他第一时间反应的先机，那才是真正的隐患。”连生在意识里一边回应着 007，一边继续对李子桓说道：“我对爵位并无半分觊觎之心，那本就是我父亲和我亏欠你的，其他的是非曲直我无需多言，以你的聪慧自会想明白其中利害。我们兄弟二人虽血脉相连，实际相处的岁月却并不长。但我坚信，能怀有相同目标并矢志不渝去实现的，放眼天下唯有你我二人。这点你能理解吗？”
李子桓喉结滚动了两下，艰难地点了点头，眼中闪过复杂的光芒，沉声道：“兄长是说至亲之仇，以及为李家先祖百年忠烈留下的镇国公府一门洗刷冤屈、恢复清名，这两点我明白，此生此世定当铭刻于心。”
长久的沉默在房间里弥漫开来，烛火摇曳的光影在李子桓脸上明明灭灭，良久之后，他才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又问道：“兄长因皇室构陷、周定军中有叛徒而不信任他人，我能理解。可我们兄弟近二十载，兄长也信不过我吗？”
“子桓，正因为我将你视作可以托付后背的手足兄弟，才要提前把这件事原原本本说明白。虽然世上只有母亲知晓此事，但万一有他人在我不知情时，早已洞悉我是男子之身，我忧心他会利用这层关系在你我之间埋下猜忌的种子，离间你我兄弟情谊。你或许会觉得我这是杞人忧天,可你素来重情重义又太过宅心仁厚，我怕你因情义而烦忧辗转反侧，却碍于兄弟情面不与我坦诚说明，那倒不如我先将这层窗户纸捅破跟你讲清楚。”连生露出一副推心置腹的真挚神情，眉宇间满是担忧，宛如一个害怕失去至亲弟弟的兄长。
目前，尚未确定受‘神秘力量’影响的人是何种能力。在这种被动的情形下，仍需尽可能减少潜在隐患。只能借身份之事来旁敲侧击提醒李子桓——无论日后是谁告知他这件惊天秘密，其根本目的都是为了离间我们兄弟。
这一晚的消息接踵而至，皆令李子桓大为震惊。他几度欲言又止，却如置身一团迷雾，难以觅得头绪。多年的军旅生涯，赋予李子桓一颗坚毅之心。他说道：“兄长，子桓一时难以理清这几条消息。但有一事你尽可放心，我对爵位亦无觊觎之心，只想为父报仇，为咱们李家平反。伯父当年的决定……倘若问过我，我亦会欣然应允。咱们兄弟二人，总要有一人站在明处。况且兄长这些年来无法以真实身份示人，着实辛苦。我不会为此事而生气，更不会怪罪于你。”
007在连生的意识中闪烁蓝色光芒，发出啧啧称奇的赞叹声：“经过我精密的数据分析和生理指标检测，他的各项生理真实反馈数据都达到了惊人的99%吻合度。他所表达的每一句话都发自肺腑，这觉悟真高啊！”
连生对007的溢美之词充耳不闻，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李子桓身上。此刻的李子桓神情专注，那双清澈见底的眼睛里盛满了真挚的情感，说话时带着毫无保留的信任语气。这副模样，莫名让连生想起了一个人。他努力在记忆中搜寻，想要找出一个具体的形象来对应，却只捕捉到一些模糊不清的影像碎片。这些零星的记忆就像水中倒影，越是想要看清就越是模糊不清。或许，这是他在失去记忆之前认识的人？这个念头在连生心头萦绕不去，却又无法得到确切的印证。
见连生只是默默凝视着自己，深邃的眼眸中似有星辰流转，出神不语的模样让空气都仿佛凝固了几分，李子桓不禁有些手足无措，下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玉佩，略显局促地打破沉默：“兄长，那日若不是你及时出手相救，我与衡铭恐怕早已沦为刀下亡魂。今日定要正式谢过兄长的救命之恩。”
“唔……说起来，你无需特意和齐衡铭解释那天救你们的是我。”连生从方才的思绪中抽离出来，目光落在书案上，伸手提起笔，在纸上写下五个字：他不认人脸。笔锋刚劲有力，墨迹在烛光下泛着幽暗的光泽。写完后，他将纸张轻轻拿起，放置于烛火上，看着火苗舔舐着纸角，直至化为灰烬飘落在笔洗中，才缓缓开口：“我刚不是说他有个小毛病吗？这便是了。”
李子桓心领神会地点点头，眼中的迷茫一扫而空，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原来如此！我此前总觉得奇怪，兄长这一判断，当真是拨云见日，解开了我多年的疑惑！”
“时辰不早了，你刚从百里之外的玄甲军营中赶回，一路风尘仆仆，想必早已疲惫不堪，先回去歇息吧。”连生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袍，亲自将李子桓送到院门外，又叮嘱道：“至于我们兄弟二人计划之事，关乎重大，非一朝一夕之功，我们日后再寻个僻静之处，详细商议也不迟。”
送走李子桓后，连生转身回房，月光将他的影子拉长。行至白溱之所住的客房外，见窗棂间还透着昏黄的烛火，映出一个伏案疾书的身影，连生不禁莞尔，心中暗道：这位水司的都水监当真是勤勉，这么晚了还在灯下钻研治理水患的方略，看来河西百姓有望了。
次日清晨，天色刚蒙蒙亮，连生的院门便被管家李叔轻轻敲响。“大公子，夫人吩咐请您与二公子一起前往宗祠祭拜先祖。”李叔的声音带着几分恭敬。难得中秋佳节，镇国公府的两位公子都在家中，这样的团圆日子按例是要一同祭拜祖先的。尽管此事安排得颇为仓促，但连生并未表现出任何不适。他默默回房换上一身素色锦袍，便跟着李叔穿过抄手游廊，一路来到位于府中最东侧的宗祠。
李子桓已在宗祠门口等候，他身着石青色襕衫，腰间束着玉带，神色肃穆。不远处，萧氏端立在丹墀之下，她穿着一身深紫色绣暗纹的褙子，头上梳着一丝不苟的发髻，只是看了连生一眼，目光平静无波，便淡淡开口：“进去吧。”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连生还是头一回见到古人的宗祠。宗祠高大肃穆，朱漆大门上悬挂着“李氏宗祠”的匾额，两侧廊柱上刻着"忠孝传家远，诗书继世长"的楹联。殿内光线昏暗，长明灯的光晕在青砖地面上投下摇曳的影子，三十余块黑漆金字的祖先牌位按辈分依次排列在供桌上，最上首是镇国公府的开基始祖，而李延山和李延海的牌位则孤零零地立在最下一行，牌位前的香炉里插着三支袅袅燃烧的香柱。
李琦钰身为嫡长子，原本应站在主位主持祭祀的主要流程，但因其哥儿的身份，且常年在渭城求学，这些家族事务便都由李子桓代劳。宗祠里此刻只有兄弟二人，李子桓从旁边的香案上拿起三炷点燃的香柱，双手递到连生手中。连生接过香，走到供桌前深深鞠躬三次，将香插入香炉，随后便退到一旁让出位置。他望着李子桓恭敬祭拜的背影，脚步不动声色地移到上次在监测视频中看到萧氏所站的位置。他在意识中对007安排道：“近距离拍摄记录我的脸，尤其是眼睛。”随后分别凝视李延山和李延海的牌位。
祭拜完毕，兄弟二人与萧氏一同回到正厅用早饭。白溱之作为外客，知悉今日有祭拜之事，便礼貌地留在自己的院中用餐，此刻并不在场。紫檀木圆桌摆满了精致的早点，水晶虾饺、翡翠烧卖、桂花糖糕等点心冒着袅袅热气。席间，三人皆默默用餐，只有碗筷碰撞的细微声响。萧氏一脸平静，仿佛只是寻常家宴，她用银筷夹起一块杏仁酪，慢条斯理地品尝着；李子桓几次欲言又止，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连生则低头喝着粥，对李子桓的欲言又止装作没看见。原本李琦钰与家中的关系就颇为微妙，母亲疏离，兄弟生疏，若此刻毫无情绪地自然融入，反而显得刻意。以李琦钰外冷内热的性格，这种不点破但也不刻意讨好的态度最为合理。
早饭结束后，李子桓刚要开口约连生去书房商议要事，却被萧氏叫住：“子桓，你外祖父柳侯爷那边，中秋前还未正式拜访过。如今你刚从北境立功回来，于情于理今日也该去请安，拜帖我已一早让管家送去了。”李子桓闻言，脸上露出一丝犹豫，转头看向连生，眼神里带着询问，显然是想叫上连生一同前往。连生心中警铃大作：柳侯爷因独女惨死之事，对镇国公府向来心怀怨恨，尤为排斥李琦钰这个打了败仗、害死自己女儿的罪魁祸首的儿子。这大过节的，自己若跟着去，岂不是提醒柳侯爷再多恨李琦钰一笔？便在李子桓开口前，抢先一步拱手道：“母亲，儿子回京几日，还未曾去拜访恩师蒲太傅。一早便已下了拜帖，此刻也该准备一下前往蒲府了。”
连生回到自己居住的小院，刚关上门，007便在意识中投射出方才在祠堂拍摄的画面。全息影像里，连生的脸部特写与萧氏当日的影像被并排放大，通过连生目光注视方向的对比——萧氏眼神的落点确实存在异常。在长达一个时辰的伫立中，她的目光有87%的时间并非落在夫君李延山的牌位上，而是越过李延山的牌位，精准地定格在旁边李延海的牌位中央，那眼神里带着一种复杂难辨的情绪，似怀念又似愧疚。
007的机械音突然拔高三个音调，在连生意识中炸开：“这……这难道是传说中的叔嫂禁忌之恋？这剧情也太狗血了吧！”
连生修长的手指在古籍封面上轻轻敲击，挑了挑眉，墨色瞳孔中闪过一丝玩味：“世界进程数据库里查不到相关记录吗？比如萧氏与李延海的过往交集，或是李延海死前的通信往来？”
“世界进程所有数据都与关键人物命运线深度绑定——比如李子桓的北境战功、齐衡铭的储君之路。这些事件环环相扣，共同推动主线发展。”007转动着发光的本体，“如果李子桓是萧氏与李延海的私生子，这种关乎关键人物身世的一定会记录在世界进程中，但如果与李子桓无关，就搜索不到。”ta停顿半秒，机械音带着犹豫：“这老一辈的爱恨情仇，真的会影响到现在李琦钰的生死吗？”
连生提起放置古籍的礼盒，抬脚迈出院门，“那得看这段情仇是否牵涉到当年镇国公府的冤案。若李延海之死的因果和我们知晓的不同，那必然是致命隐患。过几日找机会先潜入三人的卧房和书房，找找是否有暗格或密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