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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31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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闫昂霄从稽查署出来的第三天早上。他睁开眼时,喉间的干涩感仍未消散,刚想抬手揉一揉发胀的太阳穴,就被后背的伤刺痛了神经,鞭伤虽已敷了药,稍一用力还是会牵扯着疼。
“醒了?”门口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栗维岳端着一个黑漆托盘走进来,盘里放着一碗温热的小米粥,旁边的小碟里盛着切碎的酱菜,“明薇一早起来熬的,加了点山药,好消化。”他走到床边,小心翼翼地扶闫昂霄坐起身,在他背后垫了两个叠好的软枕。
闫昂霄靠在软枕上,看着栗维岳端着粥碗的手。那是双常年握笔、打理洋行的手,指节分明,此刻却笨拙地拿着小调羹,一勺一勺吹凉了才递到他嘴边。“我自己来吧。”他想伸手去接,却被栗维岳按住手腕。
“别动,伤口还没长好。”栗维岳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温柔,“你刚从牢里出来,身子虚,听话。”小调羹触到唇瓣时,带着淡淡的山药香,温热的粥滑过干涩的喉咙,熨帖得让人眼眶发酸。闫昂霄低头喝粥时,瞥见栗维岳眼下的青黑——这两天,他几乎寸步不离地守在床边,夜里稍有动静就会惊醒。
“你也歇会儿吧,看你熬的。”闫昂霄咽下最后一口粥,轻声说。栗维岳却只是笑了笑,将托盘放在床头柜上,拿起一旁的药盒:“该换药了,曼丽姐说这药膏是从德国洋行弄来的,愈合得快。”
解开绷带时,闫昂霄能感觉到栗维岳的指尖在微微颤抖。背上的鞭伤交错纵横,结着暗红的痂,有些地方还渗着淡淡的血丝。栗维岳用棉签蘸着温水轻轻擦拭伤口周围,嘴里还不停念叨:“忍一忍,擦干净上药就不疼了。”药膏抹上时带着清凉感,驱散了些许灼痛,闫昂霄回头时,正撞见栗维岳红着眼眶的模样。
“我没事。”闫昂霄连忙开口,却被栗维岳打断:“都是我不好,让你受了这么多苦。”他攥着绷带的手紧了紧,声音里满是愧疚,“要是我早一点安排转移,要是我没连累你,你就不会……”
“维岳,”闫昂霄握住他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过来,“我们是知己,谈何连累?再说,我从来没后悔过帮你。”他看着栗维岳的眼睛,那里面满是心疼与自责。
下午时分,陈默带着两个穿便衣的人来接他们。“曼丽姐安排的别墅在青浦郊区,四周都是农田,清净,也安全。”陈默递过来一顶宽檐帽,“路上可能要走2个多小时,昂霄身子弱,我们备了马车。”
抵达别墅时已近黄昏。青砖黛瓦的小楼藏在一片竹林后,推开雕花木门,院子里种着几株树。管家张妈早已在门口等候,见他们进来连忙迎上去:“栗先生,闫先生,房间都收拾好了,药也熬在灶上了。”
二楼的卧室宽敞明亮,临窗放着一张软榻,窗外正对着竹林,风吹过竹叶沙沙作响。栗维岳扶闫昂霄躺在铺着厚棉垫的床上,张妈端来熬好的汤药,黑褐色的药汁冒着热气,带着苦涩的味道。“我先尝一口。”栗维岳端过药碗,喝了一小口,确认温度刚好才递到闫昂霄嘴边,“有点苦,我备了蜜饯。”
接下来的日子,栗维岳几乎把所有心思都放在了照料闫昂霄上。张妈做的莲子羹,他总要亲自盛到碗里,放到可以入口的温度才端上楼;夜里闫昂霄因为伤口疼辗转难眠,他就坐在床边,轻声读《纳兰词》,直到对方呼吸变得平稳。
第七天傍晚,闫昂霄的精神好了许多,能在栗维岳的搀扶下在院子里慢慢走动。院子里草木的香气萦绕在鼻尖,他看着栗维岳蹲下身,细心地为他拂去裤脚沾上的草屑,心里泛起一阵暖意。“你这样天天守着我,组织的事怎么办?”他轻声问。
“陈默在盯着,有要紧事会来通知我。”栗维岳站起身,顺手扶着他的胳膊,“再说,没有什么事比你更重要。”这句话说得自然又郑重,闫昂霄的脸颊微微发烫,连忙移开目光,却没发现栗维岳看着他的眼神里,满是藏不住的深情。
夜里,闫昂霄靠在软榻上看书,栗维岳坐在一旁整理古籍。灯光昏黄,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交叠在一起,像一幅淡淡的水墨画。“你还记得北平琉璃厂的翰文斋吗?”闫昂霄忽然开口,“那时候你为了抢一本《饮水词》,跟老板磨了整整一下午,最后还把喜欢的玉佩当了。”
栗维岳放下手中的古籍,笑了起来:“怎么不记得?后来还是你偷偷帮我把玉佩赎了回来,还骗我说老板见我诚心,主动送回来的。”他走到软榻边坐下,目光落在闫昂霄握着书页的手上,“那时候我就想,要是能一辈子跟你这样讨论文籍,该多好。”
闫昂霄的心跳骤然加快,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书页。他抬起头,刚好对上栗维岳的目光,那里面的深情像潮水般涌来,让他无处可逃。这些日子的照料,那些不经意的温柔,那些藏在细节里的牵挂,他担心世俗的眼光会砸碎维岳,始终不敢主动戳破那层窗户纸。
“我去给你倒杯茶。”闫昂霄慌乱地起身,却因为动作太急牵扯到伤口,疼得倒吸一口凉气。栗维岳连忙扶住他,语气里满是担忧:“慢点,急什么?”他扶着闫昂霄重新坐下,转身去倒茶时,他想,有些话在今天说,最合适不过。
月光渐渐爬上窗台,透过窗棂洒在地板上,镀上一层银色的光晕。栗维岳端着茶杯回来时,见闫昂霄正望着窗外的月亮出神,侧脸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柔和。
“昂霄。”栗维岳把茶杯放在桌上,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闫昂霄回过头,看到他站在月光里,眼神郑重得像在许下什么誓言。“我有话想跟你说。”
“你说。”闫昂霄的心跳越来越快,隐约猜到了他想说什么,手心竟沁出了细汗。
栗维岳走到他面前,蹲下身,与他平视,双手轻轻握住他的手。掌心的温度滚烫,带着紧张的颤抖。“从北平第一次见到你,我就知道,我这辈子都不会再遇到第二个让我如此动心的人。”他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我知道我们的感情不被世俗所容,可能会招来非议,甚至危险,可我控制不住自己。这些日子看着你受苦,我心里比自己受刑还疼;守着你养伤的这些天,我每天都在害怕,怕你再也醒不过来,怕我连说出承诺的机会都没有。”
他深吸一口气,眼神里满是坚定:“昂霄,我此生非你不可,愿与你相守一生。不管未来遇到什么困难,我都不会放开你的手。你……愿意吗?”
闫昂霄看着他的眼睛,听着那些藏在心底多年的告白,积压在心里的情感终于再也抑制不住。这些年的牵挂、误会、并肩作战的默契,还有养伤期间无微不至的照料,让他想起在稽查署的牢房里,支撑着他活下去的信念,除了组织的安危,还有对眼前这个人的牵挂。
“我愿意。”闫昂霄的声音带着哽咽,泪水顺着眼角滑落,滴在两人交握的手背上。栗维岳猛地抬头,眼中满是惊喜与不敢置信,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闫昂霄已经俯身抱住了他。
拥抱来得猝不及防,却又无比契合。栗维岳能清晰地感受到闫昂霄单薄的肩膀在微微颤抖,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药香。他小心翼翼地回抱过去,生怕碰疼他的伤口,力道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珍视,仿佛要将这个人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月光透过窗户,将两人相拥的身影拉得很长。院子里的桂树沙沙作响,像是在为他们祝福。闫昂霄靠在栗维岳的肩头,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声,心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踏实与温暖。那些世俗的眼光,那些潜在的危险,在这一刻都变得不再重要——只要能和眼前这个人在一起,就足够了。
栗维岳轻轻扶起闫昂霄的脸,用指腹拭去他眼角的泪水,指尖触到的皮肤细腻而温热。他的目光落在闫昂霄泛红的唇瓣上,犹豫了片刻,还是克制地移开了视线,昂霄身体还未痊愈,不能再受刺激。“夜深了,我扶你上床休息吧。”
闫昂霄点了点头,任由栗维岳扶着他走到床边。躺在床上时,他看着栗维岳收拾好桌上的古籍,又端来温水让他漱口,心里泛起一阵甜意。“你也早点休息吧,在旁边的软榻上凑合一晚。”他轻声说。
栗维岳却摇了摇头,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我守着你,夜里要是伤口疼,喊我一声就好。”
“一起睡吧。”闫昂霄掀开被子的一角,声音细若蚊呐。栗维岳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即眼中爆发出难以掩饰的欣喜。他小心翼翼地躺到床上,尽量避开闫昂霄的伤口,两人之间隔着一拳的距离,却能清晰地感受到彼此的体温。
闫昂霄想要与栗维岳更加亲密地接触,想要将自己的爱意完全传递给他。“维岳,我可以靠近你一点吗?”闫昂霄的声音有些颤抖。
栗维岳微微点头,他的眼神中也充满了期待和渴望。闫昂霄缓缓靠近栗维岳,他们的嘴唇渐渐贴近在一起。他们的吻如此温柔而深情,仿佛要将彼此的爱意完全融入对方的身体里。
他们的身体渐渐靠近在一起,两人的心跳声也渐渐同步起来。他们的双手在对方的身上游走着,感受着彼此的温度。呼吸渐渐急促起来,仿佛要将所有的爱意都释放出来。
在这一刻,他们仿佛忘记了周围的一切,只沉浸在彼此的世界里。他们的感情如此纯粹而深刻,他们的身体渐渐融为一体,如高山上的瀑布飞溅而下,激起无数水花,像是一曲美妙的交响乐达到了高/潮。
沉默在房间里蔓延,只有彼此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闫昂霄闭上眼睛,能感受到身边人的气息,让他无比安心。不知过了多久,他感觉到一只温热的手轻轻握住了他的手,力道轻柔。
“昂霄,”栗维岳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带着一丝不确定,“这不是梦吧?”
闫昂霄睁开眼,借着月光看向他,嘴角露出一抹浅笑。他反手握紧栗维岳的手,轻声说:“不是梦,我在。”
得到回应的栗维岳。他轻轻挪动身体,再次小心翼翼地将闫昂霄拥入怀中。“睡吧,我守着你。”他在闫昂霄的额头上轻轻印下一个吻,带着珍视与承诺。
闫昂霄靠在栗维岳的怀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声,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终于沉沉睡去。
栗维岳却久久没有睡着。他低头看着怀中人熟睡的脸庞,睫毛在月光下投下细碎的阴影,嘴角还带着浅浅的笑意。他轻轻抚摸着闫昂霄背上的绷带,心里全是疼惜与庆幸——庆幸他平安无事,庆幸自己终于鼓起勇气说出了心里话,庆幸他们终于能这样相守在一起。他收紧手臂,将闫昂霄抱得更紧了些,仿佛要将这个人刻进自己的生命里。
第二天清晨,闫昂霄醒来时,发现自己还在栗维岳的怀里。对方的手臂紧紧环着他的腰,呼吸均匀,显然还在熟睡。闫昂霄轻轻动了动,却被抱得更紧了些,耳边传来栗维岳含糊的梦呓:“昂霄,别离开……”
闫昂霄抬起手,轻轻抚摸着栗维岳的发顶,动作温柔。从昨夜那个月光皎洁的夜晚开始,他们的人生已经紧紧交织在一起。院子里传来张妈打扫的声音,伴随着草木的香气飘进房间。闫昂霄靠在栗维岳的怀里,闭上眼睛,感受着身边人的温度,嘴角露出了一抹安心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