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 2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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俩人颇为正式的握手，上下摇晃又松开，就像某种特殊的仪式。
赵和宁拢了拢耳边的碎发，突然问道：“你为什么会随身带着头绳啊？”
“用来提醒自己，就像这样。”段广安伸手，一只手指勾住手腕上的黑色发绳，拉远，松开，手腕一下就被弹回去的绳子打红了。
赵和宁不解，赵和宁震惊，赵和宁伸手又弹了一下，清脆的声音打在段广安手腕上，白皙的皮肤上又多了一道红痕。
“你不疼吗？”她只是看着就觉得疼，不敢想段广安为什么要这么虐待自己。
“疼才能让自己清醒，不会陷进去。”段广安把袖子拉上去，盖住了两道交错的红痕。
“上课犯困你用那个，薄荷鼻吸，很提神的，比你这个好多了。”说着赵和宁打开手机，在自己的网购订单里找到链接发了一份给段广安，“冬天犯困很正常的，你中午补个觉会好很多。”
段广安说：“不是犯困，要怎么说呢。有时候会突然走神，之前还差点闯红灯，所以用这个弹一下自己能快速把注意力拉回来。”
段广安的话很模糊，但赵和宁还是想起自己在天台上无意识的把腿伸出去的那个画面。她当时在想什么？好像只是想看一眼夕阳，还有那些迁徙的鸟。
“段广安，你会不会有时候突然，很想从某个地方跳下去？”赵和宁比划着距离，“就，什么也没发生，但是突然站在某个高处就想跳下去。”
“会啊，以前白天来这边的时候，看久了就觉得自己能飞了，想跳下去试试。”
赵和宁刚松一口气，段广安的但是就打散了她的心思：“虽然很多人都会有这种情况，但大部分都是高焦虑敏感性人群。”
段广安从自己的手机里翻出一张照片，递给赵和宁。上面是他以前查的资料，关于被科学家命名为高地效应的理论以及各种实验。
赵和宁被迫往自己最不愿意承认的方向猜想，她，或许有一些心理方面的疾病前兆。
尽管只是前兆，但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就足以让她担心。赵和宁无法接受自己完美的人生里再出其他的乱子，她不想以后有人提起赵和宁，第一句话是说她是个精神病。
即使迟钝如段广安，也终于把今晚赵和宁说得所有前言后语都搭起来了：“你是觉得你有问题？”
赵和宁侧头看他：“元旦汇演那天你在礼堂吗？”
段广安摇头：“不在，我那天有点事提前走了。”
“哦，那你错过了。”赵和宁有些说不上来的遗憾。
她整理了一下思绪，把最近发生的事按照时间线跟段广安说了一遍，从她拒绝曹佳，再到她替徐清涵上台，以及她在天台上那突然冒出的跳下去的想法。
说着说着，赵和宁自己也沉默了。她无法再自欺欺人，但又不敢直面现实。说到底，她连逃跑都逃不明白。说再也无法拿琴的人是自己，放不下过去的也是自己。
她除了叹气，还是只能叹气。
“我是不是真的很虚伪？一边说不行一边又放不下，一边说想通了一边还在期待他们后悔。”赵和宁的话总是似是而非，带着她自己都不愿意提及的心事，“我不想变成精神病，但我也不想承认自己不正常。”
她清楚地知道自己需要外力介入，但她又不愿意承认自己不正常去看医生。矛盾几乎要把她撕碎，往前是深渊，往后是南墙。赵和宁卡在中间，渴望着有善心的佛给她丢下一根蜘蛛丝。
段广安按住她又开始抠指甲的手：“你觉得自己虚伪、懦弱、自欺欺人，但在我眼里你分明真诚、勇敢、自省。你敢说出来，已经比我好很多了。”
“赵和宁，不要随便给自己下判词，偶尔也参考一下别人的意见吧。”
一片昏暗中，赵和宁的头顶垂下来一条极细但坚硬的蜘蛛丝，她向上伸手，够到了那条将她从眼前绝境中带出去的梯子。
“赵和宁，不正常也没什么的，正常没有绝对的标准，说不定大家都是在扮演正常人的不正常人。”段广安收回自己的手，“实在害怕的话，我陪你一起。”
赵和宁有些哭笑不得：“这又不是什么好玩的你也跟着一起，难道我变成精神病被关起来你也陪我一起关着吗？”
“也不是不行，院友。”
山下的灯光开始伴随着倒计时闪烁，这会的第一广场上人头攒动，到处都是气球和从万花筒里飞出来的彩带。所有人都在跟着大屏幕上的倒计时一起倒数，热闹的气氛几乎盖住了这个冬天的寒冷。
而处于平澜山观景台的俩人却很安静，就像两只迷路的幼兽终于遇见个同伴，相互扶持着一起寻找一个足够安全的避风港。
赵和宁不是个善于表达的人，自从意识到自己的需求总是被拒绝以后，她就很少去向外索取。这是她第一次听见有人跟她说陪你一段，也是第一次没说出口的请求得到了回应。
那就试试吧，她想，如果有个人陪着自己一起面对，那些不知从何而起的焦虑也许会好一点。
段广安看着赵和宁的侧脸，他想，这么漂亮的一张脸，要多笑笑才好啊。他说不清自己的心情，只是觉得，如果赵和宁能开心一点就好了，如果赵和宁能够幸福一点就好了。
他抬头，今晚的天气很好，能看见闪烁的星和半轮月。
如果月亮能一直挂在天上就好了。
手机上的时间跳到0：00，广场上的欢呼声和寺庙里的钟声传不到他们这里。赵和宁举起手机播放着的烟花视频，伸出右手：“新年快乐，未来院友。”
段广安笑着和她击掌：“新年快乐，新的一年继续做一个扮演正常人的不正常人吧。”
第一广场上跨年的人群已经散了七七八八，而满地彩带和碎纸最多也只能留到明天早上就会被环卫工清理干净。这就像是一场关于春节的彩排，彩排结束后，演员谢幕，观众退场。
平澜山的俩人也吹够了冷风，赵和宁摘下头绳还给段广安，戴上他递来的头盔准备下山。
刚到山脚下，赵和宁突然有点后悔：“都这个点了，再等几个小时就天亮了，我们应该留在上面看日出的。”
段广安叹气：“真留在上面的话就是一月一日冻死同校兄弟了，我们什么御寒的东西都没带。就算平澜山才四百多米，那也不能纯靠我们一身正气来抵御后半夜的大降温吧？”
“想看日出以后有的是机会，现在最重要的是先回去睡觉。”段广安打了个哈欠，“你家在哪，我先送你回去。”
这会地铁已经停运，路上来往的也没几辆出租车，赵和宁也没再推辞，直接报了自家地址：“你送我到小区门口就行。”
“嚯，住别墅的大小姐啊。”段广安随口说道，“坐稳，我要加速了。”说是这么说着要加速，他的车速也没真提多少。
电瓶车稳稳地停在小区门口，赵和宁下车，把头盔还给他：“今天谢谢你，真的感谢，不是客气。你快回去吧，路上小心。”
段广安也下车，把头盔放回车座底下：“从这到我家也就十分钟，你先进去吧，到家了给我发个消息。”
“行，那我先回去了。”
他站在原地看着赵和宁的身影进入小区后渐渐被阴影吞没，直到完全看不见，这才转身骑上车回家。
家里依然是空无一人，赵和宁换鞋的时候才想起自己包里还放着两根糖葫芦。她赶紧把糖葫芦从背着的帆布包里翻出来，幸亏天气寒冷，外层的糖衣没融化多少。但这个点赵和宁也没了吃它的食欲，直接放进了冰箱，准备明天再吃。
她很少晚睡，更别说熬到凌晨一点多，再加上今天还在山上吹了半天的风，此刻早已困得睁不开眼。换完睡衣之后摸到手机给段广安发了句晚安，之后就直接栽进了被子里，连洗澡的精力都没了。
隔着屏幕，另一头的段广安也才刚到家，他轻手轻脚地穿过客厅，去卫生间潦草地洗漱后回了自己的小卧室。手机屏幕发出的荧光勉强照亮了床头柜子上摆着的一碟蛋糕，是他小时候渴望了很久但一直没拥有过的水果蛋糕。他挑了没有芒果的地方尝了一口，融化的的奶油很甜，甜到发腻。
剩下的蛋糕被他倒进垃圾桶，顺手从一边的抽屉里翻出过敏药吞下。段广安这才躺到床上打开手机，屏幕被一堆APP发来的生日祝福占满，最上面是赵和宁发来的消息。
段广安点开那条1秒的语音，少女清脆的嗓音带着浓厚的倦意乘着电流声飞到他的耳边，只是一句晚安，他反反复复听了十九遍。
赵和宁不知道他的生日，但这就是他收到的最好的生日礼物。
直到手机传来电量过低的提示，他才连上充电线，把手机放回床头。刚拉上被子，又突然转身摸过手机，把那条语音点击收藏，这才心满意足地重新盖上被子闭眼睡觉。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第 20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