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二十二章 擦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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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最让人心痛的事，不是你爱的人不爱你，也不是相爱的人不能够在一起，而是现在，你最爱的人受人欺凌，而你却无能为力。
月岑眼睁睁地看着受伤在地的光铭被侍从抬了下去，看他手臂无力地垂在担架外，鲜血不断从那些刺入肌肤的玻璃碎片中流出，滴落在厚重华丽的地毯上，绘成猩红的线条，蔓延不尽。
她怔怔地，失了神一般，像是所有的意识都随着那鲜艳的血滴而流逝……
“他已经不是三年前的王子了，月岑，他的生死不值得你去同情，现在的他不过是一个卑微的奴隶，而你，是我未来的王妃。”
冰冷的声音在她耳边不断回响着，月岑的嘴角扯出一丝苦笑。
……如果救不了光铭，那么我为什么还要做你的王妃？……
望天，一片碧蓝如洗，澄澈似昔日那人的眼睛。
而那人，此刻正被扔进一间破败的黑屋内。
杂乱的稻草四处堆放，躺在草堆中的他更像是一个没有生命的木偶，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绝望，失落和恨意溢满他的眼眸，化作薄薄水雾，逐渐凝固成晶莹的水珠挂在长长的睫毛上，稍微颤动一下，便落了下来，消失在干枯的稻草里。
三年来，第一次落泪，然而只有两滴，便被他咽了回去。
门被推开，一个人影逐渐走近他，扭过头，他不想被人看到自己的脆弱，在一切都被践踏后，他想保留仅剩的那丝骄傲。
“王子殿下的命令，给你上药治疗。”进来的是一个相貌平平的小侍从，低声说着。
治疗？…呵…光铭的嘴角牵起一丝苦笑。
他还是不忍杀了他呢，就像捉到老鼠的猫一样，总会在戏弄折磨一番后才肯吃掉，他也一样，如何肯便宜地让他就此死掉……
身上遍处的细小玻璃碎片被一个个夹了出来，然后抹上白色的药粉，每一次涂抹都像是一团火焰在灼烧着他的肌肤，让他痛到痉挛，然而他却不吭一声，紧咬住嘴唇硬是将那些疼痛堵在了舌根。
屋内的空气污浊而沉闷，光铭粗重的喘息声在这小小的空间里回荡着，一番治疗，他的浑身已经大汗淋漓，金色的短发粘在脸侧，衬得肌肤苍白异常，而那被紧咬的嘴唇却越发鲜红，娇艳得如同深夜绽放的玫瑰。
阳光透过木板墙壁的粗大缝隙打在他的身上，将他的周身笼罩在一片金色的光晕里，白皙的肌肤上晶亮的汗水犹如清晨娇嫩花瓣上闪耀的露珠，让人恍惚了心神。
小侍从的脸上泛起了一丝红晕，手忙脚乱地收拾着摆在地上的药瓶和纱布，慌乱中，一卷纱布滚落到了光铭的手边。
“你掉了这个。”唇角的笑意带些疲惫，光铭将纱布递了过去。
“谢…谢谢。”脸蛋顿时通红起来，小侍从伸手将纱布接了过来，逃也似的离开了小屋。
“嘿……这小家伙，没见过美人啊？脸红得跟桔子一样。”守门的一个士兵回头看了眼光铭，猥琐地笑着。
“什么红得跟桔子一样，是苹果，你这个笨蛋。”另一个士兵用手肘捅了一下他，笑骂道，然后两人便锁好门离开了。
整个屋内一下子静了下来，仿佛远离了一切喧嚣，光铭静心聆听了一会，然后张开手掌，一个细小的白色纸条静静躺在他的掌中。
迎着透进来的亮光，他轻轻将纸条展开，将那弯弯扭曲的两行字暗暗读了好几遍，终于静如死水的眼眸中泛起一丝亮光，希望的火焰重新燃起，连那浑身的刺痛也逐渐平息了下去。
将纸条放入口中细细咀嚼，光铭像是在品尝着最美味的食物，眼底的笑意越来越浓，想到那日在灿烂的阳光下，那个女孩紧紧拥住他不断地说着喜欢他，而他很快，便可以回应她了。
告诉她：“我爱你，我想带你离开。”
***
时光流逝，日出日落不过是恍惚而过，有时候人的心境平和，便会觉得那一日一夜仅仅是睁眼之间，而有时候，心神烦乱，就总会觉得一分一秒都是煎熬。
“这个走廊如果在殿下回来之前你还不檫干净，后果你是知道的。”博多淡淡地看着跪在地上紧捂着右手的光铭，干净如琥珀的眸中浮起少见的怜悯。
“……是。”强忍住右手快要断裂的痛楚，光铭用左手拿出桶里的湿布，顿时一大块水渍淅沥沥地铺在大理石的地板上，映出他那张日渐苍白的容颜，那紧皱的眉头不该出现在他那绝世的容颜上的，所以他深吸一口气，让那眉头舒展开来，将疼痛咽了下去。
明明只有两天，却比这三年都还要漫长，原来真的越是希望在前，而心灵也就越脆弱……
“我知道你很痛，很可惜我不能帮你。”沉默许久，博多的声音比之前更淡了些。
“身为奴隶，怎么能让侍卫长大人费心。”眼睛朝两旁看了看，光铭继续擦他的地板，头也没抬，“您还是离开吧。”
走廊上每隔几米都会有一个守卫，在这个时候与他多说话有什么意义呢，稍一个人多嘴传到黑黯的耳朵里，自己又是无端要多受点责罚，正如这险些被打断的右手，也正是拜博多所赐，要不是他替自己求了一句情，最多他仅仅是二十皮鞭上身吧…
“他是恨我，即便我做得再好，他也能挑出刺来，别人不能左右他的思想……”低声说着，光铭像是自言自语，依旧头也不抬地将面前的一滩清水均匀抹开。
博多不语。
然后皮靴的声音逐渐消失在这个走廊里，越来越轻淡，直到一切都归为沉静，幽长的走廊里，只有那个曾经风华绝代的男子跪在地板上，认真地，努力地去擦着，即使是这样一种低贱的工作方式，他的嘴角仍挂着淡淡微笑，仿佛千年不变，任何时候他都是那样。
不知过了过久，只觉得阳光的颜色开始变得艳丽起来，带着几近黄昏的红润，而面前的这块地板却还是湿漉漉一大片，光铭自嘲地笑了笑…如何能擦得干净，右手完全不能使劲，连抹布都拧不干，这一切，其实黑黯早就算计好了吧。
索性将抹布扔在地上，光铭靠着墙壁静静坐了下去，看着从窗户打进的阳光里，那些细小的灰尘旋转飞舞着，心渐渐定了下来……反正总要受罚，倒不如现在先休息一下，也好有精神去应付那花样百出的刑罚。
渐渐涌起倦意，光铭闭上眼睛想要浅睡一会，然而很快，一阵嘈杂声便由走廊尽头逐渐响起。
“辛德瑞拉，我看这块走廊蛮好，就带她们在这里练习吧。”远远一个女孩走了过来，一身鹅黄的裙装，乌黑的长发披散下来随意用发卡夹住，那双黑亮的眼眸清灵澄净。
心口陡然疼痛起来，光铭愣愣地看着月岑带着一众侍女朝他走来，不知道她想要做什么。
“好了，大家集中在这边，然后走到另一头再走回来，用我教你们的步子走几遍，明白吗？”完全无视了靠墙席地而坐的光铭，月岑眼珠都没有转动一下径直带着七八个侍女来到走廊的另一边大声吩咐着。
然后就见那些侍女们站成一排，细腰轻扭，迈着整齐的步伐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在光铭的面前走了过去，待到尽头时，又是同样整齐地走了回来。
心中觉得有些好笑，然而更多的是难受，失望和惆怅的感觉让光铭觉得有些喘不上气，他不解地看向站在不远处轻摇羽扇唇角含笑却丝毫都不看他一眼的女孩，突然觉得那么陌生。
她是在恨他吗？所以这样落井下石，眼看着黑黯对他的百般折磨觉得不够，现在要亲自前来羞辱他了吗？
之前那个紧紧抱住他说喜欢他的是谁呢…那个心疼他要他去休息的又是谁呢…现在这个连看都不愿再看他一眼的到底是谁呢？
嘴角泛起了苦涩的笑意，光铭只觉得嘴里苦，心里也苦。
“大家不要着急，腿不要抬高，鞋子要尽量贴地面，慢慢走，我们有的是时间。”微笑着，月岑不断叮嘱着那些侍女们。
“这地本来就擦不干净，王妃殿下何必多此一举。”声音一改平日的温润，略略带着些沙哑，光铭负气地扭过头。
嘴角的笑容僵硬了一下，月岑轻摇羽扇的手也顿在了半空，却还是拦住了想要替她解释的辛德瑞拉，没有再说话，静静地看着那群侍女们不停地走来走去。
气氛就这样一时间沉闷下来，月岑紧咬着嘴唇强自镇定，光铭失神地靠在墙壁上看这场非职业模特走秀。
转瞬间，夕阳西斜，黄昏已至。
“好了，大家辛苦了，跟辛德瑞拉去领赏金吧。”轻拍了拍手，月岑淡笑着唤停那些侍女们，等她们全都离去后，她才独自走到光铭面前，看着这个正在假寐的男子。
那头金色短发依然耀眼，如同他那面容上一贯的淡静笑意，只是那浑身遍处的伤痕却深深刺进她的心，她还是做不到无视他，他是那么耀眼的存在，即使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也是无法消却他曾经绽放过的光芒。
辛德瑞拉曾经说过，他继承了母亲伊薇莎王后的神秘血统，拥有比常人高出数倍的恢复力，因此不管是多么严重的伤口，在几天内都可以痊愈到根本没有出现过一样……所以，她现在所看到的伤痕是这些天造就的，那么以前呢，这三年呢，他到底忍受了多大的痛苦和磨难？
即使身上的伤口在不断痊愈，那么心上的呢，也能够痊愈吗……
慢慢蹲下身来，月岑用手指沾上桶里的水在光铭面前画上一个符号，然后静静走开。
没有多说一句话，或许有的时候，我们不需要说太多话。
听到脚步声渐渐远去，直至终于一点也听不见，光铭才睁开眼睛，湛蓝的眼眸亮起如水的光泽，在这傍晚的光亮中显得有些湿润。
黑黯很快就回来了，自己这次又该受到怎样的惩罚呢…嘴角扬起自嘲的弧度，他用左手撑着地想要站起来，然而抬头看到面前的一切却又让他的身体重新坐了下去。
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光铭怔怔地看着面前的地板，一向平静的脸上浮起茫然。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第二十二章 擦地
